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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寄秋

  「咦!這些話聽起來好熟,是哪個笨蛋所說的?」真是幼稚。

  「你。」纖指朝他。

  「我?!」

  藍眸微瞇,堅持沒說過這種糊塗話的雷恩冷嗤一聲,認為她搞錯對象了,他不可能會把話說死,不留後路。

  今天以前的事他全忘了,目前失憶中,別拿他不記得的事煩他,那會讓人覺得很可笑,他一概不負責。

  「有些魔似乎特別蠢,老三的水晶球能知天下事,他幹麼呆呆地往外跑,不管他兩條腿走到哪個地方,只要不死總找得到,他幹麼盡做傻事,四月一日愚人節到了嗎?」人笨沒藥救,魔蠢藥不救。

  「啊!」他怎麼沒想到。

  一語驚醒夢中人,如雷灌耳,表情有點呆的惡魔怔忡了老半天,半晌不吭氣地微露惱意,後腦的金髮無風飛掀,似在發洩怒氣。

  當時他根本沒有考慮太多,心想意隨地驟下決定,因為不小心得罪了家中的魔女,他只好趕緊離開好避禍,以免老三的魔手先掐住他的脖。

  千算萬算不如不算,瞧!自做聰明的下場,為什麼他腦子轉得快,臨場反應卻差勁無比呢?

  「笨一次是意外,笨兩次是巧合,如果連笨三次的話,那麼這個人肯定真的很笨,笨到沒人肯多看他一眼。」她說得很輕,卻句句含針戳人。

  「艾蓮娜.艾佐,妳是什麼意思?」左一句笨,右一句笨,她以為他不知道她在影射誰嗎?

  她的笑很淡,隱含著詭異,「昨天我看見你跟一名死靈逛街,有說有笑還摟著橫行,張狂的態度好像人類全死光了,只剩下你們兩個。」

  「她不是死靈,她還活著。」他立即辯解,不高興她口中的「實話」。

  「離死並不遠。」她真正想說的是,心都不在了,還能活嗎?

  一聽死字,雷恩表情微微一沉。「別插手,那是我的事。」

  三個月太短了,她還那麼年輕,人生的旅途尚未起程,命運不該將她前方的道路切除,讓她腳一抬高跨出一步便墜入黑暗洞窟中,直沉地底。

  幽冥子民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真要找個人遞補空缺,街上隨便一捉何愁沒人,滿坑滿谷的螻蟻都該死。

  也許他能讓他的人類情人多活幾年,好讓他日子過得有趣些。

  命不是不能改,只要用對方法……

  「四哥,別太認真,你已經有點走火入魔……喔!你本來就是魔,不用瞪我,我的意思是,不要對一個將死之人付出感情,划不來。」那個人類女孩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他不可能無動而衷。

  她這個小哥很混蛋沒錯,常常事情做了一半就丟給她接手,當他開始對一件事感興趣時,容易陷入執著的迷思當中,通常興致未退前是不會鬆手的,不管惡意阻攔會有什麼後果,他就是要破壞得淋漓盡致,讓別人鐵青著一張臉大罵他:惡魔。

  「誰說我對她有感情了?不過是玩玩罷了,妳少給我囉唆。」雷恩心虛地撇開眼,把心底的聲音丟在一旁。

  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人類,玩具是拿來玩的,他才不會自掘墳墓……該死,他幹麼受艾蓮娜影響,把自掘墳墓掛在嘴上。

  艾蓮娜的眼看向不遠處,嘴角微高。「不是最好,我可不希望你愛上別人,你可是我最親愛的雷恩,我愛你一如我的生命。」

  十分輕賤。

  「妳到底在說什麼……」眉頭一皺,他才想質問她在搞什麼鬼,唇上忽地被偷襲。

  這……她居然偷親他,她腦袋壞了呀!不明就裡的雷恩,只是瞠大一雙藍眸瞪她,不懂她古里古怪的表情所為何來。

  反正是自己的妹妹又不是外人,親都親了又能怎樣,總不能真的把她撕成兩半,餵那頭老是處於飢餓狀態的笨豬吧!

  「對了,雷恩,記得提防雲蘿表姊,她對大哥拒絕她的愛一事耿耿於懷,不想見咱們都能尋著真愛。」她故意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起悄悄話,看似正在親熱。

  至少從背影看來,兩人可是打得火熱地在熱吻,叫人看了眼紅。

  「雲蘿?」她要敢惹上他,休想全身而退。

  雷恩刻意略過「真愛」那句,眼眸森冷地泛出邪佞幽光。

  他從沒想過為何對一個他不愛的女孩特別在意,裝瘋賣傻地博她一笑,寵她無節制,還把自己的生命石借給她護身,深恐她遭遇不幸。

  惡魔無心,這句話是錯的,魔亦有心,只是藏得深,不易被發覺,連他們自己也忘了曾有一顆心。

  「喔!笨蛋雷恩,把那東西藏在聖壇底下不太好吧?要是被不肖之徒偷走了,可就不怎麼有趣了。」

  艾蓮娜臨走前在他僵硬的頰上輕印一吻,捧著雪球般的小兔,十分愉快地搖著手表示再見,希望他能比她幸運,別踩到狗屎。

  呵……呵……風真輕、雲真柔,捉弄人的感覺真的是太棒了……棒……咦!大哥?!

  不好,快溜,她不想再被捉回去試大嫂的手藝,她不要再吐光黑膽汁了。

  一隻手捉住艾蓮娜飛揚的長辮,她慘叫一聲刷白臉,黑霧一陣將她包圍住,隨即消失了蹤影。

  ☆☆☆☆☆☆☆☆☆☆  ☆☆☆☆☆☆☆☆☆☆

  誰說我對她有感情了?不過是玩玩罷了。

  這句話很傷人,也很實際,像一把利刃劈開了天際,讓人看見烏雲下的醜陋,也看見自己心中的痛正在潰爛,如蛹裡的小蟲在其中鑽動。

  忽覺沒勇氣的楊恩典停下腳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躲起來,在那句使人心結冰的話語一出後,她已經失去期待的心情。

  人過得太快樂往往會忽略潛在的隱憂,她從來不去問,也從不多想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她以為幸福的感覺應該就是這樣子,不會走味,所有人都愛她。

  原來愛也是有分別的,愛人與被愛,她一直是受寵愛的,沒受過什麼委屈,在家人特意地照護下,除了身體的病痛外,她完全被包圍在無私的愛中,因此她忘了一件事,不是每個她愛的人都該愛她,愛也會使人受傷。

  她太樂觀了,把事情想得太簡單,無視大姊的警告,像他那麼出色的人怎麼可能只守著她一人,這不過是一場遊戲罷了,她太入戲了。

  「喂,小心!花盆為何從上面掉下來?存心想砸死人呀!」明明上頭沒東西的呀,為什麼平白出現?

  及時拉了好友一把的米卡蘿捏了一把冷汗,滿臉狐疑地盯著空無一物的天空,暗自猜想是哪個小魔惡作劇,把人當作戲弄的對象。

  以花盆筆直掉落的速度來看,站在底下的人若被砸到,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根本沒機會找出下手的人,白白挨上一記還枉送一命,那才叫屈呢!

  不過說也奇怪,她老覺得好友身上有一股強大的黑暗力量,十分驚人地在她體內流竄,就算她不出手搭救她也會平安無事,化險為夷地逃過死劫。

  究竟是怎麼回事?恩典遇上什麼奇事不成?自從上次在教堂一別後,她的氣色變得特別紅潤,人也不再捂著胸皺眉,好像她的心臟根本沒出什麼問題。是他們太大驚小怪了吧,搞不好它其實早就好了。

  「妳走路頭低低的幹什麼?地上有黃金可撿嗎?」怪了,剛剛不是才走過這條路,怎麼又繞回來了?

  「沒……沒什麼,我眼睛進了沙子,有點痛。」好笑的是,她的心不痛了。

  似乎失去了感覺,冰冰涼涼地,猶如梗了一塊石頭,讓她想哭卻笑了出來。

  「別用手去揉,用力眨幾下眨出眼淚,讓它順著淚水往下流。」很好用,每回不小心把貓砂弄到眼睛裡,她都是這麼弄的。

  她照做,但眼中依舊乾澀。「我想沙子已經掉了,沒那麼難受了。」

  她在想不開什麼?一開始她不是認為這樣最好,她單方面地付出感情,而他不必愛她,以免她走了之後造成不必要的牽掛。

  她是這麼想的,不是嗎?

  難道如他所言,她變得貪得無饜了,不再滿足只擁有一點點,她想要得到更多更多,多過他所能付出的範圍,貪婪成了她的新名字。

  楊恩典害怕地摟緊自己,她覺得冷,溫煦的陽光暖和不了由體內透出的寒意。

  「是嗎?我看妳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不會是失戀了吧?」米卡蘿開玩笑地調侃,不意戳中好友的傷心處。

  「我……」她笑得淒美,一抹慘綠上了雙頰,「單戀哪算失戀,只能說是一相情願。」

  或許這樣也好,不用多一個人傷心。

  「什麼失戀?!妳不是要介紹妳的天使情人讓我們認識嗎?大姊說他漂亮得不像男人。」心直口快的羅芳菲跟著她叫亞理大姊,一臉好奇地想見識見識楊家人口中的天使。

  「他……呃!現在不適合,他有朋友。」她不想打擾他。

  她選擇了逃避,在她看到那個美麗的女孩吻雷恩時,她沒辦法毫無芥蒂地走向他,畢竟她不是他真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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