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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陽光晴子

  望著六萬號涕淚縱橫的拔著湖邊的藥草,徒勞無功的欲止住她身上的血,她深吸了一口氣,突地用力一把將六萬號推入中,再指著天空的冷月,冷月頓時墜落湖面直往湖底而去,隱約中,可見那輪冷月裹著一隻小狐狸拚命狂跳的身影……

  第一章

  江南

  一身紫絞綢緞的林宜玲挽著同樣穿著華麗的女兒黎婉倩來到媳婦宮蘋香的房裡,這被她打人冷宮的媳婦只配住在她黎家豪宅的後院小房。

  她挑剔的來回看著這只有一張木板床、一床薄被兒和兩張破桌椅的房間,那張四十歲上下的刻薄臉上浮出深深的鄙夷之氣,她冷哼一聲,瞟了一眼宮蘋香緊緊抱在懷中的兩個月女嬰,「甭緊張,嫁到我們黎家七年不生個賠錢貨;你以為我會希罕?」

  「是嘛!」黎琬倩不屑的瞄了嫂嫂那張楚楚可憐的羞花閉月之貌,「大哥是可憐你,所以才沒寫休書給你,不過,你也真厚臉皮,竟然坐完月子了,還賴在這兒不走。」

  宮蘋香顫巍巍的哽咽一聲,哀痛的淚水滴落在懷中睡得香甜的女兒臉上,「我——我無處可去。」

  「回你爹那個『善惡之島』啊!」黎琬倩看見宮蘋香那張我見猶憐的麗容就生氣!她今年十八歲,該是如花綻放的時候,可她偏偏沒有遺傳到逝去父親的帥挺五宮,反而像極了母親乏善可陳的臉蛋。

  大餅臉、小眼睛、小鼻子、大嘴巴,再加上過高的身材,一點也沒有女子該有的柔弱,也因此,她黎家雖是富甲—方的商買大戶,但已到論及婚嫁的她卻還乏人問津,而每每想到這兒,再見到嫂嫂那張她極欲渴望的美麗臉孔時,她心中的怒火就會在瞬間凝熾。

  她咬咬牙,上前一步,一揚手就摑了她嫂嫂一耳光。

  「啪!」一聲,宮蘋香沒有躲過這個火辣辣的巴掌,她的左臉頓時紅腫起來,不過,她僅是瑟縮一下,咬白了下唇。而懷中的女嬰似乎感受到母親的悲慟,突然哇哇的大哭起來。

  「不,不要哭,安平,不要哭!」宮香蘋急忙安撫女兒,—邊搖一邊低喃,燒燙的熱淚更是在眼眶裡直打轉。

  林宜玲嫌惡的皺起眉頭,「真是吵死人了,走走走,看了她們就礙眼,不過,誰知道這女人的臉皮這麼厚呢?原本以為這趟來這兒,屋子已經空了呢?」

  在婆婆和小姑走後,宮蘋香盈眶的熱淚頓時決堤;她輕輕拍打著女兒的背,「放心,安平,娘絕不會讓你在外頭風吹雨打的,就算這兒有再多的苦,娘都會咬著牙忍下來的。」

  回善惡之島?她已投有權利了,當年十七歲的她不顧島上老老少少的勸告,堅持要嫁給黎展彥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權利了。

  只是她又如何預知—派儒雅、文質彬彬、心地善良的黎展彥竟有一顆怯懦的心?

  嫁人黎家七年來,她飽受婆婆和小姑的責罰怒罵,而懦弱的丈夫在成了兩面為難後竟全然放棄了她,直至去年黎皓回到黎家,情形才有了改觀。

  黎皓是二房生的孤子,聽紀總管說公公生前最愛的就是二姨太丁蘭,所以在討了她這個小妾後就不曾再納過妾,只是丁蘭在生黎皓時難產過世,公公因為打擊太大,日日鬱鬱寡歡,在黎皓十五歲那年,終因積鬱成疾,重病不起,一年後即過世了。

  不過,在臨終時,公公將寵大的田地、布莊、船運等產業平分給黎展彥和黎皓兩兄弟,只是令人不解的是在辦完公公的後事的第二天,黎皓即消失不見了。

  暌違了九年後,他回來了,俊美的臉上有著他人難以接近的冷列氣勢,而對這個小叔,宮蘋香一樣心生懼意。

  然而,在冷眼看她被婆婆、小姑欺負了兩個月後,僕人傳言,黎皓在她丈夫與丫頭溫存的房裡待了一晚,而隔天晚上,冷落了她六年的丈夫,再度來到她的房裡。

  那晚他們沒有說話,只是以夫妻間的肌膚之親來撫慰生疏了六年的感情。

  可是在那之後,丈夫似乎又退怯了,他不曾來到她這裡,即使她大腹便便、即使她產下女嬰……

  但她能說什麼?這段婚姻是她要的,就算再苦,她也沒有臉向摯愛她的父親哭訴。

  因此,這七年多來的家書,她都寫滿了虛假的幸福詞兒,而她父親是個隨緣的宿命論者,在得知她幸福之餘,自然不會前來探視。

  然而,這個謊能圓多久?她是如此的無助、無力又無奈……

  林宜玲母女一走回前院,來到曲橋上,即和黎皓相遇,林宜玲雖然抬高下顎,一副高傲樣,但眼露心虛,匆忙的越過他往房間走去。

  九年前是她以挑釁怒罵逼走他的,而且她也不客氣的告訴他真正的身世。

  他根本是個野種,當年老爺納丁蘭為妾時,她早就懷有身孕,丁蘭也向老爺坦誠那是別人的種,只不過老爺為那張國色天香的美顏所惑,仍然對她放下一片真情,終日溫柔以待,但對自己卻冷漠以待。

  這看在她這正房眼裡,教她怎麼吞得下心中那口怨氣?而老爺死後,竟還將黎家的大半家產送給那個野種!哼,年輕氣傲的黎皓是被她氣走了,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九年後,他還會出現在這裡,並且登堂入室的回到原來的東院居住,而那般天成的威儀及不苟言笑的冷漠,真是教她心生恐懼。

  「娘,你走那麼快幹嗎?」黎婉倩難得收起那張牙舞爪的刻薄樣,反而露出嬌態。

  知女莫若母,林宜玲當然明白女兒在想什麼?瞧女兒對他那副花癡樣,她不禁後悔起向女兒說出黎皓真正身世一事。

  「走了,走了!」她緊拉住女兒的手慌忙離開。

  黎婉倩悶哼一聲,那雙小而長的眼眸還不捨的直盯著黎皓那張氣宇不凡的俊容。

  黎皓薄而冷硬的雙唇揚起一絲輕蔑,嚴峻懾人的炯亮目光下陰冷然與無畏,他挺直了高大魁梧的身軀,在外習武九年,使他輕而易舉的聽到宮蘋香難掩悲哀的吸泣聲。

  他的眼神變得深邃黝黯;一旋身,他直直的朝坐落在西院的書房而去。

  黎展彥面色蒼白的橙著窗外的桃花林,扶疏的樹影間,他似乎又看到妻子婆娑含淚的麗顏。

  「大哥。」黎皓走入藏書豐富、寬廣宏敞、步架規矩的書房。

  聞聲,背對黎皓的黎展彥身體僵硬的震了一下,他實在無顏面對這惟一能談心的弟弟,他昨晚仍沒去探視妻子,反而與碧丫頭在床上纏綿了一整夜。

  「嫂子又在傷心了,你仍然無動於衷?」黎皓面色—冷。

  「黎皓,你就饒了我好不好?我知道我怯懦無用,可是我也很痛苦,我照你話讓蘋香懷孕,可是她生的是女的,娘還是不喜歡她。」黎展彥無助的掩住臉。

  黎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又是你的推托之詞,你只去過嫂嫂的房裡幾回?她有孕期間你又關懷她多少?你該是比我清楚才是!」黎皓走到他身旁,盯視著他旋弱的側影。

  黎展彥只覺一道冷眸射向他,而弟弟輕蔑絕冷的聲音更是讓他心驚膽戰。

  他很心虛,對蘋香,他的愛意不曾退燒;只是母親與妹妹對她的鄙夷令他手足無措,他曾努力過,但在筋疲竭之餘,仍然無法改變三個女人的關係。

  他好累好累,在終日、面對蘋香的淚跟下,他感到益發無力,最後財選擇逃避,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黎皓面對如此懦弱的兄長嗤然一笑,他從不是個好管閒事之人,在外飄泊了九年,他想回家,所以他回來。

  只是他沒想到一回家竟碰到如此光景?跋扈囂張的大娘和妹妹、從小即文弱無主見的哥哥外,還多了一名日夜以淚洗面的嫂嫂。

  見此情景,他原是視若無睹的,因為他這趟回來只是想再看看爹娘曾經生活的地方,只是日復一日下來,目視大娘和妹妹犀利依舊,幼年時曾被孤立的片段也跟著湧上心頭。

  然而;秤秤重量,自己充其量也只是個「野種」而已,他不想牽涉太多,但就一個頂天立地男兒該負的責任,他不得不找哥哥談談。

  只是在哥哥規避責任、敷衍塞責的心態下,他似乎真成了一個多管閒事的人。

  黎皓冷凝一笑,旋過身子,「我明白了,日後你的事,我自是不會再多言,只不過,會不會有一日,嫂嫂和安平成了一堆白骨,而你這個為人丈夫、爹爹的卻仍處在那些丫鬟、妓女的床上,或是良心發現時會一人獨居的書房裡?」

  聞言,黎展彥面色刷地變白。

  黎皓不再多言,他言盡於此,再過幾天,他也想離開這個地方了,他已經回憶夠那段青澀的少男歲月,也看夠了父母相敬相惜的地方。

  善惡之島

  宮紫煙撅高了那只紅艷艷的唇瓣;一雙眼眸大眼則骨碌碌的轉來轉去;她真不明白老爹在想什麼?自己的親生女兒被婆家折磨的不成人形了,他還不採取任何行動?更離譜的是還要知情的那幾名長輩不要告訴她!這是什麼跟什麼嘛?她邊踢著腳邊的小石頭,邊逛過善惡之島的「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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