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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戀奴

  看著蘇雨湘不打算幫忙,寒玉笙更加用力地將千里向外拉他一定要她看到寒劍情的真面目。

  「求你,大哥,不要這樣對我……不要……」她失聲痛哭,淚。淹沒的眼看不清娘的背影,卻深刻的感受到娘有多心寒。「娘!

  胸口剎那間傳來無比劇烈的疼痛,千里震驚的看向蘇雨湘遠的背影——

  在蘇家傲攙扶之下,原先好好的蘇兩湘突然滑下身子,回上頭,冷然的目光責難著千里。

  然後,從她嘴裡噴出血汁。

  緊捉著門把的手鬆了,千里任由寒玉笙將她拖出門外。

  在她眼中所見到的最後一幕,是蘇雨湘吐血的畫面——

  昏厥。

  第十章

  生命的更迭,原來這般的輕易及脆弱,只要老天爺一不高興,隨便皺個眉頭,宇宙洪荒間的生命都會有所變動。人類渺小,無法控制生老病死,往往在令人措手不及的時候,死亡就已經來臨。

  感情的可信度,更比生命來得短暫而輕薄。

  因為她的過於固執,終於,兩樣都失去。

  匆匆過了京師之後,見到寒劍情正與花魁雪殘夜親密地談笑飲酒的那瞬間,閃過她心裡的,竟然不是嫉妒或憤怒之類的任何一種情緒;只有平穩,安安靜靜地等到寒劍情發現她的存在,對他微微一笑後,轉身離開。

  她還記得,那時他眼中一片平淡,無動於衷。

  這是連千里自己都驚訝的反應,她以為她會哭,甚至會不顧一切地衝過去賞他一巴掌,但她什麼也沒做。

  或許人在真正面臨打擊的那一刻,才會發現原來自己是如此堅強,支持得下去。

  寒劍情並沒追上來,這是她預料的結果,她始終生活在他的心房之外,無論怎麼努力,怎麼掙扎,也沒辦法像寒劍情侵入她的夢境那樣,大刺刺地進駐他的世界,光是進入他的世界就如此不易,更別提烙印在他心裡了。

  她懷疑他到底有沒心。

  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神智不清醒,連怎麼回到客棧、怎麼回到寒家的,她都忘記了,真正的清醒,是在接收到蘇雨湘的死訊之後。幸好,娘是死在寒家,死在那個她一心心一意想回去的大牢籠。喪禮由寒玉笙全權負責,外在的瑣事,已然與千里無關。

  據寒玉笙名下布莊裡的奴僕說,他已經開始籌備婚事,待蘇雨的百日一過,就要迎娶千里。

  管他的!失去娘,她什麼也沒有了,多麼令人氣沮的事實,原本以為僅有的,也讓另一個女子佔了去,她還剩什麼呢?空蕩蕩的軀殼,靈魂四分五散,行屍走肉。

  如果可以逃的話,老早就逃了,何必待在人間受苦?偏偏寒玉笙找來好多奴僕看緊她,怕她有所動作。

  她的生命原就不該存在,就讓它回到最原始的狀態吧,寒劍情是寒劍情,寒主笙是寒玉笙,塵歸塵,上歸土,而她仍然是那枚迴盪在天地間無法出生的魂魄。

  舒斂眉、寒天霽、方綠凝、蘇雨湘……多少個在她生命中顯得如此重要,但又出現得如此短暫的人,沒有寒千里的存在,或許他們都會安然無恙的活下去……只要沒有她的存在……寒玉笙的奴僕看得了她的軀體,卻看木了她的靈魂,當她想走,誰留得住?

  淒切的水眸盯著櫃子上一個小小的青瓷瓶子。

  那是砒霜,用來毒老鼠的。

  也許,她與寒劍情之間並非真的在談感情,男女的感情,應該有高低起伏、陰晴圓缺、激烈的付出和不顧一切的索取,不同於他們兩人,若即若離的態度,遊走在情感的最邊緣,捉摸不定,是禁逆也是折磨,是愛情也是仇恨,模糊得挺不住準則,自始至終讓人無法看得真切。

  這風波不定的情緣,千里要不起。

  反倒為了那來去無蹤的人影,鑄成大錯。

  不孝的罪名會永生永世背負在她身上,形成牢固鎖鏈,將她的身體心靈全都束縛,枯竭而亡。

  與其讓罪惡感腐蝕她的心,她寧願選擇自行了斷,奇毒無比的毒藥,美麗妖異的血液,搭配得天衣無縫,只要她輕輕沾點,就能賜給自己渴望已久的解脫。

  沒想到自己在追尋許久、受苦許久後,滿心祈求的,不過是少許的毒藥,能夠結束她悲慘的一生;但她為何沒立刻喝下?等待,千里在等待,等待最後的心靈救贖。

  就像每個臨死前的人一樣,她也擁有著某種渴望,盼能死在寒劍情面前。她知道他會出現的。

  屋外風雨淒淒,雷電交接,轟炸出壯觀的場面。

  風雨中,有人踏行而來,一步一步……走得無聲無息。

  聽!那悄然幽靜的腳步聲,除他還有誰呢?

  黑眸的主人總不肯放過她,又上門了。

  拿起小瓶,毅然決然地全數灌進口裡,砒霜中滲著奇異的濃香,彷彿慶賀她的死亡。

  千里倒向床上,倦極地合上眼,徐緩聆聽自己胸中平穩的心跳,還有門外逐漸逼近的腳步聲。

  「千里。」嘶啞的音波,從門口冷冷飄過來。

  出現了,她心靈最後救贖的主要人物,她在屆死的最後一刻總算見到他。

  寒千里用生命去愛的男人!

  不能睜開眼,寒劍情森冷幽深的眸是她在人世間惟一的懸念,用不著看,記憶裡的印象是不可能磨滅的,但願她能帶著這絲記憶到九泉之下。

  「聽說寒玉笙正在替你辦嫁妝,你不會當真要嫁給他吧。」冷燦更添他黑眸星,的致命吸引力。

  劍情瞪著安然躺在床上的千里,唇邊還懸著淺淺笑意,不由得怒火中燒,忿忿地向她逼近。

  鼻腔裡傳來濃重的酒味。

  他喝了酒卻還闖得進來?外頭那些奴僕為無物?劍請呀寒劍情,真不愧是她心魂相許的男人。

  「別以為裝題就能躲得過一切。」他低頭,嗅聞她身上不尋常的香氣。「你擦了什麼?這股味道從哪裡而來?濃烈的香燒灼著他的口鼻,不是千里的體香,也不是女子慣用的胭脂水粉,這艷情的香味出現得詭異,旋繞在房裡,幽幽燃燒著他不解的死訊。

  藥效漸漸發揮功能,五臟六腑開始翻騰;千里強力抑制自己痛苦的呻吟聲,太早讓他發現,苦的是自個兒。她不要寒劍有機會救回她,死一次就足夠了,她不想再面臨淒楚可憐的命運。

  「回答我!千里!」炯然精銳的目光不肯放過她臉上略顯痛楚的表情,掃視房間的每個角落後,赫然見到倒落在地板上的青瓷小瓶。

  寒劍情快速地將它撿起,仔細檢視。

  是砒霜!他心跳的拍子漏了一節。

  你吞了砒霜?!你在我眼前服毒自殺?你竟敢?!?

  瘋狂地搖晃著她居弱的身軀,像是要搖晃出她遺落的求生意志,寒劍情這輩子從沒有如此激動過。「千里!」

  打開眼,堅定望向他,蒼白的唇瓣笑出悲涼。「我必須永遠離開你。」

  「千里!不許死!」

  鮮紅的血緩緩流下,滋潤了原本青白的粉唇。她用盡所有力氣靠近寒劍情,印下最後的吻——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千里!以死逃避也不允許!我不允許!」

  迷濛中——

  黑霧如同吞噬她般席捲而來,她只能不停逃、不停奔跑,祈求別讓那妖鬼似的黑暗將她吞沒。

  雪白色的身影孤單地徘徊在森冷夜裡,左顧右盼,惶惶不安,只能捉著衣襟,試圖尋找些安全感。懼怕的感覺從身體裡湧出,幾乎將她所有的理智抹殺。

  濃重的墨色,潛伏著種種危機,將她的命運推向未知。

  「不!千里放聲大叫,幽蕩的尖叫聲飄揚著,一波蕩漾著一波。

  她不是死了嗎?為什麼又回到夢裡?她的解脫呢?難道真的逃不過?

  她不要!她不要再回去了!有寒劍情的地方就不該有她的存在。

  夜色正在肆虐,大刺刺的向她撲來,吞沒所有光明。

  一轉眼,眼前的景象突然驟轉—一

  空蕩蕩的後院裡,景色荒涼,夕陽斜下,依舊是記憶裡寒劍情威脅她的那個畫面。不同的是,劇中人物轉變為現實的存,,論貌身形都仿若真實。

  千里炫感了,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究竟她是在夢裡,還是回到了過去?

  感覺太迷亂。

  遠處,寒劍情擁著花魁雪殘夜,狡獪得意的對著她詭笑。

  兩雙同樣詭異的眸子大放異彩,黑色與紫色交錯成許多道難以看清楚的光芒,反覆閃爍著。

  有些熟悉,特別是雪殘夜眼底那抹殘酷而陰冷的紫光,像是在哪裡見過,又像是從某個人身上衍生而來……寒劍情!那魔夠的眼神分明屬於寒劍情!又怎麼會存在於雪殘夜美艷的面容上?

  一個女性的寒劍情!同樣冷魁,同樣詭橘,同樣擁有一張迷倒芸芸眾生的美麗皮相。

  說她妖艷根本不足以形容千萬分之∼,那張臉,奇異的紫色瞳孔,唇邊懸掛淡淡的笑意,紫色長飄逸空中……簡直美得教人恐懼!連同樣身為女人的千里都不由自主地屏息,害怕被吸進去那雙紫眸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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