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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典心

  「是什麼日子?嗯?」夏侯寅笑著問,呼吸吹拂著妻子的發。

  她的臉兒,被他的氣息吹拂得更嫣紅了。

  畫眉鎮定心緒,垂下眼睫,故意不去看他。「九月十二,是船商陳老爺掌上明珠的生日。」

  「喔?」他輕輕應了一聲,對她的嬌紅的臉色,遠比她嘴裡所說的話,來得感興趣。

  「陳姑娘今年十二,醉心文墨,陳老爺總是驕傲的說,家裡說不定要出個女狀元。」她轉開小臉,避開他的騷擾。「我備好了一套新版線裝的經史子集,你明日過去時,記得一同帶上,當作是陳姑娘賀禮。」

  「嗯。」

  「還有,明天城北的王老闆要來。他上回來,喝的是鐵觀音,但他說過秋天的菊花,入茶最香,所以我準備了菊花普洱。」

  她心思細膩,總能記得,該在什麼日子送出什麼禮物,甚至還記得,每個來訪的客人,喝什麼茶、吃什麼茶點,這些枝微末節的小事,都不用夏侯寅擔心,全由她打理得妥妥當當。

  他的生意手腕、她的細膩心思,這些年來總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只是,此時此刻,夏侯寅的一顆心,可不是放在生意上頭。

  熱燙的薄唇,若即若離的遊走著,跟她嬌美的輪廓、芬芳的髮絲,只有一個呼吸的距離。

  「就這樣嗎?」他問,聲音有些嘶啞。

  畫眉的臉兒更紅,從他的口吻中,聽出夫妻間特有親暱氛圍。她認得那樣的語氣、那樣的眼神,更知道他接下來,會對她做些什麼事……她現在要是再不開口,把事情交代清楚,只怕等會兒就會開不了口了。

  「等等。」她急忙探出手,從枕頭下拿出一個東西,塞進他懷裡。「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

  「荷包。」她輕眨著眼,補充了一句。「我繡的。」

  身為他的妻子,她知道他的懷裡,總帶著一個舊荷包。但原來的那個,用了好多好多年,早就破了,惜物的他卻遲遲不肯丟棄,從幾個月前,她就趁他不在時,親手繡好兩個荷包。

  夏侯寅攤開手心,看見荷包上,繡著精緻的黑色虎紋。深幽的黑眸裡,閃過一抹柔光,他的視線挪移,瞧見枕頭旁,還有另一個荷包,同樣繡的是虎紋,用的卻是紅色繡線。

  「這個是我的。」畫眉用小手,蓋住那個荷包,臉兒又紅了。

  她繡了一樣的虎紋,只是繡線顏色不同,任誰一眼瞧見,就會知道他們屬於彼此。

  夏侯寅目光更柔,傾身低靠,將嬌小的她抱入懷中,大手握著小手,兩人的手心中緊握著那兩個荷包。

  「謝謝妳。」他輕聲說道,吻了吻她的發。

  畫眉紅著臉,不知該回答什麼,只是靜靜躺在他懷中,眷戀著他的氣息、他的體溫、他的心跳。

  房內靜謐無聲,她在丈夫的懷抱中,只覺得心中暖甜,情願這麼依戀著他,今生今世、來生來世……

  「會冷嗎?」低沉的嗓音,靠在她耳畔問,寬厚的雙手,將她的小手合握在掌心,直到冰冷的小手漸漸變得暖和。

  「不會。」她輕聲回答。

  她生於南方、長於南方,習慣了四季如春的氣候,嫁到鳳城後的那個冬天,才第一次見到雪。這兒的嚴冬,對她來說實在是個折磨。

  只是,這兒的冬夜雖然冷,只要有了他的懷抱,她的身子、她的四肢,甚至於她的夢,就是溫暖的。

  她靠緊丈夫的胸膛,閉上雙眼,微笑著歎息,只覺得此生再也別無所求。

  羅帳內春意濃濃,他的吻落到她的唇上,她柔順的回應,承受他給予的一切,在他的懷中嬌喘著、輕吟著。

  夜,更深了。

  第二章

  秋意漸漸深濃。

  中秋過後的某日。

  日出,空氣還是冷涼的。

  畫眉臥在床榻上,睜開朦朧睡眼,小手往前探去,滑過身下青翠欲滴、柔軟滑溜的錦緞。

  冷的。

  她慵懶的撐起身子,長髮如絲緞般垂落,柔如輕霧的的雙眸,注視著床上的鴛鴦雙枕。

  一個上頭還有凹痕,是她剛剛睡醒的痕跡,而另一個卻毫無凹陷,枕面上還留著夜裡的涼意。

  昨晚,夏侯寅沒有回來。

  成親八年以來,雖說也曾因為商事,他遠赴南方,夫妻分開了幾目,讓她獨守空閨。但是,這卻是第一次,他徹夜未歸,且沒有告知她去處。

  畫眉在臥房裡,等了一整夜,直等到窗外天色將亮,累極的她才稍稍假寐了一會兒。

  貼心的丫鬟,老早備好熱水與毛巾,在蝴蝶廳外等著。她輕聲一喚,丫鬟立刻捧著熱水入內,伺候著她擦手洗臉,洗去殘餘的睡意。

  畫眉對鏡梳整長髮,斜綰了個墜馬髻,再換妥繡鞋、穿妥衣裳,打扮得整齊精神,不戴任何首飾,就離開梅園院落,往前頭的糧行走去。

  糧行裡照例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年過半百的管事正低著頭,忙著記錄剛到的一批喬麥,預備指揮夥計們,往下訂的商家那兒送,才剛一抬頭,就瞧見那娉婷秀雅的身影。

  他連忙起身,迎了上來。

  「夫人,早。」

  「早。」畫眉彎唇淺笑,細心的問道:「管事用過早膳了嗎?」

  「用過了,多謝夫人關心。」

  「兩個月前,管事家裡的參片,該是喝盡了吧?」她詢問著,心思細膩得教人訝異。「前幾日有人送了幾株上好人參,我讓人切了八兩參片,請您今日就帶回去吧!」

  管事誠惶誠恐,頭垂得更低,對這個年紀輕輕,卻和善體貼的的當家主母,早已心悅誠服。

  「夫人,您這……屬下承擔不起啊!」放眼鳳城——不,放眼天下,可還沒聽過,有哪家的主子,對部屬如此體貼大方的。

  「請別這麼說。整間糧行,上上下下都靠您張羅,虎爺也時常提起,說糧行裡的事要是缺了您,他還真不知該怎麼辦呢!」畫眉笑了笑,又吩咐了一句。「何況,您夫人也教了我不少好菜,我還想請您改日帶夫人來府裡坐坐,再教我幾道菜呢!」

  「是。」

  含笑的眸子,在偌大的糧行內外,搜尋了一會兒,半晌之後,她才開口輕聲問道:「您今早可見著虎爺了?」

  「虎爺剛回來,進屋去了。」管事連忙回答。

  畫眉點點頭。

  「喔,或許,是恰好沒遇上吧!」她輕描淡寫的回答,走到糧行之外,看見丈夫的坐騎。

  那匹黑馬體長頸高、腿健鬃長,是匹難得的名駒,夏侯寅對牠格外寵愛,顧人仔細照料,每旬還會出城,策馬奔馳一番。

  這會兒,那匹馬就在台階下,畫眉走到黑馬旁,輕撫著馬鬃。黑色的長毛上濺了泥水,有的已經乾涸,馬伕扛了一桶清水來,馬兒正低頭喝水,看來不但是渴極了,也累極了。

  會這麼累著牠,怕是奔馳了整夜,都沒有休息吧?

  畫眉輕拍了拍黑馬,仔細的吩咐著。

  「喝過水後半刻,再餵牠糧草,用乾布把這些泥都擦乾淨。記得,用乾布就好,別沾濕了,免得牠著涼。」

  離開糧行後,她返回屋裡,先到議事廳堂裡,書寫幾張帖子,再連同禮品,交代不同的人,帶著不同的帖子、不同的禮品,到不同的往來商家中,有的是問候、有的是答謝,有的則是賀禮。

  除此之外,就連夏侯府邸的諸事,她也處理得有條不紊,該吃什麼、該穿什麼、該拿什麼、該送什麼,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奴僕們在她的指揮下,個個謹慎小心,不敢出半點差錯。

  直到晨間的例行公事,都告一段落,她才起身,往梅園院落走去。

  秋季天涼,雖然日光還暖,但梅樹的綠葉,已經一葉又一葉的凋落,落葉鋪了滿滿一園子,踩在上頭沙然有聲。

  畫眉還沒走進屋子,遠遠的就聽見,蝴蝶廳裡頭傳來嬌甜的笑聲。

  「啊,伯伯,我要這幾顆啦,小小的。」小女孩的聲音,笑嘻嘻的說道。

  低沉的男性嗓音,也傳了出來。

  「好。」夏侯寅的聲音裡,也有著笑意。「小心點,可別吞下去。」

  小女孩哼了一聲。

  「才不會呢!」

  畫眉走進屋子,看見在蝴蝶廳的窗前,正在談笑的一大一小。夏侯寅身穿藍袍,坐在桌邊,桌前是五、六個絲絨盒子。

  日光灑落屋內,在他的眉目輪廓上,鑲了一層細細的金邊,幽斂的黑眸裡,除了笑意之外,還有些許倦意。

  一個年約六歲,眉清目秀、身穿紅襖的小女孩,就坐在他腿上撒嬌說話,白胖嫩軟的小手握得緊緊的,不知抓著什麼。

  瞧見畫眉來了,小女孩臉兒發亮,撲通跳下來,踩著綴上流蘇墜子的小紅繡鞋,咚咚咚的朝她跑過來,撲進她的裙子裡,抱著她的腿,小臉磨啊磨,像隻貓兒般撒嬌。

  「伯母,抱!」小女孩伸出手,滿臉期待。

  畫眉笑著伸出手指,點了點小女孩的鼻頭,寵溺的說道:「燕兒長大了,伯母抱不動了。」

  夏侯家之中最受寵愛的,莫過於夏侯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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