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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任倩筠

  「住口!」她的聲音提高,氣得渾身發抖,怒視著他的眼透露出恨不得上前摑他一巴掌的衝動。

  欣賞著她完全變色的臉和從未展現的失控,庾隼翼充分感受到一種無比愉快的心境。

  他把兩手放入休閒長褲的口袋裡,擺出一副享受她怒氣的模樣。

  燃燒著怒火的臉龐使她看來更有一種光彩奪目的美麗,他壓根兒不想承認這份美麗,但是比起老是擺張木偶臉的她,現在的樣子的確是賞心悅目多了。

  「你生氣是因為我剛好說中你的心事?」

  存心跟她作對,他盡挑些讓她大為光火的言語,得意地欣賞她時而蒼白時而暈紅的臉。

  貝郁珊從未經歷如此深刻的羞辱,以前無論他的言語如何刻薄、如何刁鑽惡毒,她都有辦法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然後用沉默和冰冷表達對他所作所為的不屑一顧,成功的讓他暴跳如雷、懊惱不休,達到反擊他的目的。

  以往做來輕而易舉的事,此刻卻困難無比。

  他火辣辣的言語像鞭子一樣抽打著她,在她心中掀起巨浪般的憤怒,讓她頭一次領略到也有自己完全無法忍受的事。

  在他優越、冷傲的注視下,她斷然採取行動——轉身抓住金光閃爍的門把,用力向下一旋。

  咦?

  她又試了一次,門把依然動也不動,靜靜地傳達被鎖死的訊息。

  背後傳來一陣帶著冷哼的輕笑,她倏然轉過身去,怒目看向那張笑得猖狂的臉。

  「你……」她咬緊牙根,背後的手仍不放棄地努力嘗試。

  「別傻了。」低沉中帶著笑意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庾隼翼興味盎然地觀賞她困獸般的表情。「你知道不可能的。」

  「卑鄙!」

  忽然,他收住笑,一本正經地看著她。

  是火光映照的關係嗎?她那張盛滿怒意的臉看來竟格外美麗懾人。

  他迷惑地蹙起眉,不明白為何會產生這樣的錯覺,當他努力想從她臉上找出昔日的平凡無奇時,四周的一切忽然化為烏有,眼前那張冰冷憤怒的輪廓不知為何突然變得無比鮮明。

  他的話讓貝郁珊的心萬般恐慌,而他此刻目不轉睛的模樣則傳達出令人不安的訊息。

  以往在面對他的惡意時,她總是能以超脫的漠然琢磨出他的心理,但是現在他的眼中隱隱閃爍著某種不同於以往的單純敵意,像黑沉沉的漩渦在使勁把她往下拉一般,讓她有一種被吞噬的危機感。

  害怕,是的,她以前從來最怕過庾隼翼,現在則真實的感受到恐懼降臨,使她在背後動作的手不住顫抖。

  「庾伯父?」她喊道,聲音聽起來非常脆弱,她從沒有感到如此脆弱過,然而心裡卻對這位長者的存在沒抱多大希望。

  思緒被一道微弱的聲音拉了回來,庾隼翼定了定神,發現自己居然在無意中進入恍惚狀態。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看著她的臉出神呢?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思緒回到現實,他發現她正以顯而易見的焦慮和慌亂看著自己。

  他不出聲地笑了笑,忽然覺得很有意思。

  她那臉色蒼白,不由自主流露出害怕的眼神取悅了他,這麼多年來,他渴望見到的不就是這一幕嗎?

  他挑了挑眉,冷笑一聲。

  「你沒有那麼笨,你一看就知道這是我的私人別墅。不過……嗯,改天吧,也許有機會該帶你去見見我的父親,畢竟對你來說,他是救命恩人。」

  雖然這麼說,但他的語氣卻一點也不誠懇,彷彿他只是隨便說說,並沒有打算真的那麼做。「現在,現在就帶我去見他。」

  她急於離開這裡,因為庾隼翼今天真的很不對勁。

  「那可不行,我今晚讓你到這兒來可不是為了要讓你去見我父親。」

  「那你讓我到這兒來做什麼?」她試圖冷靜地問。

  不問還好,一問庾隼翼就又出現那種教人惶恐的表情,宛如深思又好像很迷惘,像只是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

  「我讓你到這兒來做什麼?」他低聲問,聽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的思緒陷入另一種深層的迷惘中,好像他這樣問反而把自己也給弄糊塗了似的。

  是啊……我讓她到這兒來做什麼?他努力思索自己原來的目的,恍惚地記起傑生好像說過要把握今天的機會,他好像是為了不讓她在今晚跟傑生配對成功,所以才故意以傑生的名義把她騙到這兒來。

  不想讓她那麼輕而易舉就得到幸福,他想要破壞、想要令她痛苦,這是唯一清楚的目的,一開始的確是如此,但他並沒有進一步想過把她騙來之後要做什麼。

  這個問題引起他腦中一陣不小的混亂,沉思的目光衡量地落在她臉上,火光在她色澤飽滿的嘴唇上跳躍,意外的使得上了顏色的嘴唇呈現出連他都無法忽視的魅力。

  怎麼會這樣?

  在爐火的映照下,她塗上顏色的嘴唇產生一種飽滿鮮嫩的錯覺,有那麼一會兒,他忘記自己接下來要做些什麼,只是近乎癡迷地望著她看來甜美無比的嘴唇。

  好想嘗嘗……

  泛著光澤的唇像誘人的糖果般發出香甜的吸引力……

  被人瞄準的感覺原來如此可怕,尤其瞄準她的人是曾經恨她入骨的人,屋裡明明那麼溫暖,她卻覺得一股寒意襲遍全身,寒氣隨著他無言的凝視慢慢地攫住她的心,涼意沿著腳底爬上來。

  庾隼翼困惑地瞇起眼,視線卻始終不離開她的臉。

  或許是爐火燒得太旺了,他覺得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燥熱正從腳底上升至喉嚨,使他分外乾渴。

  視線從充滿吸引力的嘴唇下移到優雅細長的頸子,那裡的誘惑絲毫不下於嘴唇,還有絲般潤滑的雙臂,他的心正因一種無聲的興奮劇烈跳動。

  不!這不正常!他怎麼會……

  他晃動了一下,才像是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該死!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惡魔附身了,曾經在他眼中相貌平凡到毫無可取之處的貝郁珊,今晚怎麼會像是戴上美麗的光環般充滿了魅力呢?

  顯然,他的視線離開她,似乎是在心裡無聲的掙扎了一陣子。

  「你在想什麼?快點開門讓我出去!你聽到了沒有?庾隼翼。」

  他的眼中透著一抹不祥的陰影,貝郁珊無法確切的說明那是什麼,但她就是知道他今晚特別不懷好意,比以往的任何一個時候都要不懷好意。

  她尖銳的聲音從耳朵鑽入身體深處,又從身體深處穿透出來,某種力量使他的迷惑在瞬間撥雲見日,像是豁然開朗般,他找到一個足以解釋自己奇怪想法的理由了。

  炯亮的眼睛染上一層狡獪的光芒,他以一種邪惡的滿足眼光看對著恐慌的眼。

  是啊……這樣豈不更好?

  她是那麼保守的人,如果這麼做的話,一定可以徹底地傷害她的尊嚴吧?

  儘管即將在她身上做的是一種連自己也承認是很卑鄙又很無恥的行為,但……又怎麼樣呢?只要能打擊她,他並不在乎做什麼事,他既不在乎她的看法,一個他原本就厭惡痛恨的人的想法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你以為你是在對誰說話?貝郁珊,好像向來都只有你聽我命令行事吧!」用一種刺耳的語氣慢條斯理地道。

  看著他以一種堪稱優美又壓迫感十足的步伐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恐懼像冰塊一樣在胃裡溶解,寒意凍結了溫熱的血液,她不由得倒抽一口氣,企圖往後退,這才發覺自己早已無路可退,背後正是她怎麼用力也打不開的門。

  在他幾乎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逼近之前,她猛然轉過身,絕望地拍打門板,希望路過的人或是正在巡邏的警察能聽見她的聲音。

  「救命!救命啊!」

  什麼?他不悅地蹙起眉。

  jj   jj   jj

  「過來!」

  她愚蠢的舉動觸怒了他,目光一沉,他當場變成一個十足的暴君。

  一瞬間,兩人的位置對調,現在站在門板邊的變成庾翼,而靠近火爐的則變成貝郁珊。

  相較於庾隼翼的輕鬆冷漠,被甩落在地毯上的貝郁珊顯得更加脆弱無依。

  儘管毛茸茸的雪白地毯有效地承受下跌的力道,但是被拉扯的手臂還是不可避免地傳來一陣疼痛,但這些都比不上他此刻詭異的眼神來得讓人渾身發毛。

  她聽見自己粗重起伏的呼吸和不規則的心跳聲。

  「庾、庾隼翼,你瘋了嗎?」

  拚命想讓自己站起來,身體卻不知為何全無力量,她只能用一種堪稱狼狽的方式用兩隻手匍匐後退,盡量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遠。

  對她無力的質問,庾隼翼不發一語,只是用閃爍著玻璃碎片般光芒的眼緊緊地盯著她。

  也許他真的是瘋了,也許自貝郁珊進入他家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態就失去正常了。

  就像現在,理智的一邊在告訴他,眼前是個讓人倒盡胃口的女人,另一邊卻在喁喁私語,不,今天的她是不一樣的,她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魅力,使人不由自主產生最邪惡的慾望,對她冰冷的美麗、泛著絲緞光芒的肌膚,乃至於那顆從來就不肯乖乖就範的心產生一種無法抑制的邪惡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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