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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琳達·霍華

  她把托盤放在他的書桌上,但他沒有坐下,而是在放下郵件後,繼續站在桌邊,滿眼狐疑地瞪著手中的包裹。平時她都是在回到住處後才拆郵件,但感覺得出他在知道包裹裡沒有致命物之前無法安心。

  「要不要打開來看看?」她伸手去拿包裹。

  令她驚訝的是,他不肯把包裹交給她。「也許我們該打電話找防爆小組。」

  她沒有笑。如果他那麼擔心,那麼這件事一點也不可笑。「如果真是炸彈,它不會在你拿起來時就爆炸嗎?」

  「不會,因為震動引爆無法通過郵遞系統。包裹炸彈的引爆裝置靠的是壓力或摩擦。」

  「那麼我們好好想一想。哪個認識我的人會把包裹寄到這裡給我?」

  「我們不該接受電視訪問的,」他說。「把瘋子給引了出來。」

  「先是有人想僱用我,現在又有人寄包裹給我。我們是不是應該把它放到水裡?」

  那個問題使他突然放鬆和微微一笑。「我太疑神疑鬼了,是不是?包裹炸彈要寄也該寄給我才對。」

  「近來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他歎口氣。「可不可以讓我來拆?」

  她輕咬嘴唇。保護他是她的職責,而不是反過來。但他是老派紳士,認為男人應該保護女人。她看得出來這對他很重要。

  「拜託。」他說。

  她點頭,內心萬分感動。「好吧!」

  他走開幾步,拿起拆信刀小心翼翼地劃開褐色小紙箱的膠帶。她屏息注視著他打開箱蓋,但沒有任何事發生。

  褐色的包裝紙遮蓋住內容物。他抽出包裝紙,探頭往盒裡瞧,臉上閃過一抹困惑。

  「裡面是什麼東西?」

  「一個珠寶店的盒子。」

  他放下包裹,從裡面拿出一個十公分見方的白色扁平小盒子,盒子上有金色壓花的店名。他晃動盒子,但它沒有發出聲響。

  「我想現在可以確定它不是炸彈了。」他說,把盒子遞給她。

  她打開盒蓋,撥開一層薄薄的棉花。躺在另一層棉花上的是一條金項煉和一個周圍鑲有碎鑽的淚滴形紅寶石煉墜。金項煉被固定住,所以不會窸窣作響。

  他們兩個凝視著煉墜。墜子非常漂亮,但更令人困擾。誰會送她如此昂貴的珠寶?

  「看來很貴。」

  「兩千美元。」法官估價。「只是猜測,但那顆紅寶石非常好。」

  「誰會送我昂貴的珠寶?」她大惑不解地拿起褐色小紙箱,抽出底層的紙。一張白色的小卡片飄到地板上。

  「啊哈。」她彎腰拾起卡片,翻過來看上面寫的字。她翻到另一面再看,但一片空白。

  「有沒有說是誰送的?」

  她搖頭。「這令我緊張不安。」

  他看得出來卡片上有寫字。「寫些什麼?」

  她抬起頭,深色的眼眸裡充滿困惑和不安。她把卡片遞給他。「上面寫著『聊表敬意』。但到底是誰送的?」

  第五章

  查出她的日程表真的很容易。他可以僱用私家偵探監視屋子,但他不想扯進第三者以免造成日後的困擾。他開車沿著普樂梧路行駛了幾次,尋找可供停車監視的地方。路上的車輛和行人並不擁擠,但也不至於稀少到使他引人注意。問題是沒有地方可以讓他停車。普樂梧路的兩側都是住宅,那些住宅整天都有人進進出出。

  但只要有時間和毅力,那個問題不難解決。接下來的幾天,他每個小時開車經過法官家一次。在定時巡行期間,他注意到園丁何時來去,並把時間仔細紀錄在專用的小記事本裡。一個他猜是廚子的中年婦人每天十點來五點走。鐘點女傭出入的時間也被仔細紀錄下來。

  星期三,莎蘭上午出門,直到晚上才回來。他試圖跟蹤她,但她轉入三十一號公路,他遇到紅燈而把她跟丟了。他沒有徒勞地兜圈子,而是停下來用公用電話打到法官家。電話號碼沒有登錄在電話簿裡,但他在電視上看到莎蘭後不久就查了出來。他人面廣,其中不乏急於討好他的人。真的,他只需要開口問一聲,兩個小時後就得到了電話號碼。

  接電話的是一名婦人。他表示要找「莎蘭」,心想直呼名字會讓人以為他跟她很熟。雖然他們並不認識,但他自認很瞭解她,知道她為人認真忠誠,容貌完美無瑕,動作乾淨俐落,聲音低沉悅耳。

  「莎蘭今天不在。」婦人愉快地說。

  「哦,對。等一下,我搞糊塗了。今天是她的休假日嗎?」他故意使用比較輕鬆、隨便的語氣和說話方式。

  「是的。」

  「今天是星期三?我的日子過糊塗了,一直以為今天是星期四。」

  婦人笑道:「抱歉,今天是星期三。」

  「好吧,那我晚上再打給她。謝謝。」他在她還來不及問他的姓名和電話號碼前,掛斷了電話,然後在記事本上工整地寫下:星期三休假。

  他感到十分興奮。她必須不在家,他的目的才能達到。需要知道的事,他大多都知道了,但他會繼續監視屋子以求確定。絕不碰運氣是他成功的秘訣。

  他原本想整天跟蹤她,看她做些什麼事,有什麼興趣或嗜好。但仔細想想,這樣或許比較妥當。

  他想到她開車出門時的模樣;她披垂著深褐色的秀髮,戴著一副典雅的墨鏡,給人孤傲、神秘和略帶異國情調的印象。她開車的技術純熟,顯然受過防禦駕駛訓練,再次證明她對僱主的忠貞。她全心全意服侍那個老頭,但他憑什麼得到如此的忠貞?他的錢甚至不是他自己賺來,而是繼承來的。那不同於他的遺產繼承,因為那些錢是他從父親的愚蠢中救出來的。羅法官只不過是坐在法官席上,像分配糖果一樣分配判決所依據的理由。

  那個老頭不配得到他的莎蘭。

  她應該得到……一切。

  他想要送她一件禮物,使她每次看到它都會想到他。最好是穿戴的東西,好讓他能想像她每天穿戴它、撫摸它、珍惜它。他不能送她衣服,那樣做太俗氣。鮮花會凋謝死亡,然後遭到丟棄。

  那就珠寶吧。有史以來,男人不都是送珠寶給心愛的女人嗎?特殊的珠寶象徵奧秘、陰謀,甚至是詛咒,但他的禮物當然不會有詛咒的意思。他甚至來不及訂做一件特殊的首飾送她,只能挑現成的買。但即使是那樣,他也要找一件特別一點的。

  他必須去他不曾光顧過的珠寶店購買,以防萬一被人認出來。他不能以支票或信用卡付款,以免留下單據讓人追查到他身上。她遲早會知道的,但他只打算讓她一個人知道。

  他開車到銀行提了五千美元,免下車櫃檯的櫃員要求他出示駕照使他很不爽,但知道櫃員那樣做並沒有錯。他討厭受到耽誤或盤問,但有時不得不接受社會義務。

  領完錢後,他驅車前往拱廊購物中心;即使不是週末,他在那裡也只會是人群中的一個。他把購物中心的幾家珠寶店都逛了一遍後,才決定要買哪一件。莎蘭需要簡單高雅的東西;華麗俗氣會令她反感,而廉價品對她會是侮辱。

  他終於挑中一隻周圍鑲有碎鑽的淚滴形紅寶石煉墜,搭配上一條細細的金項煉。紅寶石和鑽石的組合最能表現出她的特質:外表完美冷靜,內心熱情如火。

  店員十分驚訝他用現金付款。口袋裡裝著扁平的正方形珠寶盒,他進入另一家珠寶店買了一條普通的鏈子,裝進一個扁平方盒裡。鏈子只值一百美元,但他要的是盒子,而不是盒子裡的東西。

  接著他到文具店買了小紙箱、填充紙和膠帶。他甚至沒有忘記買剪刀來剪膠帶。平時這麼麻煩費事會令他惱怒不已,但這次他對必須採取的每個步驟都很有耐心。畢竟,這一切都是為了莎蘭。

  回到車內後,他把廉價項煉從盒子裡取出來,把煉墜小心地裝進去。如果莎蘭打電話去盒子上的那家珠寶店,她會發現沒有人記得售出一條紅寶石煉墜;事實上,他們根本不賣那樣的煉墜。他幻想她躺在床上一邊輕撫頸際的煉墜,一邊揣測誰送她這麼迷人的禮物。

  他把珠寶盒裝進小紙箱裡,放進一張小卡片讓她知道她有多特別,然後把填充紙塞在珠寶盒周圍,用膠帶把紙箱封好。這時他才發現他忘了買一枝普通的原子筆來寫地址。他皺著眉頭,拿出外套口袋裡的鋼筆。粗糙的硬紙板會對鋼筆尖造成什麼樣的損害?

  他可以到另一家文具店買原子筆,但他的耐性突然消失。旋開昂貴的鋼筆筆套,他迅速把她的名字和地址寫在紙箱上,在惱怒中不慎把筆尖戳進硬紙板裡。必要時,他會買一枝新鋼筆,但這個包裹必須立刻付郵寄出。

  郵局裡擠滿了人,雖然有安全考量,但郵局人員在忙碌中無暇注意到紙箱上沒有寫寄件人的地址。此外,他知道他的外表給人信心。瘋子炸彈客通常不修邊幅,令人作嘔,看來絕不會像他這樣有身份、有地位。即使郵局人員注意到那個遺漏,他也想好了假地址,但他寧願包裹寄到她手中時是一團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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