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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姬小苔

  劃到了岸邊,蔡叔才再在那輛貨櫃車中把我解了綁。

  "蔡叔,你怎麼使詐呢?"我怨道。

  "你不聽俺的,俺有什麼辦法呢?"

  他還真有理,我只能怪自己技術太爛。

  我也不必問他們要帶我去那裡,反正都一樣,最終目的地一定是廈門。

  太妙了!我不用辦護照買機票就可以出去,但這未免太違反我做井底之蛙的意願。我怎麼可以出去呢,那會破壞我的完美記錄,畢竟我以後還要做人。

  "我們來談個要件!  "我對蔡叔說,"我去見爸爸,要我怎樣都可以,就是別把我偷運出去。"

  "閉嘴!"裴佳雯狠狠地說,"敬酒不吃吃罰酒,活該!"

  原來她還在記恨我白天嘲笑她富士蘋果的事。這怎麼能怪我,只不過列舉事實而已。

  "給你哥哥倒杯水來。"蔡叔瞅著我笑,眼神很溫和。我逃走十七年,他終於把我逮回家了,但,那是我的家嗎?我已經沒有家了。

  "拿去!"裴佳雯倒了杯水來,凶巴巴地遞給我。瞧瞧,她哪裡是我妹妹,應該是我祖宗。

  我喝下水,又不是喝下仙丹,痛的地方還是照樣的痛,但再也不敢亂叫,免得觸怒小祖宗,還不知道她要用什麼法子整我。

  貨櫃車廂裡密不透風,等到停下時,有人用力拉開門,立刻一股鹹鹹的海風竄了進來。我呻吟了一聲,這下再也逃不了,去廈門是去定了。

  我心中忽然湧起了某種恐懼。我不是怕去廈門,但這一去,我恐怕就要陷身於我痛恨的罪惡之中,萬劫不復。

  裴氏家族在台灣害人,去了廈門也一樣害人,我大概再也躲不過去了。

  我站在一塊岩石上看黑色的海。蔡叔給我一根煙,我深深地吸著,沒想到滋味這麼好,但他再給我第二根時,我拒絕了。

  "你像你媽!"他在暗中靜靜地說。

  我媽是個倒楣鬼,我也一樣。

  "恨不恨蔡叔?"

  我搖搖頭,我自小敬他、愛他,超過父親,他是我的偶像。

  "蔡叔!"遠處裴佳雯小聲叫:"你可不可以過來一下?"

  這是個大好機會,我該轉身就走,可是才沒走兩步,一隻冰冷的小手就捉住了我:

  "哪裡去?"

  "管得著?"

  "你這麼凶,我怎麼幫你?"她冷冷地說。

  幫我?得了吧!

  "不相信?"

  "拿證據來。"

  她果真塞給我一根車鑰匙。

  我詫異地轉頭看她,  她薄薄的唇上有一絲頑皮的笑:"我是害你的!小心點別上當。"

  "告訴我路線。"

  她告訴我,車子藏在下頭,沒有人看守,但我得機靈,得算準時間,既不能早,也不能晚。太早船沒有來,大家有的是時間去抓我,太晚的話,我只有乖乖去廈門吃早飯。

  "騙我的話,我回頭找你算帳。"

  "你沒有機會。  "她搖頭,"別以為我唬你。這次命令是爸爸下的,他說不論是死是活,都要把你帶來。"

  "為什麼?"我打個冷戰。

  "政府急著抓他,他怕有人會利用你來威脅他。"

  原來如此。"謝謝你告訴我。"

  我誠心誠意謝她,她居然對我冷嘲熱諷:"這麼簡單的道理自己都不會想,笨!"

  我是笨,才站在那裡挨她的罵,可是在我的感覺中,她不過是嘴巴壞些,遇到緊要關頭,她還是會出手幫我。

  就像這一次。

  "你小心一點,也許我是編你的。"她冷酷地說。

  "也許我喜歡被騙,不是嗎?"

  "你很快就可以知道了。"她是個變化多端的角色,但我最喜歡的是那次在那間鄉村俱樂部見到的女郎,聰明優雅,是難能可貴的淑女。

  我小時候一直希望有個妹妹,當然希望是淑女。

  "船來了。"她突然轉過頭,天那麼黑,海水幾乎是墨綠色的,但她像貓一般的靈敏。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說,"我會暈船。"

  她的臉拉得長長的只是  眼睛在笑。

  "船來了!"她向其它的黨羽指揮著,背部掩護我。我逃向巖壁,眼看就要成功了,只要跳進駕駛座,把車子開走便是,但大出意料的是車內伸出一隻蒲葵葉子般巨大的手掌,從衣領揪住我把我提了起來。

  "才來呀!"他消遣道。

  "蔡叔,您大慈大悲放開我!"我被他揪得透不過氣來,只好告饒。

  "想上哪兒去?俺當你司機。"他放開我。

  他是智多星,我反正也翻不出手掌心,不覺心灰意懶:"隨您老的便吧!"

  "廈門是個好地方。有空來看看俺和你妹妹。"他下車去了。這是他頭一回沒有完成自己的任務。

  "您在爸爸面前怎麼交待?"我把頭伸出車窗。

  "他還真能把俺的人頭割下來不成?"他步向黑夜,飛快地攀上岩石,像一頭人猿,利落矯捷得把我看呆了。下次再見他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他爬到了巖頂,對我揮了揮手。

  也許,這個世界上,還有愛我的人,我並不孤單。

  我回到潭子灣,沒有搬家。

  何必逃。台灣這樣小,能逃到哪裡?只要是有心人都能將我揪出來。更何況改戶口還得去公所看人家臉色,大可不必了!

  梅子第二天早上又來,我正忙著刻那座石像,理都沒理她。

  "你沒怎麼樣吧?"她似乎很擔心的問,"那個大光頭是誰?"

  哈哈!她是個小人。秦無雙要殺我,她吭都不吭;昨天她明明還躲在工作室裡,親眼看見我被光頭巨人裝進麻袋,竟然今天才假惺惺地來問我。

  "生氣啦?"她伸伸舌頭。

  我才不會跟她一般見識,但我問不出口:秦無雙好不好?她快樂嗎?只有狠狠地把斧子敲進石頭中,敲擊出更多的火花。

  "我老闆旅行回來了!"她又說,"你什麼時候去工作?"

  真是見鬼了!她老闆每天都來喊打喊殺的,我還敢再去找死?

  "今晚有沒有空?  "她的臉皮太厚了,邀我去參加在大飯店舉行的同學會,"拜託你好不好?"她用甜蜜的聲音央求。

  我是個失敗者,竟然穿上西裝打起領帶陪她去跳舞。

  可是跳舞也沒什麼不好,音樂好,舞池棒,餐飯一流,又擁佳人在懷。

  "對不起,借一下--"正當我快要陶醉在優美的歌聲舞影中時,旁邊一個人往梅子肩上一拍,不到一秒鐘,我的舞伴就立刻換了人。

  我的媽呀!臉貼著臉跟我跳探戈的竟是裴佳雯,我嚇得一下子鬆了手,可是她輕輕一帶就把我帶了回來,再一個輕盈的轉身,我正好摟住她的細腰,漂漂亮亮,,天衣無縫。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被她弄得目瞪口呆,她不是指揮著黑幫回廈門去了麼?

  "不可以回業呀?"她撅著嘴,性感十足,磁力回射,吸引不少男士的視線。

  "回來幹嘛?"我頭皮發炸。難道天下的妹妹都愛扯哥哥的後腿?

  "爸爸叫我寸步不離地看著你,不可以作怪。"

  "咦!你是誰呀!"舞曲方歇,裴佳雯老實不客氣地隨我回座,還大方地同梅子打招呼。

  "你又是誰?"梅子也不好惹。

  "這是舍妹。"我為她們介紹。

  梅子不相信。

  "我爸爸說哥哥是個危險人物,少女得特別小心。"佳雯笑嘻嘻。

  "是嗎?"梅子繃著臉。

  "騙你是這個!"佳雯做了個烏龜的姿勢。

  任何人在紅粉知己前說我的壞話都是我的敵人。

  "梅子,你要喝什麼飲料?"我站起來,並且暗示佳雯跟我一起離開。

  "太好了!太好了!"佳雯成心來攪和,像小孩子似的拍著手,"我要蘋果西打。咦!你在桌子下踢我幹嘛?"

  "走啊!"我再不跟她客氣,索性推她。

  把佳雯拉到角落裡,我跟她翻了臉,"你有完沒完?"

  "我不喜歡你跟那個醜八怪。我要回家。"她撒起賴來了。

  "回去呀!"太好了,我趕她。

  "你陪我!"

  "免談。"

  "真的嗎?  "她很有興趣地說,"我會表演尖叫,當場暈倒、狂舞,你喜歡哪一種"。

  她是個神經病!破壞狂。

  "你喜歡那個醜八怪,不喜歡我!"她被我推出去時,憤怒地說。

  "你是我妹妹!"我跟她講道理。

  "野女人到處都有,妹妹只有一個。"她叫。

  幸好只有一個叨嘮果有十七、八個,我就用不著活了。

  回到座位,梅子已經被她以前的男同學請下去跳舞了。舞影婆婆中,那個白馬王子型的傢伙還真夠帥,吉魯巴帶著梅子滿場院飛,太帥了!太帥了!我來簡直是多餘。

  梅子在沒來之前就告訴我。這頭大白馬在唸書時就追求她。

  瞧瞧他們還真是天生一對。

  一股酸意往上冒,我登時拂袖而去。

  走到外面,  我正要找車,一輛烏七麻黑的BMW"刷"地一下開了過來,裴佳雯從車窗伸出根指頭對我勾了勾。

  "怎麼還在這裡?"我問。

  "等你呀!"她發動車子,"想必你也受不了多久那個醜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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