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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婷姿

  這項要求長老們可是斬釘截鐵了,擺明不讓紗織再繼續拖延。

  「好。」紗織終於毅然決然頷首同意。

  第八章

  紅紅的芙蓉花隨著冰雪的融蝕而謝盡,新綠穿插在櫻的粉姿媚態裡,跳動著生命之舞。

  胖,是所有准媽媽的共通詞,但這下子卻胖得開心、胖得心安理得啦,不怕你多吃,就怕你吃得少

  但是,如果明明肚子飽飽、嘴巴滿滿,又有大大一碗食膳藥補等著你時,那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來,趁熱喝下去。」任驚鴻此刻端著一碗不知打哪兒來的八寶粥,露出一臉邪惡的笑容(出於她豐富的想像力),準備「強迫」她「就範」。

  不不不,她決不會向這股「惡勢力」低頭,寧死不屈!

  「呵──」她趕緊伸手往小嘴輕撲,「我好累唷──」她的暗示夠明顯了吧?

  顯然不夠。「把這個吃完再去睡。」他將碗又挪近一點。

  「好困──」大腹便便顯然絲毫不影響她動作的敏捷度,木板走廊被疾行的腳步聲踩得吱嘎生響,一前一後、一追一逃,好不熱鬧。

  「哎呀!」穿著棉襪的小腳不知怎麼地糾在一塊成麻花,差點成結絆倒下去。

  「當心!」不顧熱呼呼的粥差一點點潑到自己的手,他全力搶救前面有難的俏佳人,從旁打橫長臂架空托穩她,凌空阻撓她下降之速。

  「鴻!」她嚇壞了。她不是想到自己,而是他。「你沒事吧?」天啊,他一定摔得很痛。她的眼霎時冒出憂急的淚水。

  呼──他一大口氣差點「熊熊」喘不過來。

  「沒……」事。天啊,孕婦果然「重量十足」呢。

  一調勻呼吸,他馬上坐起身並且將她納入懷中,含笑嗅聞她肌膚的甜美清香。

  他是曾經交往過好幾個女友,也有過幾次一夜露水姻緣,聞過女性胴體上CoCo香水或肌膚清香露味兒,但沒有任何味道比得上此刻充斥在鼻端的羞澀芬芳要來得更加勾惑誘人。

  「娃娃……娃娃……」他抱著她一起輕擺身軀,修長手指張覆在那豐滿的圓腹上,冀盼能感受自己骨肉的踢動。「我最心愛的娃娃……」天,他愈來愈神經了。

  聞言,魔美的小嘴反抗般往上一翹,小腦袋瓜也很用力往旁一撇,只差沒在潔皙飽滿的額上刻:「艾言菲蕊安軌呂」──請用英文拼音(I'mveryangry)。

  「怎麼啦?」咦,這副表情……任驚鴻在驚訝了然之餘,不由得偷偷地想笑。

  她該不會是在吃醋吧,為哪樁啊?

  「沒事。」她賭著氣,想撇開他的手。哼,反正現在他喜歡的是娃娃,又不是她。

  雖然知道吃這種醋很莫名奇妙,可是……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嘛!

  哦──光看她撇手的這個小動作,任驚鴻就知道了。笑意愈加擴大,跟她作對似的,他不但將手重新放回去,還使勁揉啊搓的,害得魔美急急拍著他的手背,慌亂地企圖離開他懷中。

  「笨笨娃娃,你以為我說誰啊?」他刻意將指端挪置她乳峰的中心點,感受那立即挺立的柔軟蓓蕾。「哦,我的娃娃在吃醋噢。」

  「誰──誰──」她窘大的地「誰」個不停,卻語不成句。

  「笨笨娃娃。」他抱起令人憐惜的柔弱嬌軀。「愛吃醋。」

  想癟起的嘴兒忍不住往上彎起,這回她可主動靠回他懷中嘍。

  「啊。」魔美正微彎著腰摘花,冷不防圓滾滾的肚子被裡面的小祖宗踹了一腳。

  她驚奇的眨眨眼,不怎麼痛,可是她可被這猝不及防的「動感」嚇了一跳哩。

  「「芙蓉姬」,您還好吧?」一塊採花的婦人急忙趨前,倍懷關心地詢問。

  好一個小孕婦,年輕媽媽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龐,流轉著初為人母的閃耀光華。

  「娃娃在動耶。」她興奮地就近抓住婦人的手,急忙貼到自己的腹上。「娃娃在動耶!」

  婦人露出同感身受的笑容。「我瞭解。「芙蓉姬」,您也該多多休息了。」

  魔美露齒一笑:「我要去告訴鴻。」

  他一定也想知道,他在哪兒呢?

  話說任驚鴻正和紗織在屋子門口喝茶。

  瞧,他正小心轉動茶杯呢。真不明白日本人喝茶為什麼不能「輕鬆一下嘛」,非得如此正襟危坐不可。

  「等魔美生下孩子,我想帶我的家人回家。」這些話憋在胸口中好久了,不吐不快。

  雖然沒有人開口說什麼,但是任驚鴻可也不是睜眼瞎子。他可以感覺到全村的村民可不會喜歡「芙蓉姬」被他帶離此地的想法,但這必然會是事實,魔美現在是他終身的伴侶呀。

  「啊,」紗織垂下謎樣的深眸。「你知道關於「芙蓉姬」的傳說嗎?」

  任驚鴻有點詫於她想扯開的話題。

  「知道啊。」他將長老告訴自己的故事敘述一遍,順便仔細想想有什麼遺漏的。

  「嗯哼──」紗織挽袖,招手要懶呼呼的袖珍過來,這回貓兒反常的只扒一下爪子,便又繼續睡大頭覺了。

  年輕人露出淡不可見的笑意,替她將貓拎了過來,讓袖珍穩穩坐在她的膝頭上。

  「謝謝。」紗織朝他露出嫣然一笑。

  那、那會是在表示感謝之意嗎?任驚鴻頓生輕微的狐疑。

  是他多心嗎?為什麼他橫瞧豎看,總覺得……那像是情人間的溫存?

  他總以為年輕人應該是紗織的哥哥,或年長的親戚之類的人,不是嗎?

  「我這裡也有個故事,想聽聽看嗎?」嘴裡說著,但紗織卻盯著貓看,彷彿全部的心思全在那上頭。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名喚芙蓉的公主嫁到了北海道來和親──」

  咦,這個故事他不是聽過了嗎?

  「芙蓉姬容貌絕美,性情仁慈而大方,但她所嫁予的藩主卻殘忍自私又愚昧,但幾年下來倒也相安無事。他們共生育了兩名女兒。

  某一年的冬天,無情的冰雪不僅凍壞能收成的作物,也讓村民們接二連三染上風寒死亡,弄得人心惶惶,終日不寧。

  神官於是卜卦問神,結果,得到上天的回答是:此地有不祥的人物,需要此人來做活祭,方能消災解厄。

  誰啊?眾人很快將矛頭對向了嫁到此地來的芙蓉姬。

  因為根據貼身侍女的密報,芙蓉姬生來身賦異稟,或許獻上她就能消災解厄──

  瘋狂尋求除災方式的老百姓在藩主默許之下將她擒下,送上祭壇,灌下藥酒,以活祭方式獻天──

  「不──不!!」芙蓉姬雙手反縛於背,長發狂野,悲憤無助地看著村民──她有做出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嗎?為什麼她就該死呢?

  又老又駝的女神官對她露出一臉詭異的笑。「這是命哪。」

  命?

  芙蓉姬的情緒滿滿漲揚起來。這就是她的命?

  她不服!

  她不信!

  她絕不承認」

  「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毒性發作即將氣絕身亡的芙蓉姬,在地上痛苦地翻轉著。

  「我的每一滴血會染紅這裡每樹每木,替我泣冤。大地將被冰雪覆蓋直至荒蕪,村內世世代代都將會有可怕的妖鬼誕生──你們去死吧!你們都會不得好死的!」

  詛咒應驗了,接下來大半年時間沒天沒夜刮著大風大雪,許多人餓死、凍斃,懷孕的婦女生下死胎、四肢萎縮畸型的嬰兒……這種情形持續了很久,直到女神官及長老再次占卦卜問,求助上蒼,得到的指示是:

  芙蓉姬為村民對自己的逼罪行為感到憤怒,故施予薄懲,如果不供獻活人為祭,讓人民也嘗嘗她所受過的苦,否則她將把整座村莊夷為荒地。

  「他們照做了。」任驚鴻靜靜接下去,對端擺在眼前的茶點突然失去了胃口。

  他沒有任何的疑問,就那麼確定那就是往下發展的事實。

  「他們照做了。」紗織頷首。

  任驚鴻想到他第一眼對那些繽紛絕美的芙蓉花的驚艷,此刻竟幻化成寒森陰鬱的錯覺,令人目睹悚之。

  那麼嬌艷的景致背後,竟有如此駭人聽聞的傳說……

  「誰是祭品?」如果是他,非把那個藩主或神官那個老女人抓來殺殺不可,這才叫大快人心。

  紗織緩緩露出的笑,非常玩味,冷峻十足。

  「芙蓉姬的女兒。」

  什麼?

  任驚鴻嘴巴張大,然後就合不起來了。

  「芙蓉姬的女兒?」

  他沒聽錯吧?「芙蓉姬的女兒!?」這世界上還有沒有天理啊?

  「她的大女兒。」紗織的眸光好透明,彷彿穿越了時空。「很奇怪,不是嗎?有些事情就是沒有道理的。說也奇怪,當大女兒的活祭結束後──一切便恢復了平靜寧和,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那場在冬雪中的新年祭典──他機伶伶地打個寒顫,濃眉重重糾成結。

  「該死的……」有時候人類所犯下的歷史罪錯是不可思議的……該死,他一時間找不出更好的說法。

  也許被他輕柔卻激烈的詛咒嚇到,袖珍猛地睜開淺色的貓眼,躍下紗織的膝頭,一溜煙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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