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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寄秋

  「否則怎樣?」

  他一邊說一邊後退。「魂飛魄散,不再有輪迴。」

  世上再也沒有她這個人。

  「什麼?!」

  杯子滑落地面碎裂一地,臉色慘白如鬼魅的於神恩扶著門框,搖搖欲墜的面露驚慌,兩眼失焦地望著地上潑灑的水漬。

  她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那是什麼呢?

  鬼嗎?

  難怪她不用吃也不會餓,因為她不是人嘛!可是……可是她明明有肉體、有知覺,受了傷也會痛,不是人是什麼?

  「噢喔!不關我的事,你自己擺平。」嘿嘿!正好脫身。

  歐陽不鬼一溜煙地往屋外鑽,不讓呆呆愛徒又找他麻煩。

  「司……司徒……我……我是……」於神恩腦子一片混亂,只能求助的看著司徒離人。

  他循聲快步走上前,扶住她。「你就是你,我愛的人兒。」

  「可是……我不是我……有兩個……我……」她還能算活著嗎?或已經死了。

  「別擔心,小恩,交給我處理,我會還你一個完整的你。」為了她,也為自己。

  「真的嗎?」為什麼她還是很害怕?

  他笑著吻她。「你不相信我嗎?我對你的承諾可有未曾兌現過?」

  她搖頭。「我相信你。」

  「信任也是一種力量,你不會有事的,我保證。」他會盡快讓她魂歸本位。

  「嗯,我要一直跟著你,死亡也不能分開我們。」她就算化為魂魄,也要陪在他身邊,保護他。

  司徒離人動容地將心愛女子擁入懷中。「我愛你,小恩。」

  「我也愛你,生生世世。」她輕偎著,允諾不悔的愛戀。

  「唉!真想好好愛你……」他低喃著,復甦的慾望真是百般折磨。

  「為什麼不能愛我……呃,我的胸口……」好……好難受。

  「怎麼了,神恩?」癱軟的身子掛在他手臂上,司徒離人臉色驟變地將人放平。

  「我……不能……呼……呼吸……好難……好難過……」快喘不過氣了。

  「放鬆,閉上眼睛……」他將手輕輕置於她的天靈蓋,指尖傳出一股熱熱的能量,以心靈之力探索另一個她,找出原由。

  「啊!不好,有人正在關閉你的呼吸器!」

  ☆☆☆☆☆☆☆☆☆☆  ☆☆☆☆☆☆☆☆☆☆

  「安小姐,我偷偷告訴你一件奇怪的事喔!」

  一陣悉窣的耳語後,驚呼聲驟起——

  「真的嗎?」

  「是真的,我視力二點零,看得清清楚楚,確實是真的。」不會有誤。

  「那他們說了什麼?」

  「好像和什麼鏡子有關,剛好輪到我巡房,所以就沒聽下去了。」這件事透著古怪,她不找人談談會精神崩潰,實在太難以讓人置信。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不是雙胞眙,卻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帶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從護士間口耳相傳得到消息的安亞菲私自調閱病人資料,她翻開第一頁看到上頭的人名,頓時一訝的往下瞧。

  一度腦死,心跳停止,醫生宣佈死亡後半小時又恢復正常功能,然後就如童話故事裡的睡美人,一睡不起。

  越看越驚異的她心跳越來越快,一張兩吋大小的照片映入眼中,她連連抽氣,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

  為了求證,她來到三○五病房,推開門,她一眼便看到插管子、躺在最側邊的人兒,那張前不久才看過的清瘦小臉,驀然勾起她以為已經忘記的記憶。

  「原來是你,不自量力的窮丫頭。」都十年了,她還敢妄想她喜歡的人。

  她想起來了,以前常有道鬼祟的影子跟著身後,有時躲在樹後,有時假裝在看書,偷偷摸摸地靠近他們,像塊黏在鞋底的口香糖。

  起初她還能忍受,反正只是一個貌不驚人的醜丫頭,她愛偷窺就讓她偷窺吧!又不會少塊肉、掉根頭髮。

  可是次數一多,就受不了了,尤其是癡狂的眼神太明顯,即使是看不見的司徒離人也能感受到異樣,直問她是不是有人在看他。

  哼!她當然回答沒有,不可能讓他知道他多了個緊追不捨的愛慕者。

  「我不是警告過你,叫你別接近離人,為什麼你總是不聽,硬要跟我作對呢?」

  趁著看護不在,安亞菲以身體遮掩惡行,冷笑地掐病人臉頰,又戳戳她微有起伏的胸部,還拉她的頭髮,看她有沒有反應。

  她是不懂為何有兩個於神恩,但是想到十年前和十年後她都想跟她搶男人,心裡就很難平靜,越想越火大。

  嫉妒,會讓人做出不理智的事,安亞菲悄悄地將手伸向一旁的儀器,先關了一下又開啟,然後再關,如此開開關關反覆十幾次,非但沒有任何罪惡感反而覺得有趣地看著病人在生死一線間掙扎。

  「你在幹什麼?」

  一聲怒喝,做賊心虛的安亞菲嚇得掉了手中病歷表,她佯裝鎮定地彎腰拾起,轉身面對來者。

  「我在查看她的氧氣罩有沒有掉了,而且她的點滴架好像有點髒了。」她做勢擦擦沒髒的架子,假裝很關心醫療品質的樣子。

  「我沒見過你,你不是醫護人員。」生面孔。

  瞧她懷疑的神情,安亞菲取出證件。「我是社工,看看病人或家屬需不需要我的幫忙。」

  「社工?」朱秀婉對照證件上的人名和照片,戒心減少了些。

  「病人這樣的情形多久了?」安亞菲假意做紀錄,在空白紙張上塗塗寫寫。

  「十年。」漫長的十年呀!

  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兒,朱秀婉不免又有些欷吁,人生有幾個十年能這樣虛度。

  「十年內她有清醒的跡像嗎?」她動動病人的手及腳,試試她的柔軟度。

  通常躺久的病人會肌肉萎縮,關節退化僵硬,有時甚至不能彎曲或拉直,骨骼變形。

  但於神恩完全沒有這現象,她的手腳能彎能曲,皮膚偏白但仍有彈性,可見她被照料得很好,無微不至。

  朱秀婉頓了一下。「沒有。」

  「那她有無不尋常的反應,像手指動了,或是眼皮張開?」她又問,一副專業人士的模樣。

  「也沒有。」「睡」得很安詳。

  不疑有他的朱秀婉真拿安亞菲是工作中的社工看待,有問必答地回應她提出的問題,不做多想地認為有人肯關心小妹就該心存感激。

  「是嗎?」安亞菲假裝困擾地咬咬筆桿。「可是前些日子好像看過她……」

  朱秀婉一愕,眼神飄忽地看向別處。「我想是你看錯了,人有相似,物有雷同。」

  「也許吧!或許我真的搞錯了,不過真的很像我男朋友身邊帶著的那個妹妹。」她有意無意地試探,想從她口中探知更多真相。

  「你男朋友是……」朱秀婉遲疑的問。

  安亞菲輕笑地露出戀愛中的幸福女人模樣。「你大概不認識他吧,他像個隱士不愛出鋒頭,穿著長袍一頭白髮……」

  「啊!你指的是司徒先生?!」咦?不對,她怎麼說司徒先生是她男朋友,他不是和另一個小妹很要好?

  朱秀婉對她的話起了疑心,有些排斥她笑得太開心的模樣,司徒離人給她的感覺很正派,並不浮誇,不太可能腳踏兩條船,玩弄小妹的感情。

  而眼前的這個社工,看人的眼睛飄來飄去,好像不敢直視別人的眼,她的話有幾分真實仍待商榷。

  「對,司徒離人,原來你真見過他呀!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他來過。

  見她笑得很假,朱秀婉忍不住頂了一句,「他是小妹的男朋友,不是你的。」

  「什麼?!」安亞菲忽地沉下眼,一臉遭人戳破謊言的冷意。

  「我說你就不要再說謊了,司徒先生明明和小妹交往,怎會是你的男朋友?!」長得漂亮也不能胡說八道,要是別人信以為真怎麼辦。

  被人當面識破,她惱怒地板起臉。「小妹是誰,她比得上我嗎?」

  「小妹就是……呃,我幹嘛告訴你,我們不需要你的幫助,你請走吧!」朱秀婉想起司徒離人的交代,不能向外人透露兩個於神恩的事,連忙打住話題,做出送客的神態。

  「哼!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院長的親侄女,你敢趕我?!」安亞菲搬出特權,想以勢壓人。

  「我管你是院長的女兒還是侄女,我們十年內付了四、五百萬給你們醫院,你有寫過感謝狀給我們嗎?」她看起來溫柔不代表是顆軟柿子,遇強則強,毫不示弱。

  一想到人躺得好好地卻惹了無妄之災,她實在忍不住要冒火,又不是沒給錢白吃白住,這女人憑什麼給人臉色看。

  「你……你敢瞧不起我……」眼尖的安亞菲瞧見牆上掛了一面銅鏡,立即聯想到護士口中的什麼鏡子,蠻橫地拉了椅子墊腳,強行取下。

  「你要幹什麼,快放回去,鏡子不能拿下來。」天呀!不曉得會不會傷到小妹?

  「不能嗎?」她揚唇,得意的笑著。「不好意思,有病人家屬反應這面鏡子帶有邪氣,會沖煞到他們親人,所以我們院方必須代為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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