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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岑揚

  至於中庸份子如單行書等人,有的基於同上理由回家吃自己、有的調往新辟的二廠,有的則調回台北總公司。

  他就是被調回的其中一人。

  看著由總公司發佈的人事命令,單行書突生一股受辱的感覺。

  是否因為那頓奇怪的飯局才讓自己保有工作?他心想。對於身邊高叫命令下得好的同事的歡呼聲,充耳不聞。

  溫和的性子添了把火。

  「行書,我們都被調到總公司哩!」同事吳量抱著他肩膀,興奮地尖叫。「有你在,我心也比較安。」

  「我打算辭職。」如果這是她送的禮,他拒絕接受。

  「為什麼?」吳量再度尖叫,但與興奮無關。「鐮刀霍霍,倖免於難已經算是萬幸,現在又被北調,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調都調不上去啊?這個時候你要辭職?」存心氣死那票留在新竹的人。

  「這是有原因的。」單行書遂將到台北發生的事情簡單說明。

  「美女請吃飯有什麼不好的?」仔細回想那天員工大會台上窕窈身影,吳量一臉羨慕。「那位向小姐很漂亮哩。」

  「我承認。」這點不容置疑,但是──「我不想乘別人的風,揚自己的帆。」

  「拜──托!」吳量怪叫,表情像看見亞利安星球生物坐太空船來到地球。「這年頭骨氣賣不了幾兩銀,你也曉得這幾年拜台灣電子科技業發達所賜,年輕人卯起來選讀資工、電子相關科系,每年投入職場的新人多如過江之鯽,你沒聽說過嗎──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前浪死在沙灘上,舊人放進棺材葬?老實說,現在經濟不景氣,泰半公司除非必要,寧可僱用新人,因為新人的薪資可以壓低、減少成本,公司會照原薪資留我們這些老人家已經算不錯了,你還挑。」

  「我不想托人之福。」

  「事情也未必是你想的那樣。」吳量勸道:「我是覺得不必這麼快下定論,你看看,這個人事命令並沒有不合理的地方,可見其中必有蹊蹺,我就不相信那個屠夫廠長會把自己的名字列在最前面。別忘了,『犧笙小我,完成大我』這句話在他老兄的解釋是犧牲『小小的我們』,完成『大大的屠廠長』!急事緩辦,我的建議是先上台北,找個機會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不要這麼輕易辭職。你知道的,現在在工作不好找,這一辭下去,到別家公司得更新開始,薪水可沒有現在高,就算有經驗也會被壓低成新人價碼。」

  他說得沒錯,但──

  「好啦,就當是陪我上去認識環境嘛,一個人太孤單,兩個人能壯膽,就當做做好事怎麼樣?」

  單行書看著同事,勉強笑了笑。

  本來就不是性格強硬的人,又覺得對方說的話不無道理,他也只有點頭暫時同意了。

  再說,他真的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  ☆☆☆☆☆☆☆☆☆☆

  五、四,三、二、一──

  「碰。」

  碰!門板被人用力甩上的聲音跟他同步應和。

  商凡庸看看手錶──

  很好,他愈來愈摸得清楚老闆大人的行為模式,離「宇宙無敵世界第一無人能及專業王牌秘書」之路不遠矣。

  再等個五分鐘,他才拿起另一疊公文夾走出專務辦公室隔壁的秘書室,左手抱著準備向裡頭的太后請安呈上剛出爐熱呼呼的奏章,右手捧了杯青草茶。

  「我進來了。」招呼一聲,商凡庸不急著進去,先打開一點門縫。

  碰!一個不明物體轟上門板。

  請叫他一聲「神啊」,未卜先知、鐵板神算,就知道她會丟東西洩憤。哼哼哼……他得意地暗笑。

  不過會發飆到這種程度可見剛才又吃了不少排頭。

  這麼想當頭,主子的聲音轟轟然至──

  「我偏要解雇他,有種就放狗咬我啊!」誰怕誰啊!

  「又怎麼啦?」秘書先生終於進門,問得雲淡風輕。

  「你知那個屠廠長是哪根蔥哪棵蒜嗎?」

  「竹科一廠的廠務負責人?」

  「嗯!」愈提愈有氣。「據董事會裡某位咬著雪茄代替鳳梨的朱姓大老囂張的說法──你知道屠廠長是誰嗎?他是我太太的姊姊的丈夫的弟弟的兒子--四等親外的遠房親戚就遠房親戚,講得再明還是遠房親戚!四等親本姑娘都殺了,還理他四等親外的姑舅甥婆!」不火才有鬼。「整整四個小時的大好青春就葬送在一群老頭子的囉嗦裡!」

  作人臣子的適時體恤送上青草茶。「太后息怒,先喝口茶降降火氣。」

  咂了大口涼茶,肝火還是沒降。

  「姑娘不幹了!」壞人她當,勉強接受,畢竟她的工作內容就是這樣,但請她來的人,捨不得放權又處處掣肘、挑剔她行事作風,這就讓人難以忍受了!

  不被支持就算,還被扯後腿說風涼,真真真氣人!

  「別忘了展峰。」商凡庸提醒。「別瞪我,是誰發出豪語要讓明達今年營收破二十億?」

  「你就不能當沒聽過?」

  「可惜我記憶力很好,七歲以前的事情都還記得。」

  「那就表示七歲以後的都忘了。」

  「別抓我語病。」想溜?門都沒有。「說話算話,你沒聽過食言而肥這句話嗎?當心肥死你。」

  「肥死我也甘願。」俏臉趴在桌上,哀聲連連:「這工作真是煩啊……一點都不能盡興任我玩……」

  「姑娘,作生意有難有易,總不能教全天下的好處都讓你一個人佔盡。更何況萬事起頭難,我們在這一行還是新手,雖然過去做了幾件令人咋舌的案子留下完美紀錄,在旁人眼裡只當我們是運氣好、押對寶,初出茅廬的我們還需要多點實績才能打響名號,站得更穩當。」

  「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你有見過這麼不配合的決策單位嗎?」

  「換個角度想,我們夠幸運,能提早遇到這個問題,學會怎麼解決它,往後在面對同樣的情況會知道如何因應。」商凡庸的立場很客觀。

  「是啊是啊,反正被轟的是我不是你,要跟那些冥頑不靈的老人家周旋的人也不是你,商秘書。」這聲招呼叫得很不甘願。

  「我也是竭盡所能地幫你啊,老闆大人。」

  「真想幫我就──」

  「別打我主意。」商凡庸把公文放到她桌上。「我可是有我的志向,堅貞不移。」

  「是是,等事成之後一定打個貞節牌坊給你。」還堅貞不移咧!

  「謝主隆恩。」商凡庸老實不客氣收下。

  「受不了你。」向莞猛翻白眼。

  「心情好點了吧?」商凡庸忍不住伸手摸摸主子的頭,安撫著:「如果真撐不下去要放手,讓展峰接手可就不好玩了。跟接下來的幾個要推的案子相比,最難解決的裁員問題已經在我們手上解決,讓展峰乘我們的風順水推舟,到時候吃虧的還是我們自己,氣悶吐血的人會是你。」

  「我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下發。」嗚……千金難買早知道,萬金難換想不到。

  她真的想不到其實最困難的是跟高坐頂樓吃得心血管疾病叢生的萬年董事會周旋。

  沒有實權的董事長只能作董事會應聲蟲,有決策權的總經理李成祿基於美色表明精神層面上的支持,實質上猛拍董事馬屁,他唯一的功勞大概就是不扯她後腿。

  前後掣肘、左右無援,好難做。

  商凡庸一旁看著,也有點於心不忍。

  兩人雖名為上司,其實向莞還小他四歲,合作以來除了公事當她是上司,私底下,他們也像兄妹,平常打趣趣互糗之餘也會適時關心對方。

  「真不行就出去散散心。」他提議。「這些公事不急在這一時。」

  桌面上的俏臉猛然抬起。「真的?」

  「犯人也要每天放風一個小時,更何況是一般小老百姓。而且午休時間也到了,晚半何小時回來又何妨。」

  「愛死你了,凡庸!」香吻大方送上秘書頰邊,向莞飛也似往外衝。

  又被她輕薄,嘖。

  這教他怎麼領貞節牌坊?

  第三章

  遷到台北近一個月,單行書還是不太能適應台北人快速的生活步調,慢條斯理習慣了的他,先是一開始無法適應總公司同事急速的說話腔調,接著是無法苟同下班後放恣的夜生活。相較之下,吳量適應得很快,快到跟同仁打成一片稱兄道弟,把他晾在一旁。

  單行書倒也不生氣,他會遵照人事命令上來台北的原因除了工作之外,就是問清楚自己能留下來的原因。

  實在無法不生疑,同桌吃飯聊天,雖然言不及公事,但多少讓人有不清不楚的聯想。

  更何況他並不是特別出色的員工,留在竹科還好,實在沒有理由北調。

  這其中會不會有私人的理由?他想弄清楚。

  只是──事情並不像他想得那麼順利。雖然在同一棟大樓,職務卻渭涇分明、互無瓜葛,主動找人,常常撲空;想留言,秘書也不在,又必須盡快適應台北生活的他也分不出心,才會一直拖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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