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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典心

  還沒踏出門的署長,無奈的轉過身來,深深歎了一口氣,在心裡惋惜,自個兒走得不夠快。

  被壓在地上的熊鎮東,仍在狂吼怒叫。

  「老大!」

  「老大,你冷靜點。」

  「壓住他!快壓住他!」

  「唉啊!」

  揮動的巨拳,狠狠打中小蔡的下巴。小蔡哀嚎的飛跌出去,一旁的小柯,連忙上來補位,用盡吃奶的力氣,壓住熊鎮東的手臂。

  全身被制的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隊員們不敢鬆手,而他喘著氣,胸膛起伏,沾了汗的濕發,亂糟糟的落在眼前。

  他雙眼通紅,瞪著眼前的男女,恨得牙齒幾乎要咬碎了。

  「你們這對姦夫淫--」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那雙清澈的眸子掃來,冷冷的睨著他,竟逼得他把那個字吞了回去。他轉過頭,從鼻子裡,氣惱的哼了一聲。

  宜靜注視著他,用最冷靜的語調,像是教育無知的小孩般,緩緩的、緩緩的說道:「我已經跟你離婚了。」

  「可是,這傢伙還已婚啊!」

  她嫣然一笑。

  「那又怎麼樣?」她就是故意要氣他!

  如她所料,效果出奇的好。

  熊鎮東氣得臉紅脖子粗,額上青筋猛跳,幾乎就要爆血管了。

  咆哮聲再度傳遍會議室,他奮力掙扎,險些就要掙脫箝制。隊員們卯足了力氣,壓住隊長的身子,卻封不住他的嘴。

  氣瘋了的熊鎮東,口不擇言的怒叫:「妳,妳妳妳妳妳……妳寧可當這傢伙的情婦、當這傢伙的小老婆,也不願跟我當夫妻,非要跟我離婚不可?」

  宜靜沒有發怒,只是靜靜的提醒:「離婚是你提議的。」

  他吼得更大聲。

  「那是因為,妳給我戴綠帽子啊!」

  瞬間,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錯愕得呆住了。

  哇!這可是不得了的八卦啊!

  關於這對美女與野獸的結合,雖然至今仍引人津津樂道,但是,關於他們離婚的理由,卻是一個更大的謎團,警界裡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膽敢去間兩位當事人。

  萬萬沒想到,這個不解之謎,竟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由熊鎮東自個兒吼了出來。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

  宜靜竟會給熊鎮東戴綠帽子?!

  事情的發展,出乎眾人意料,在好奇心作祟之下,每個人都乖乖待在原地,一步也不肯移開,全都豎起耳朵,聽著這對夫妻--噢,不,前夫妻--的爭吵,想從中聽出些蛛絲馬跡。

  被指控紅杏出牆的宜靜,不羞不氣也不怒,表情仍是那麼平靜。她注視著熊鎮東,筆直望進他的眼裡,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從來不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但是,大家都說,妳跟厲大功有一腿!」

  「別人這麼說,你就信了?」

  「罪證確鑿啊!」熊鎮東的表情扭曲,只覺得怒火,燒灼得他的胸口都在發疼。「我笨,之前不曾信過。但是,我卻親眼從飯店監視記錄裡頭看見,你們兩個去開房間!妳是要說我看錯了嗎?還是要說我眼睛瞎了?」

  受到嚴厲指責的宜靜,垂下長長的眼睫,有半晌的時間,只是站在原地,既不動,也不開口反駁。

  室內陷入沉默。

  一會兒之後,平靜的語調才又響起。

  「眼見不一定為憑。這件事情,只是證明了,你從頭到尾,就沒有信任過我。」她抬起眼睫,從來澄淨無波的眼裡,竟閃過水光。「我跟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丟下這句話後,她轉身就走,逕自離開會議室。

  她走得極快,不願意讓別人瞧見眼眶裡,抑制不住的淚。只是,眾人眼尖,偏偏都瞧得一清二楚,看見一滴淚水,悄悄滾出眼眶,滑下粉頰。

  錯愕的情緒,充塞在每個人的心頭。

  宜靜哭了!

  她掉的那滴淚,比熊鎮東的指控,更震撼人心,

  女性要在警界--尤其是飛鷹特勤小組,這種積極對抗犯罪的第一線單位裡服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而宜靜的表現,從來都是可圈可點,即使面對再大的危機、威脅,她都能保持冷靜,從容以對。

  從來沒有人,見過她失態的模樣,更沒有人,見過她哭泣……

  直到今天。

  男人們的表情,從好奇、震驚,逐漸轉為指責,目光有志一同的,全盯著被壓在地上的熊鎮東。

  他被看得可不爽了。

  「看什麼?!錯的又不是我!」他怒聲咆哮。「偷情的又不是我,是她啊!是她跟厲大功啊!我從監視記錄裡,親眼看見他們兩個到希爾頓飯店開房間,要不是我去查案湊巧看見,這頂綠帽還不知道他媽的要戴多久!」該死,為什麼回想起那件事,他的胸口就會揪得發痛?

  飛鷹特勤小組的隊員們,先是一愣,接著彼此交換了個眼神。

  現在,他們看著熊鎮東的表情,全轉為同情了。

  「喂,你們那是什麼表情?」他大聲質問,雙臂用力一振,終於掙脫了隊員們的箝制,恢復自由之身。

  被指控為「共犯」的厲大功,先是歎了一口氣,才嘩慎的問道:「熊隊長,你指的,是在希爾頓飯店?」

  「就是希爾頓!」熊鎮東握緊拳頭,全身的骨節,都在嘎嘎作響,雙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媽的,他真該在昨晚,一槍就殺了這傢伙!

  林傑卻跟著開口發問:「是八月二十九號那天嗎?」

  熊鎮東轉頭,瞪著林傑,濃眉緊擰。

  日期沒錯。他去辦案,調出希爾頓飯店的監視記錄,就是在八月二十九日那卷記錄上,看見了幾乎讓他瘋狂的畫面。

  只是,為什麼連這傢伙也知道正確日期?難道他們偷情的事,所有人其實都一清二楚,只有他這個做丈夫的,被傻傻的蒙在鼓裡?

  阿華也開口了。

  「熊隊長,監視記錄上,他們是一同走進1522號房嗎?」

  熊鎮東迅速轉頭,換了個對象,繼續怒瞪。只是,他強烈的本能,陡然嗅出,有某種不對勁的氣味。

  「是1522號房,沒錯吧?」阿華再度追問,表情在嚴肅中,又帶著無奈與同情。

  那股不對勁的氣味,愈來愈濃了。但是,他拉下下臉來,還是硬著頭皮,凶巴巴的回答:「是又怎樣?」

  熊鎮東得到的反應,是飛鷹隊員,全體一致,為他搖頭默哀。

  「他媽的,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他氣怒交加的質問,一手扯住林傑的領子,猛地把他抓到眼前,用力的搖晃。「給我解釋清楚!」

  「好好好好……」被晃得頭昏眼花的林傑,差點要吐出剛吃下的午餐。他深吸一口氣,雙手平伸,試圖安撫這個大傢伙。「我說、我說,我現在就解釋給你聽。」

  熊鎮東瞪著他。

  「呃,可以先讓我站著嗎?我不習慣懸空說話。」林傑提出要求。

  巨掌一鬆,林傑雙腳一落地,立刻閃到五公尺外,就怕又被逮回去,像塊臘肉似的,吊在半空搖啊搖。

  「說!」

  炸雷似的聲音響起。

  林傑先拍拍胸口,才看著熊鎮東,慢條斯理的宣佈。

  「熊隊長,八月二十九號那天,希爾頓飯店的1522號房裡,不只有宜靜跟我們隊長。」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他很好心的補充解說。「那天,我們整隊十幾個人,全待在裡頭,監聽樓下一樁軍火交易的進行。」

  熊鎮東的臉色一僵。

  「這一切都有辦案記錄可查。」厲大功徐聲說道。

  「為了掩人耳目,我們才會分批進飯店。」阿華分析著。「熊隊長,你沒有看完全部的監視記錄吧?所以才會只看見,宜靜跟隊長一同進房間的畫面。」

  沒錯!

  他是沒看完全部的監視記錄。他只看見,宜靜跟厲大功走進房間,就氣得沒了理智,當場衝回家,對著宜靜咆哮怒罵,甚至衝動的要求離婚……

  「既然是辦案,那她當初為什麼沒告訴我?」他握緊拳頭。

  林傑聳肩。

  「因為,你相信眼見為憑啊!」

  會議室內,再度陷入沉默,只聽得到熊鎮東粗重的呼吸。他抬起頭來,環顧每個人,看見一張又一張充滿同情的表情。

  有生以來,他未曾從別人的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惱羞成怒的他,怒瞪著所有人,大聲咆哮著。

  「現在是怎樣?你們的意思是什麼?」他又吼又嚷,掩飾心裡的焦慮與不安。

  「難道,我搞錯了嗎?是我搞錯了嗎?」

  大夥兒都選擇保持沉默,只有以冷酷無情聞名於黑白兩道的飛鷹副隊長江震,難得開了口。

  「對。」

  那個字,像是銳利的刀子,重重捅進熊鎮東的心窩。

  暈眩襲來,他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一句驚天動地,簡直像是野獸踩到捕獸夾時所發出的絕望哀嚎,頓時響徹雲霄。

  「宜靜!」

  ☆☆☆☆☆☆☆☆☆☆  ☆☆☆☆☆☆☆☆☆☆

  寒流壓境,氣溫不到十度。

  烏雲盤據不散,大雨嘩啦啦的直下,從清晨不到午後,仍沒有要停的跡象。雨水落在肌膚上,冷得椎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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