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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羅妤

  「你要走去哪裡?」鷹翊吃驚地坐到石敏面前問道。

  「捨不得我了呵!」石敏放下杯子,還不忘調侃。「我要去找我那失散多年的兄弟。」

  見石敏講得正經,知道他這回是認真的想放下一切出外尋親。以往每年石敏雖會撥出三個月行腳四處打探消息,但還是會回到鷹府;現在合該是替他祝福的時候,鷹翊卻難掩不捨,誰知這一去是多久的分離。「我幫你找幾個人一起去,人多找得快。」

  婉拒鷹翊好意,石敏堅定說道:「好兄弟免了,我獨自一個,夠了。」

  「我知道了,你的房間我會留著。」到底是多年交情,知道石敏說一是一的脾氣,所以鷹翊只能用實質行動,表達對他的支持。

  「欸,當然要留!你很好玩,你老婆更好玩,自然我捨不下這些嘍!」石敏又恢復嘻皮笑臉,說著令人猜疑又氣悶的話。

  「你說清楚些,我老婆怎樣好玩?」鷹翊的說笑一旦扯上昀璣,便蕩然無存。

  「好好!你別急、別氣、我說。」石敏看了眼變臉的鷹翊,對於鷹翊這樣的變化,身為好友的他是瞭然於心的;只不過他們二人實在是走得慢了些,令人忍不住想推他們一把呢。

  「話說,咳!幾日前有一位夫人的遠親來訪,說起這名遠親啊,嘖嘖!手腳不乾淨哪!哪裡漂亮,手就往那裡貼,哪裡吸引人,腳就往哪裡走。整座鷹府,哎呀呀,就這般讓他摸透走盡嘍!」一句句似真還假的話由石敏口中說出。

  鷹翊心裡則直打突,鷹府中有什麼漂亮吸引人的?自然便是鷹府夫人。思及至此,一股氣燒往俊臉。

  「那廝在哪裡?」

  「欸,我不是說了夫人很好玩嗎?你啊,該穩一穩心情哪,別又嚇到了別人,他們可不像我這麼禁得起嚇。」石敏不顧旁邊燒得正熱的鷹翊,一逕說著不相干的話:「夫人見他如此下流行徑,心中不喜,自然不待你回來,便將遠親給送了出去嘍!」

  「咦?」鷹翊聽了一頭霧水,「這跟昀璣好不好玩有啥關係?還有那廝是不是輕薄了昀璣?」

  「唉!就你將人當寶,鷹府哪一處不是價值連城?光個『芳苑』便馳名萬里啦!安流玉,你說的那廝,當然是找我說的那些事物輕薄;至於昀璣的好玩,在請人出去的法子。」石敏頓了一下,算是賣個關子給在一旁迅速消氣的鷹翊。

  聽到好友的一番話,鷹翊自覺這頓氣發得莫名其妙,咧嘴一笑,拿起杯子喝口茶擋擋。

  「那安流玉是梅逸的親戚,昀璣顧全禮節將他以上賓招待,端出你珍藏的關外葡萄酒,辦了一桌豐盛菜餚,只不過,裡頭多加了些藥物,讓他吃了『補身』。這人也不算太壞,留下黃金萬兩後,還匍匐跪拜離開。如何,好玩否?」石敏一說完,腦中自然想到了那日他遇上的安流玉。

  慘!真只有這一個字能形容。連好心要他進府療養的邀請都可讓他刷白一張臉,連聲哀嚎將發軟的四肢死命夾緊馬腹而去,不難想像昀璣是如何好生對待他了。而昀璣為何如此惡整安流玉的內情,就留待她自己對鷹翊說了;畢竟這件事牽扯到她的過去,他是無權替她開口的。

  鷹翊聽完,先是愕然,再來便是莞爾一笑。他無法想像昀璣這副整人的模樣,但又為知道她有這樣的性情而感到欣喜。

  「是好玩,多謝你的提醒,以後我會小心不去得罪昀璣。」鷹翊語含感激之意,但手臂也迅捷圈住石敏頸項,「不過,下次你要再敢用昀璣來嚇我……嘿嘿!」

  一連嗆咳,石敏依舊涎著臉嬉笑說:「老爺,我的好老爺,小的下次不敢了。下次,小的用你去嚇夫人可好?這樣你們便扯平了。」

  手一翻,石敏脫出鷹翊控制,兩人正打算練練身手時,門口傳來鷹忠的聲音。

  「少爺,這是我雇來幫忙的王安。」鷹忠一臉沒波動的拉過身後的王安,但眼裡一跳一跳的詭異火焰,卻令一旁的石敏留上了意。

  「老、爺、好。」王安自上次聽昀璣哀傷的語調後,就決定討厭鷹翊這個人。怎樣的男人會去拆散一對鴛鴦,只為成就自己的私慾?哼!這種人當初還說要招為駙馬,今天若不替昀姐出口氣,豈不枉費昀姐對我的好。

  鷹翊正奇怪著這名僕役為何如此大膽表示對他的厭惡,一旁石敏卻已開口指責:「王安,這是妳該有的態度嗎?」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又怎樣?!」王安氣到已經不顧她今日的身份了,大剌剌展現她對鷹翊的厭惡。

  「王安!」三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平穩中含著警告的是鷹忠,一道氣憤中含著無奈的則是石敏,另一道好笑又疑惑的是鷹翊。

  「幹嘛你們三個一起叫我?有話慢慢講,我洗耳恭聽。」說完竟真擺起派頭,坐上一旁的椅子,自然不造作的舉動作又令三人皺起眉頭。

  鷹忠見狀,怕同他計較又會沒完沒了,只好先按下對王安的不滿怒氣,要整治他還怕沒有機會。

  「王安,你跟少爺報告夫人在他不在期間做了什麼好事。」

  三雙眼睛又同時看向她,王安只覺得石敏的眼神讓她倍感壓力。

  「說就說!昀姐在『竹軒』和一名男人共處了四天三夜……啊!」

  「王安妳……」石敏上前一步緊捉王安的手臂,眼神則狠狠地攫住她。這小妮子說這話會害慘多少人她知不知道?!

  「讓他說,石敏。」鷹翊兩手緊握身側,感覺奮力擠出的話就像石頭投在湖水中一般,泛起一道道漣漪刮割著心底。

  「放手,石敏!」異常厲色的威嚴令捉住王安手臂的石敏一愣,王安趁機甩開,小小身子不畏懼地往鷹翊跟前一站,「好,我說。你,鷹翊!好一個征戰沙場的勇將,好一個愛妻終一解甲歸田的癡情種,背地裡竟干拆入佳偶的好事!害得昀姐暗夜落淚,整日愁眉不展,只能偷得一小段時間和心愛之人相守,你可惡!這事如上報朝廷,定叫你鷹家……」

  「王安,說夠沒?!」鷹忠越聽越不對,趕緊出聲制止。這計畫本是要定那女人偷人之罪,可不是令少爺變成奪人所愛的淫棍。「少爺,重要的是那女人不避諱就在府裡干偷人這齷齪事!少爺,我這兒還有一封那男人寫的書信,證明我並非冤枉她。」

  鷹翊腦子裡紛紛亂亂的。拆人佳偶?他有嗎?一幕昀璣和一男子並走畫面,一幕她對他的慍言厲色,一幕溪邊多出的腳印,閃過的竟為今日聽見的指責佐證。是嗎?我拆散了一對鴛鴦成就自己嗎?茫然的眼瞪著鷹忠手上的信,偌大的「魏昀璣」三字就像槌子一般撞上心,一下一下加深……

  痛楚漫布全身,她騙他嗎?他竟傻得說要教她識字!她可是在暗地裡和那個人嘲笑他?離去那一天會那樣溫順,也是因為即將和那個人見面嗎?他一點也沒入她的心嗎?

  顫巍巍地伸出手接過信,抖顫著心情張著發紅酸痛的眼,讀入像針一般刺入他對昀璣感情的字詞,每一個流血傷口幻化成他最不願的憎恨怒氣。

  石敏心裡哀叫預感成真,見鷹翊過於平靜而發寒的表情,更是大響警鐘;一手緊捉住王安的手,腳步已備好逃跑姿勢。

  「鷹翊,你別信這種事,問過昀璣才作數啊,你可千萬別衝動。」

  「石敏,放……」王安原要再一次甩掉箝制她的手,卻因石敏瞥過來的一眼而安靜。

  「石敏,你說這什麼話!人證、物證都有,那女人敗壞鷹府門風,就該休了她,讓她不再累鷹家名聲!」鷹忠嚴厲斥責石敏,就怕他壞了自己的計畫。

  不自覺捏緊手中信紙,鷹翊胸中窒悶得很,只覺得身旁這些人都不要在這兒煩他,不要再說一些他不想聽的話。一股氣回在胸中無處可去,鷹翊左掌一拍,旁邊上好木材所製的椅子應聲斷成碎片。

  「出去。」

  像是剛那一掌稀鬆平常似的,背轉過身,鷹翊下了逐客令。

  石敏早在鷹翊拍下的當兒,便捉著王安和鷹忠退到門邊,聽見鷹翊冷聲趕人,又帶著二人退出門外。

  「鷹翊你……」

  「少爺……」

  沒再聽門外人廢話一句,鷹翊勁風一掃,不但關上了門,還帶著椅子、茶几擋住,清楚地表示不被人打擾的決心。

  望著關上的門,石敏無奈的歎口氣,轉頭一望鷹忠,雖是驚愕,但嘴角卻是掛著得逞快意的笑容,認識忠伯這麼多年,就屬這一刻厭惡起他的笑容,且連話都不想跟他說。牽起王安的手,步伐一邁向自己房裡,準備好好詢問這小妮子是否存心來鷹府搗亂!

  鷹忠雖不曾見過少爺這樣發脾氣,但他相信那礙眼的女人很快便會離開他的視線,是以愉悅不掩藏,雖然心中掠過一陣陣不安,但鷹忠卻將它解釋成被鷹翊嚇到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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