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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常歡

  「你他媽的還敢頂嘴!」劉文青著臉,轉頭開始數落她:「你看看你自己這副德性,簡直不像話!牧場裡頭有哪家哪戶的閨女像你這模樣?!成天像頭沒人管的野馬似的……」

  「野馬本來就沒人管的,要是有人綁著管著,那還叫野馬嗎?除非是遇著了伯樂;但要是伯樂瞎了眼,野馬也變不了千里馬,它會先變成死馬。」這下子連梁紅豆也不高興了,她悶悶地瞪著劉文,嘴裡連珠炮似的嘟嚷了幾句。

  「為什麼會變成死馬?」一旁的江磊好奇地插進一句話。

  「因為伯樂會先用各種法子去整那匹馬,然後再……」

  「夠了!」劉文氣得渾身發抖。死丫頭,明明理虧還這麼好辯,這全都是給牧場裡成天只會喃喃自語的侯老酒鬼給教壞的!

  「我還沒講完呢!」梁紅豆嚷起來。「那匹馬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被整死……」

  「你這臭丫頭給老子聽好!我講話的時候不准插話,也不准不服氣,更不准在心裡跟老子有一句應一句的頂嘴!」

  「我……」她張口欲辯,袖子給江磊扯了兩下,又忿忿的合上嘴。

  「你摸著良心說說看,怎麼就不能像你妹子一樣乖巧些……」

  「不能。」

  「為什麼不能?」

  「因為她是她,我是我。紅是紅,綠是綠,我認識的人裡面,除非是壞了招子,要不然沒有人會把紅豆和綠豆搞混的。但就算是瞎了眼睛,紅豆綠豆還是有得分的,一個比較大,一個比較……」

  「這我倒是相信……他媽的!老子罵人,你做女兒的就不能給點面子嗎?」才一下子,劉文知道自己又上當了。這丫頭總有法子套開他!

  「乾爹,你別嘮叨了成不成?」打從十五歲那年,劉文心心唸唸的就是要她嫁人,每日反覆頌念的就是這幾套,梁紅豆嘴上嚷著嚷著是說習慣了,但每回聽就是覺得不耐煩,要不然她不會從關外跟著劉寡婦出來,蘇州一待就是五年。

  「要罵回頭再罵,後頭有人追來了啦。」她歎氣,扯開劉文,很粗魯的跨上馬背,腰下華麗的新娘衫子,嗤的一聲被她給撐裂了一大塊。

  「你該死的就不能文雅些嗎?至少在老子面前做做樣子。」雖然出身賊窩多年,但目睹此種極不淑女的行徑,倒也教劉文忍無可忍的罵出聲。

  而一旁的江磊,正極力憋住笑意。若不是顧忌著前頭兩人心情都不佳,大概早放聲笑出來了。

  梁紅豆才不理會劉文的叨念,「駕」的一聲,她脆聲喊道,隨手扯下那裂開的紅衫,三匹馬快速的奔走了。

  將過城門時,梁紅豆伸手,沒想到卻在懷裡掏了個空,那塊她從樊多金身上搶來的玉珮——黃家說媒的信物,竟不翼而飛。

  「糟了!」梁紅豆臉色一慌,想著玉珮一定在她跳下高樓的時候弄丟了。開什麼玩笑!沒有玉珮,她半死不活的耗了半天,還吃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豆腐,豈不白忙?

  而且,樊家還是可能把瓊玉要回去……

  她回勒韁索,控住馬,仔仔細細的在身上搜索了一遍,結果仍舊找不著玉珮。

  一定是她跳下樓的時候弄丟了,搞不好。梁紅豆擰起眉心,突然大力回勒馬身,掉轉了馬頭的方向。

  「豆豆,你要幹什麼?!」劉文吼起來。

  「乾爹,江磊,你們先回楊家,等我把一樣東西找回,再跟你們會合!」她頭也不回,握著韁索的手緊緊纏著馬鬃,兩腿一夾馬腹。

  「豆豆!」劉文再出聲時,那高出平常人的咆哮音量,把附近幾戶民宅所飼養的狗全都驚得一陣沸騰狂吠。

  「我會沒事的!」她懊惱的喊,速度加快的朝原路奔回去了。

  ☆  ☆  ☆

  角落的馮即安仍揉著膀子,想著自己今晚真是犯上掃帚星。先是沒頭沒腦接了一個神志不清的瘋女人,要不是他體力夠好,腳程快些,大概會被這堆來歷不明的漢子給揪去問話了。那個害人不淺的潑婦溜得也真快,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跑得不見人影。

  他媽的!隱在街角,馮即安瞪著那群搜索隊,心裡無意識的詛咒了一聲。

  那些下人所持的火炬把四周照得像白晝一樣,當馮即安看見其中一名下人懷裡抱著一樣東西跑來,他震愕無比。

  怪不得!馮即安揉揉自己的肩膀,總算搞清楚砸中自己的是什麼玩意兒。老天!看來他犯的既不是掃帚星,也不是天狼星,而是名副其實的織女星了。那名下人抱的東西,居然是頂碎得四分五裂的鳳冠。乖乖隆的咚!馮即安搔搔頭,這下可好,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可從來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徒手接住一名新娘子。

  「少爺交代,一定要找到楊家的姑娘!」領頭的一名男子大聲宣佈,領著人繞去別的地方了。

  看著人走遠了,馮即安現身,吹了一聲口哨,他的坐騎飛也似的自對街奔過來。

  跳上馬背,馮即安注視著那群擎著火把越走越遠的男子,下意識皺著眉按揉肩胛上的酸痛處,不可思議這樁「他人的新娘逃婚記」竟牽扯到自己身上來。

  天知道他到這兒還不過一個晚上呢。馮即安甩甩膀子,依他推論,這兒風水跟他相剋,一等張大人那兒的事結束,再接著去拜訪阜雨樓那個勞什子臭屁寡婦後,還是早早離開這兒的好。馮即安掉轉方向,搖頭走了。

  ☆  ☆  ☆

  幸好她腳程快,要不然走了人就糟了。

  遠遠瞧見那名騎著黑馬的高大男子,梁紅豆鬆了口氣;她跳下馬,以最快的速度翻上牆,小小的身子縮在茶樓簷上,觀察著來人的一舉一動。

  撕下裙擺,她蒙去了一半的臉。樊記在江南一帶勢力極大,她雖有卜家牧場及阜雨樓在撐腰,可也不想節外生枝,惹出一些沒必要的麻煩。

  當那男子策馬奔過樹下,梁紅豆一聲吆喝,飛身而下,一掌朝他拍去。

  掌風自腦後飛來,馮即安想也不想,反身一掌回拍,但卻撲了空。

  攻擊他的人顯然有相當功力,而且意不在致他於死,才能在快速收招之後,又朝他攻來一掌。

  但一個晚上連續面臨兩次莫名其妙的際遇,馮即安失去了耐性;他自鞍上躍離,在空中化開來人的第二波攻勢,望見那纖細的身影,他錯愕無比。對方竟然是個女人。

  同一時間,馮即安發飆了。早知道是個女人,他幹嘛浪費兩個時辰陪她玩這場跟蹤遊戲!

  凌厲的在空中翻個身,馮即安穩穩的把屁股再度釘在馬上,然後策馬掉頭。

  梁紅豆擺出架勢,一拳捶落;馮即安在馬鞍上撤腿閃去,想扭住她的拳頭,但被梁紅豆快了一步躲回。

  可恨!要不是看對方是個女人,他早一腳把人給踹死了,馮即安懊惱的想。就是顧念到對手是女人,才會這麼綁手綁腳的打。媽的!這麼幹架,不但不過癮,還會逼人捉狂!

  「女人,你該死的到底想怎麼樣?!」他瞪著樹上的蒙面女子,惱怒的問。

  梁紅豆一擊不成功,借力攀上枝頭,卻在林間月光照清對方臉孔的一剎那,差點摔下樹。

  老天!她眨也不眨的瞪著他,兩手差點捉不住立足的樹幹。這世界也太小了吧?怎麼會這麼巧,怎麼會……怎麼會撞上這個男人?

  呃……不,是「碰」上,她臊紅著臉,在心裡糾正,是她把自己當石頭,砸到他身上去的。

  「喂喂喂!你到底想怎麼樣?!」見對方沒吭聲,馮即安心浮氣躁的又問了一句。

  梁紅豆仍瞪著那張俊逸的臉孔發呆。她朝思暮想這個人八年了,也就是為了他,她遲遲不願對自己的婚事點頭。

  而他在江湖上小有名氣——邊關三俠之一,很清靈浮動的一名男子。

  八年前她因偷竊罪名而刑獄纏身,在法場上本來要問斬的,但這個男子卻夥同卜家牧場的人闖入法場,將她劫出。救命之恩,她時時記掛在心,卻始終未能再見到他。八年來,這番情埋在心裡,竟從懵懵懂懂的情愫變成傾訴無門的相思。

  這番相遇太震驚,一時之間她竟無法應對。

  「我要那塊玉。」終於,梁紅豆說話了。她咬著唇,也罷,還是別讓他認出自己的好。要相認,多的是機會,此時絕對不宜,以免惹上更多的麻煩。

  「什麼玉?」馮即安被她的話給弄得沒頭沒腦。

  「你少裝糊塗。我從高樓上跳下來的時候,掉了一塊玉珮,一定是你撿去了。」她不悅的掃過他身上。「快點還我。」

  馮即安換了姿勢,抱胸以待,臉色忽然由不耐煩浮上了懾人的笑意。

  「喔,原來跳進我懷裡的新娘子就是閣下,你姓……楊是吧?」他嗤笑一聲,有些輕蔑。

  什麼豬狗牛羊!梁紅豆莫名其妙的瞪著他。

  「先是不明不白的從高處跳下來,現在又沒頭沒腦的找我要東西,喂,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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