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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李珞

  宮縛縛第一次乘風而行,好奇的張大眼睛看著晃眼即過的景色,強風撲來讓她差點嗆氣。

  「你不怕?」

  「才不會呢。人會飛呢,當然好玩哪!」

  「嘖!」左勁本想恐嚇她一下的,看她一點也不怕,更加快腳底輕功來到義診堂前。

  「你們嚴爺呢?」

  抓藥的小哥立刻說道:「在後面呢……」看見他抓著兩個人也不驚訝。「左爺,先放下她們,我請大夫出來看,不必麻煩到咱們爺兒。」

  「他的妻子,他的女兒,不麻煩他,還要麻煩誰?」左勁不耐煩的脫口,當著抓藥的小哥、義診堂裡的大夫、病人呆掉的臉,走過後院。

  義診堂的後院寬廣,設有數廂房,是給病情極重的患者所住或開刀之用。左勁才走進後院,就看見嚴夙辛與一名身穿貴服的青年糾纏不休。

  「搞什麼啊?你老婆都昏過去了,你還在跟誰親熱?」左勁大喊,定晴一看哼笑,「原來是朱公王爺啊。」

  「蘿兒!」嚴夙辛快步上前,接過月蘿無骨的身子。

  「她是誰?」朱公王爺英俊的臉上有薄怒。

  「什麼妻子?我可從來沒有聽過你成親!」

  「失禮了,王爺。」嚴夙辛隨口說道,不再理他,匆匆抱客月蘿住房內走。

  一進房內,他先把月蘿放在床上把脈。

  「她是被嚇的。」左勁故意當在房內的門口。

  宮縛縛擔心她娘,仗著個小,便趁隙硬鑽進房裡,朱公王爺只能硬生生的被阻於門外。

  「被嚇?」

  「是獅子吼。」

  嚴夙辛氣惱的抬頭瞪向親如兄弟的左勁,怒道:「你在她面前用獅了吼?」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時情急……」

  「哼,粗人就是粗人。」朱公王爺在左勁背後細聲咕噥,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頸背上,讓左勁一陣雞皮疙瘩突起,一個拐手,想將這個娘娘腔的朱公王爺推出房去。

  「噁心死了!」左勁打了個冷顫。

  「大膽刁民,你竟敢以下犯上……」朱公王爺怒聲說道。如果不是看在夙辛的面子上,早就把這個姓左的粗魯男子拿下了。

  「安靜!」嚴夙辛不悅的說道,難得地,他和氣的俊臉流露出一絲氣憤,瞪著他們說:「病人需要安靜的道理,你們還不懂嗎?都給我出去!」

  「夙辛……」朱公王爺吃驚道,目光來回打量他與女病人之間。「她是誰?」危機意識立刻冒出。

  「她是夙辛尚未過門的妻子,朱公王爺,你沒希望啦!」左勁推他出去,猿臂一伸,拉過宮縛縛的衣領,不顧她的抗議,往外退去。

  啪的一聲,房門被左勁踢上。

  「別忘了問她,夏玉堂跟她是什麼關係?」左勁由外頭喊話,他的心思不若外貌粗魯。

  「夏玉堂?」嚴夙辛輕輕加重力道捏著月蘿的人中,心思早已百轉。「小夏堡的夏玉堂跟蘿兒會有什麼牽連?」

  躺在床上的病人兒微弱的呻吟一聲,幽幽轉醒。

  「蘿兒?」

  首映眼簾的是她曾在夢中癡想的男人,直覺地,她以為又是夢,想要伸出手地摸虛幻的他。

  嚴夙辛立刻握住她無骨的小手。

  「不是夢嗎?」

  「你醒了,而我就在這裡。」他彎下身子,輕輕吻住她發熱的小嘴。

  他的吻就像一股清泉,緩緩的在她的雙頰注入生機。

  「你被左勁的獅子吼給嚇昏了。」他依依不捨的離開她的唇,柔聲說道。

  「獅子吼……」她迷糊了一下,接著驚恐的張望、想要爬坐起來。「他……他……」

  「他?左勁?或是夏玉堂?」他面不改色的把她扶坐起來。

  她的臉色驀地發白。「我……」

  彼此都知道事實擺在眼前,她再扯謊也只是枉費唇舌,嚴夙辛凝視她良久,才開口輕聲說道:「本來我以為你只是普通百姓,後來看見你彷彿知曉武林之事,再加上小夏堡的繼承人,前後一想,你的身份不難猜。」

  他歎了口氣,握緊她冰涼的小手。「江湖中唯一能在武林宮通行無阻的宮家人,一向負責記載武林中所發生的大小事,宮無絕在八年前因病而逝,留下的繼承人宮承無夫婦也陸續因故而死,獨留一名體弱多病的宮家幼女……」他話沒說完。她的淚已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翻手以掌心接著她一顆又一顆的淚珠,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

  「別哭,我最見不得的就是你落淚。」

  「我沒死是奇跡。」她垂著臉哽咽道,「本來我以為我會早一步他們離開世間,沒想到他們……他們……」

  他心疼的注視她,沒有說出口,他寧願其他人都死光,也要她活著啊。

  她深深吸口氣,才又說:「在我找上你的那一年秋天,他們先後死於意外,我本來也不打算久活了,拖著多病的身子等死,要不是縛縛還小……」

  「縛縛是你兄長的女兒。」嚴夙辛肯定的說。難怪年歲不合,他從來沒有奢想過縛縛會是自己的女兒,就算有可能謊報年齡,但依蘿兒當年的身子絕對不適合生育。

  她點點頭,哀傷的凝視他。

  「人世間的命運多奇怪,我兄嫂一向健健康康的,卻正值盛年而離開人世,而我,風燭殘年,卻意外的熬過數年,我都要懷疑是我兄嫂的生命過繼給我……」她的淚無聲無息不停的滑落。

  嚴夙辛明白她必定時常在夜深人靜時不敢驚擾縛縛,而暗自飲泣,久了她連哭也不會哭出聲了。

  他吻去她的淚。「別哭,哭了傷身,從此時此刻開始,你有我,現在由我來呵護你。」

  她搖搖頭。「我不值得你為我付出大多。我想過了,當年是我不好,不該順從自己的心意去碰觸你的世界,如果我沒有放縱自己做出那樣的事情,你就不會尋覓我這麼多年,如今還要照顧我這個離死不遠的病人。」

  「胡說!」他斥道,接緊她虛弱的身子。「你是我的女人,這一輩子都是了!就算你想逃,也逃不走了!蘿兒,也許活到現在是你兄嫂換來的,但從現在開始,你的性命由我延續,你不早愛上我了嗎?我要你繼續愛著我,只能愛著我!」

  至於夏玉堂就滾邊去吧!

  從頭到尾是自己混蛋,搞錯尋人的方向,沒有料到她會是北方宮家的人。

  當年,他曾聽說北方官家有一女是奇才,隨父記錄武林中事,併入武林宮在排名時目睹了每一個人的武藝。

  人人津津樂道她的一雙眼睛遠勝其父,曾遭她的眼看到的武功,她能立刻畫下招式,當年他不以為意,認為言過其實,畢竟當年以他這個天才都做不到,一個不懂武術的女子怎會有這等天賦呢。

  但八年前她留下的水泱劍法破綻處讓他信服了。

  一個不懂武功的姑娘竟有如此才能,讓他害怕是因她的才華讓她的性命縮短。

  「夏玉堂認識你?』」

  「他見過我幾次……在提親之後。」她小聲的說,不太願意回憶那個讓她膽戰心驚的男人。

  「我兄嫂以我身子不宜婚嫁之說,拒絕了他。但他不死心,又提了幾次親,最後一次,我兄嫂允諾七天之後給他答覆,誰料不到六天,兄嫂便出了意外而死。」

  她回憶起當時,不免感傷。對上他溫柔似水的眼眸,才又有勇氣往下說道:「我不知道我讓他執著的地方在哪兒,辦完兄嫂的喪事之後,我幾乎三天兩頭躺在病床上,夏家就是在那時對外揚言將在百日之內迎我過門。」

  嚴夙辛瞇起眼,摟住她身子的雙臂縮緊。

  「我是萬萬不可能應允的,但情勢所逼,我一個弱女子根本無法抵抗他們……我已經心有所屬,身子也給了人,要我再委身嫁給夏玉堂,我寧願自盡,但縛縛才兩歲,我只好捨棄宮家,連夜抱著縛縛逃往南方來。」

  「夏玉堂那個混球!」一想到當年她是怎麼的恐懼,怎麼的逃離北方,他的心就絞痛起來。

  在那樣不利的環境下,她還要養育一個小女孩,她能活下來真的是奇跡了。

  「蘿兒,夏玉堂的事就交給我,你安心養病吧。」他溫柔的說,滿腔的愛意真想加諸在她身子,但她是病人,他只能強忍下來。

  「找麻煩你的事,實在太多了……」

  「別老想著你拖累我!」他不悅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內疚,蘿兒,你該明白我要的是什麼,如果你真的認為你拖累了我,那麼就選擇最好的方式來報答我。」

  最好的方式?是指……她的愛嗎?

  她的明眸望著他,說道:「你從來沒有想過,八年前跟八年後,我對你的感情有所變化嗎?」

  「沒有。」他決斷的說,「你是個死心眼的人,愛我就是愛我了,只會更濃不會轉淡,蘿兒,如果你真的對我不再有感情,早就回頭找夏玉堂了,還會守在那個破屋裡嗎?」

  被他說中,她的雙頰微微酡紅。

  他的嘴輕輕觸著她雪白的臉頰,沿著滑嫩的肌膚來到小巧的鼻,最後落在她冰涼的櫻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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