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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路沂蓁

  這些話再次讓藍雨央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坐擁寶山,卻不知寶山的價值,指的就是這種情形吧!這些青晶石若真能開採出來,不止阿拉伯,整個世界的能源供應都不是問題了。

  隧道的盡頭,是一個極高、極大的山洞。

  「這裡是哪裡?」藍雨央好奇地看著這渾然天成的山洞,山壁上隱約畫有圖案,不過大暗了,她看不太真切。

  「雷阿爾族的聖地。」埃羅點燃了燈,好讓她看清壁上的畫。

  那是將近有兩人高的壁畫,總共有四幅。

  第一幅是畫著一對裸身、只以樹葉遮住重要部位的青年男女,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個鳥語花香、繁花似錦的樂園;在這個只有歡樂的地方,卻有另一個眼裡盈滿哀傷的男人,他正躲在樹後偷偷地瞧著兩人。

  這男人是個有羽翼的天使。

  鬼斧神工般的細緻雕工,讓藍雨央看了忍不住讚歎,人物的表情栩栩如生,連一根髮絲、一根羽毛都刻畫得極為細緻;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些畫都保存得極為完善,看不出來是千年前的作品,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第二幅是天使和女人深情相擁的畫面,這畫雕刻得非常唯美,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兩人間至死不渝的深情。唯一破壞畫面協調美的是——兩人眉宇間那藏不住的哀愁,像擔心不祥的事要爆發一樣。

  第三幅是天使和女人一起跪著的畫面,他們的面前是個頭上繞著金環、蓄有長胡的長者。他們似在祈求長者的原諒,面對長者的震怒,兩人的臉上雖有著驚慌,更有著拋開一切的決心。

  第四幅的感覺卻有點淒涼,天使和女人相互擁抱著望著前方,背景不再是繁花盛開、百鳥爭鳴的麗景,在他們面前的最一片無垠的沙漠;而天使,他的羽翼竟消失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

  畫上天使的容貌及眼裡的哀愁,卻像極了埃羅。

  這四幅畫看似各自獨立,卻有著莫名的關聯,看起來像在述說某種故事。

  「這是?」藍雨央輕撫著壁畫問,為畫裡人物的表情動容。

  「這是雷阿爾族自古流傳的神話,也是我族的來源。」

  「什麼神話?」

  「上帝創造了人類的始祖亞當和夏娃,並讓他們住在四季如舂、沒有生老病死的伊甸園裡。」埃羅看著第一幅壁畫說。

  「在我們的世界裡也有類似的神話,而亞當和夏娃就是人類的起源。我個人比較喜歡雷阿爾族的說法,它比夏娃是亞當的肋骨所創的神話好多了。雷阿爾族的神話較不貶抑女人,不認為女人是男人的附屬品,所以我喜歡。」

  埃羅聽了只是笑笑。他才不管亞當和夏娃是怎麼被創造出來的,重點是之後的事——

  「上帝派了一個他最信任的天使來掌管伊甸園,並照顧亞當和夏娃的一切,結果,他竟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了清純可人的夏娃,而夏娃對溫柔體貼的天使也漸漸有了好感,兩人的情愫就在刻意壓抑中日漸增長,明知不該,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們同時背叛了上帝。他背叛了上帝的信任,而任自己愛上不該愛的女人;而她,背叛上帝的創造之恩,違背祂的旨意、拋棄了神為她所選的男人。心有所屬的兩人沉浸在戀情的甜蜜中時,也任由罪惡感啃噬著自己的心。」

  藍雨央頗不以為然的。「這怎能說是背叛?愛情是兩情相願的事,任何人也勉強不來的。就算法力強大如上帝,也不能隨意左右人的感情啊!」

  也許是無神論者的關係,藍雨央一直不能苟同將所有的功過全歸於上帝的說法。

  「事情要真如妳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

  「是嗎?」

  「不管怎麼說,上帝震怒卻是不可抹滅的事實。為了處罰墮落的天使,上帝折斷他的羽翼,並將他的肋骨取出來變成毒蛇,做為世人的警惕,然後將兩人流放到無人的世界。這還不夠,她還在兩人的後代上加了不可抹滅的原罪印記,讓世人一眼就知道他們的背叛。」

  藍雨央心痛難抑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眼裡已隱隱泛著淚光。「我雖然不喜歡神造亞當,而後再以亞當的肋骨造夏娃,兩人卻為了偷吃了顆智能果,而被懲罰的神話;但是,在那裡亞當和夏娃充其量只被趕出伊甸園而已,這個神話卻更殘忍。」

  殘忍且沒人性,而埃羅卻一出生就得背負這極殘忍的命運,情何以堪?

  「雷阿爾族的子民便是天使與夏娃的後代,是被上帝拋棄的一族,一生下來就有了被世人詛咒的頭髮和眼睛,永遠不見容於世界。」

  「這是怎麼回事?」藍雨央皺眉。埃羅那神秘的髮色竟隱藏著如此大的痛苦?

  他不願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乾澀地笑了聲:「我族好久沒有聽到小孩的哭聲、笑鬧聲了。」

  「我知道。」

  「妳對我們任意劫掠外族女子的指責一點也沒錯,但我們又何嘗願意如此,會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的。」

  「為什麼?」

  「眾神遠去,在遙遠的時代就只能生下男的。為了延續生命,只好從外面找女人了;但血統混雜,神離得更遠,還是只能生下男的。」

  「怎麼會?」

  「現在,外面的女人也很難找了,滅族只是遲早的事。這是上帝的懲罰,祂非得看我們活在掙扎中才高興。給了我們活下的希望後,卻又硬生生地扼殺它,讓所有的人都活在無法掙扎的侄棝中。」埃羅的語氣裡雖有著難掩的忿怒,但仔細一聽,竟是無奈多於怨恨!

  逆來順受至此?

  「剛開始,女人的供應對我族而言並不是問題。」

  「就是那些成為祭品的女人?」

  「沒錯,後來奉獻的女人愈來愈少,不得已,我們只好趁著風沙的掩護到外面去擄女人。只是從外面擄來的女人太多,語言也很雜,剛開始只是阿拉伯語,到後來連英語都有了。」

  藍雨央點點頭,明白他指的是自己的母親,語言不通也是芃妮莎不願待在徨領的原因之一吧!

  「我們對銀色以外的頭髮一直有著莫名的喜好和崇拜,可是,不管外面的女人是何種髮色,生下來的男孩子一定是銀髮,流有繼承人的血統也是青銀色的,沒有一個例外。」

  藍雨央這才知道——歷年來,青銀色髮絲一直是雷阿爾族族長身份的憑據,不需要任何印記、儀式。只要生下來的小孩擁有繼承人的表記,就注定了他一生擺脫不掉的責任。就算同是一父所生,如埃羅和坎亞,也只有一個人擁有青銀色髮絲。

  「但繼承人早死或是無法產下子嗣,那麼其它人產下的小孩就會有一個是青銀髮,而繼承人必須交由族長教養成人。

  也因為這特殊的血緣遺傳,雷阿爾族的領導人地位穩如盤石,從未受人挑釁、質疑過。雷阿爾族並沒有如其它種族般為了承繼問題而閒得兄弟反目,讓不斷的權利爭鬥分化了他們的力量及血緣;就因為如此,這個種族才能在沙漠裡維持幾千年而不墜。

  「我們從不敢奢望生下的孩子會是個女娃兒,只希望他能有其它的髮色,但連這個小小的願望也讓我們等了千年,久了,所有人都放棄了。」

  第一眼看到徨領時,藍雨央只覺得它是一處人間天堂、許多人夢想中的伊甸園,但深入瞭解之後才發現,隱藏在絕美的背後,是多麼深的絕望和無奈啊!

  現在,她認為它像是特地打造的牢籠。

  該怎麼說才好?

  藍雨央在心裡將自己想表達的意思仔細地整理過一遍,才抬頭看向埃羅。「其實,事情並沒有你想得那麼悲觀,總有解決的方法的。」

  「妳想得太美了。」

  「不,我實事求是得很。聽我說,銀髮和琥珀色眼眸,只是遺傳作的怪罷了!而生男生女,更是再單純不過的機率問題,高中生都懂的。只是你們每次都『恰巧』碰上男的那二分之一罷了!」

  藍雨央旨在法除埃羅心中的疑慮,對不屬於她專長領域的生物學、遺傳學、機率也是避重就輕的,起碼她就無法解釋為什麼幾千年來就只生下男孩子的怪現象。

  「是嗎?」在聽完她的解釋後,埃羅的心已經產生動搖了。

  「告訴我!你們為什麼不願和外界的人接觸?而任自己封閉千年?」

  「髮色和眼睛讓我們一直被異世界的人視為異端、不祥之兆。六百年前有位族長不顧禁忌,違背了上帝的旨思,想開創另一個世界,沒想到卻讓雷阿爾族遭到幾乎滅族的危機。」

  與其說埃羅的態度是徹底地絕望,還不如說他是看到前人的努力後,仍徒勞無功,才不得不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那是以前,現在外面的世界在變,人們的心胸也不像以前那麼狹隘且一無所知;至於髮色和眼睛,那就更不是問題了。」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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