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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梁虹

  鞏寸月頗為驚訝,父親是習慣早睡的,鮮少過了十一點還沒上床。「你在等我嗎?」

  鞏世尹拍拍身邊的座泣,鞏寸月疑惑的放下皮包,坐進沙發。

  「自從生日宴會後,在家裡你總是很沉默,不僅很少開口,還常常躲到房間裡。怎麼了,有心事?」

  鞏寸月臉色一黯,輕搖臻首,偎入鞏世尹懷裡。

  「小時候你老愛人抱,那時你媽媽剛離開不久,你特別喜歡賴在我懷裡,緊緊地抱著我,直吵著要找媽媽……」鞏世尹的思緒飄到十多年前,小寸月摟著他哭鬧,沒多久便噙著淚水睡在他胸前。「好快,都已經十七年了。」

  鞏寸月再也忍不住的哽咽,死命摟緊鞏世尹的脖子,長久的積壓換成一聲聲的啜泣。「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是為了救我才死的……」

  鞏世尹一震,當初為了怕寸月知道後會心存內疚,知會親戚別告訴她。沒料到瞞了幾十年的秘密,還是讓她給發現了。

  「傻孩子,你那時十歲不到,根本不清楚馬路如虎口的道理,你不必覺得愧疚。」

  「可是我……」

  「你和媽媽都是爸爸最愛的人,少了一個,我都會傷心。你媽死後的一陣子,我覺得很痛苦,看著全家的照片,時常想著要和你媽媽一起死,想著想著,手上的刀子就要刺進胸膛,但一看到被媽媽抱在懷裡的你,心裡閃過一個念頭:我死後,小寸月怎麼辦呢?她可能會被親戚們拋來拋去,或是被送到孤兒院……這麼一想,手上的刀子就再也刺不下去。」ˍ

  「爸爸……」鞏寸月嗚咽的叫喚。

  「爸爸從來沒怪過你,只是因為媽媽的死,行屍走肉的生活了∼個月,連帶的也對你不理不睬,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我的小寸月。你會原諒爸爸吧?」

  鞏寸月破涕為笑,含著淚水猛點頭。

  「唉?寸月長得好快,每次見你,就好像看到你媽媽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我得拚命忍住,才沒在你面前哭。」

  「你哭沒關係,我不會笑你的。」鞏寸月開玩笑的親他一記。

  「好啊!敢取笑你老爸。」鞏世尹端出父親的臉孔,嚴肅的問道:「告訴我,今天載你回來的小伙子是誰?跟他在一起多久了?怎麼不帶來讓老爸瞧瞧?」

  「他是我新老闆,跟他不是太熟,怎麼帶他來見你啊?」鞏寸月反駁道,撒嬌的偎入他懷裡。

  鞏令傑從樓上走下來,見兩人抱在一起,拔腿飛奔下樓,嚷嚷道:「哇,我也要抱抱!」使勁撲在鞏寸月身上。

  三個人開心的抱在一起,直到夾在中央的鞏寸月喘不過氣的求饒。

  ······························

  辦公室一角,鞏寸月站在窗前,黑中帶灰的烏雲一塊塊飄浮過來,雷聲不斷卻不見雨絲降下。

  她不由自主的又將眼光放到辦公桌上。平躺在上面的正是昨晚從項儼手中拿到,沈宏成辭職前留給她的信。

  信上洋洋灑灑寫了三大頁,泰半在怒罵項儼的行為。

  寸月:

  項儼那卑鄙無恥,連狗都不如的小人買下了雜誌社,所以我走了。我知道他是衝著我來的,不

  把我整死他不甘心;從小到大,他像個鬼魂似的纏著我,使盡各種無恥手法……

  差點因為該死的項儼,忘了我寫信給你的目的。

  我知道你喜歡報導旅遊專欄,也不便要你跟著我一起辭職,畢竟「足跡」是旅遊雜誌的翹楚,

  留在那裡對你較有發展性。但你一定得答應我,若是發現項儼開始動你的歪腦筋,你一定得離開「

  足跡」。

  我接受坊間報紙的請托,到中東採訪新聞去了。半年之內不會回來,哼!項儼有辦法就跟著我

  。來中東啊……哈哈哈……

  一想起他以前對我做過的事,我就恨不得剝他的皮,吃他的肉,把他啃得一根骨頭都不剩……

  她擰眉思索。近來中東除了戰事頻繁,大國與小國之間爭戰不斷外,哪有新聞讓沈大哥報導?沈大哥擅長的是商業編輯,怎會突發奇想去當戰地記者?深入戰場,生命安全難以預測,鞏寸月著實擔憂沈宏成的安危。

  「叩,叩!」小妹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鞏姐,你知道印刷廠的電話嗎?」

  「我有。怎麼了?」見小妹緊張的快哭出來,鞏寸月趕忙翻出印刷廠的電話。

  「完了,上回總編叫我把附在旅遊雜誌的照片送到印刷廠,我一忙就忘了。雜誌預定今天就要付印,印刷廠離這裡又遠,來不及了啦。」小妹紅了眼眶,眼看淚水就要流下來。

  「先別急,我撥電話問問。」鞏寸月照著名片上的號碼如數按了,電話一接通,印刷廠告知她一小時之前要送到,否則無法趕上他們公司的進度。

  掛掉電話,鞏寸月問道:「你有交通工具嗎?」

  「我的摩托車拋錨,今天是搭公車來的。」

  「你把資料給我,我開車送去。順便幫我向總編說一聲。」時間急迫,她抓過車鑰匙,拿了小妹手中的資料,奔出雜誌社大門。

  才踏出雜誌社,∼輛墨綠色的跑車呼嘯而過,差點撞到急著過馬路的她。

  不一會,跑車發出刺耳的煞車聲停下,車子退回了鞏寸月面前。

  敞篷蓋被車主收起,駕駛座赫然坐著妍子。她一把拿下帥氣的墨鏡,朝她露出笑容。「嗨,大嫂,去哪啊?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謝謝,不用了。」鞏寸月禮貌的回絕,懶得再去糾正妍子的用辭。

  「喲,我們有客人了。」妍子忽然吹了聲口哨。

  鞏寸月看過去,一個身著黑西裝、戴墨鏡的男人快步來到她身邊,由腰側掏出槍只抵住鞏寸月的後背,另一手指著研子。「你,你出來。」

  妍子小心的掩飾眼中奇異的光芒,驚恐的叫道:「你要幹什麼?」

  「別說話,你給我出來,快呀!不快點我殺了她。」黑衣人拿槍指了指妍子,發狠的推了鞏寸月一把。鞏寸月一個不穩倒向地上,落地時手肘擦撞到地面,點點血跡立刻呈現在無瑕的肌膚上。

  「我出來,你不要動她……」妍子歇斯底里的尖叫,要被哥哥知道她和鞏寸月在一起,卻眼睜睜讓鞏寸月受傷,她還能活嗎?

  「閉嘴!賤女人。」男子∼手攫住顫巍巍的妍子,∼手粗暴的拉起鞏寸月,喝令。「自然的往前走,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停下來。」

  「你是誰?要帶我們到哪去?」妍子偷瞄著男子手上的槍,直在心底稱讚自己扮起受害者角色,入木三分,簡直可以問鼎金馬獎了。

  「嘿嘿!誰叫你們自己倒霉跟項儼扯上關係……」男子猛地住了口。「快走!問那麼多做什麼?」

  鞏寸月覺得男子的打扮很眼熟,這時再聽他提到項儼。她猝然想起跟在劉俊傑身旁的保鏢,個個都是穿得和眼前的惡棍相同。難不成劉俊傑打算綁架妍子來威脅項儼?

  不可能——

  項儼有妹妹這事也是她昨天才知道,就連慣於挖人隱私的八卦雜誌也不曾報導過項儼有兄弟姐妹。如此想來,妍子是他妹妹的事,旁人根本不曉得,何況是項儼的死對頭劉俊傑。

  那麼,這名男子原就是要綁她嘍。說不通啊,她又不是項儼的什麼人?

  啊——鞏寸月眼睛一亮。或者劉俊傑以為她是項儼的女朋友,所以才……她得想個辦法先讓妍子脫困。

  「你要抓的人是我,多帶∼個人,等於多一個累贅,放她走吧。」鞏寸月冷然的說道。

  男子看了她一會,似在考慮她的提議。

  妍子著急的大嚷:「你在說什麼……哦!我知道了,你是要我……」適時的閉上嘴,留下許多空間讓歹徒臆測。

  「你當我是傻瓜啊,放她走好讓她去通知警察,呸!」男子在妍子的提醒下斥道。

  鞏寸月無奈的看向打亂她計劃的禍首,後者正努力裝出擔心受怕的小白兔臉孔,不時的發出硬咽的抽泣聲。

  三個人走在人行道上,鞏寸月走在最左側,歹徒則是在妍子的右側,並緊拉著妍子的手肘以掩飾槍身。

  妍子背著男人朝鞏寸月淘皮的眨眼,並眼尖的瞄到路旁兩位帶槍巡邏的員警。她假意踉蹌了下,手肘狠狠一拐,碰掉了男人手中的槍。她大聲驚呼:「你的『槍』掉了!」

  離她們不遠的員警聽見她的話,又瞧見地上的槍,慌張的拔出腰間的手槍喝道:「不准動!」

  男人快迅的拾起槍,將她們拖進後面的小巷子。

  員警見對方逃逸,也不管歹徒挾持著人質,

  迅速朝著巷口開了兩槍。尖叫聲,推擠的聲音此起彼落。

  男子靠著牆掩護,瞄準警察放了三槍。緊張的情勢令他無法顧及身後的兩名女子。

  只見妍子將鞏寸月推到隱密地點,即輕手輕腳的跑到男人背後,抬腿便勁一踢,將男人踢出巷子,兩顆子彈朝他飛過來,登時射進他來不及閃躲的大腿和右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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