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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常歡

  「我真的很怕連累任何人。依嬤嬤的行事,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提起江嬤嬤,不免令他想起前兩日她進喬家時的不可一世,到後來卻像落水狗似的被人趕走。喬釋謙權威地咳了咳,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怎麼啦?」他回神見她額上覆著一層薄薄的汗,提袖替她揩去。

  「頭一回見你笑。」白葦柔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綻開唇,不知為何,那些疼痛似乎也跟著減輕一些。

  被她這麼一說,他有些尷尬。

  「你感覺好點了嗎?」他問。

  她點點頭,側過臉看著窗外的紅霞染遍整個房裡、染在她的臉上,暖烘烘的。她合上眼,想起在倪家所作那個噩夢……

  身處之地如果充滿憎惡,是否連夢都會被牽連而玷污?

  「在倪家,我曾作了一個夢。」她幽幽她笑。「那時侯我整個人都痛到麻痺了,居然還會有夢;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作了甚麼夢?」

  「我夢見在山裡迷路了,在原地一圈又一圈繞了好久,可是總找不到相識的人。最後我累了,也餓了,然後……然後……我看到你,我想喊你,卻讓不出聲音,只好跟著你慢慢走;好不容易等你回頭了,我好高興,可是你好像不認得我,只是冷冷地看我一眼,甚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葦柔,你該知道,我不會不管你的。」他神色肅穆地望著她。

  「我知道。」她虛弱她笑笑。「是我太容易胡思亂想了。」

  「可不可以……讓我握握你的手?」彩霞淡淡地映著她,金黃色的光芒閃在她緋紅的臉頰上,令她看起來特別耀眼光采;而她的要求,被托飾得像個無人能拒絕的光環。

  喬釋謙屏息以待。

  「我知道這很不應該……但是……」

  喬釋謙明白她的意思,她在害怕,她想藉著他的手確定他方才說出口的承諾。他為這樣的卑微虛弱心酸不已,他一直想讓她快樂,結果卻總讓她難受。

  喬釋謙褪下她的錦被,指尖輕輕地觸碰著她的手。

  白葦柔怯怯地回應他,直到喬釋謙伸展手指,將她整個手完好無缺地包容收進掌心。

  白葦柔閉上眼,歡喜地歎口氣。這手掌溫熱而厚實,就像他的人,永遠令人安心。

  「你還煩惱嗎?」

  白葦柔臉頰仍是那無可言喻的暈紅,她搖搖頭,笑了。

  如果受這麼多的傷,可以換得他的溫柔,白葦柔幽幽地想,這也是值得的。

  「我很擔心。」他說。

  她抬眼,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怕你再次這樣莫名其妙地離開。」

  「……」

  「因為我不能再承受你不說一句就走。」他身子前傾,那是一種連他也不能明白的情愫;就像自然地在她面前大笑、在她面前難過,那是趙靖心無法讓他做到的。因為他已習慣了自己是個保護者,某些時候,他對妻子更像一個兄長或父親。

  從前他總分不出這樣的關係有甚麼不一樣,愛就是該認認分分去守候一個人,真真切切不求回報,付出一切。他的悲傷是他一個人的,他的快樂是和趙靖心共享的;而趙靖心的病痛是兩個人分擔的,他的難過則必須自己嘗。

  白葦柔就像一道光炬,讓他徹底看清楚做一個丈夫和做一個守護者兩者其中的差異性。

  他身子更往前傾去,近得讓他感受得到她微微急促的呼吸。明知道不應該,但喬釋謙管不住自己,必須告訴她那些話,期望她能知道他的痛苦和不安。

  在她面前,他是個有悲、有喜、有愛、有欲的平凡人。他不想把她讓給任何人,包括趙正清;不管那個男人是他的妻舅,也不管那男人待她有多好。

  「別讓我失去你,葦柔。」他說。

  白葦柔自脊樑升起一陣戰慄,定定地看著他,確定這些話出自他的口中。他分不清那戰慄是因為狂喜昏亂,還是紛亂迷醉。

  一句話便已足夠,她不會要求太多。感覺像夕陽稍縱即逝,她不會再多說甚麼點破他。

  喬釋謙俯身向前,額頭抵住她的,那男人體味在暮色深深中嗅來是種特有的清新,他的氣息就像他的掌心,溫暖而厚實。的;而趙靖心的病痛是兩個人分擔的,他的難過則必須自己嘗。

  白葦柔就像一道光炬,讓他徹底看清楚做一個丈夫和做一個守護者兩者其中的差異性。

  他身子更往前傾去,近得讓他感受得到她微微急促的呼吸。明知道不應該,但喬釋謙管不住自己,必須告訴她那些話,期望她能知道他的痛苦和不安。

  在她面前,他是個有悲、有喜、有愛、有欲的平凡人。他不想把她讓給任何人,包括趙正清;不管那個男人是他的妻舅,也不管那男人待她有多好。

  「別讓我失去你,葦柔。」他說。

  白葦柔自脊樑升起一陣戰慄,定定地看著他,確定這些話出自他的口中。他分不清那戰慄是因為狂喜昏亂,還是紛亂迷醉。

  一句話便已足夠,她不會要求太多。感覺像夕陽稍縱即逝,她不會再多說甚麼點破他。

  喬釋謙俯身向前,額頭抵住她的,那男人體味在暮色深深中嗅來是種特有的清新,他的氣息就像他的掌心,溫暖而厚實。

  喬釋謙知道,他不是因為同情而伸出手的;他在乎她,跟她在乎他一樣。

  白葦柔鼻尖一股刺痛,眼淚潤濕了眼眶。

  「不會的,你不會失去我的……」她哽咽。

  久久,他們就這樣抵靠著,甚麼話都沒有說,甚麼事都沒有想,直到殘陽去了,晚霞褪了,夜色深了。

  ☆  ☆  ☆

  不知是否因為和趙正清一個下午愉快的相處,總之雖然夜色模糊、視線不佳,仍不影響江杏雪獨自走路回家的心情。

  「怎麼?那就是你新找的戶頭?」

  冰冷的空氣裡,巷口的石階上倚著一個男人。

  這突如其來的出現嚇了江杏雪一跳。

  「怎麼?默認了?」見她不說話,何良朝地上吐了口痰渣子,臉色更猥瑣難看。

  怡香院一封,何良跟著甚麼也沒了。底下靠他吃飯的嘍囉一哄而散,失勢的他更是人見人厭,最後弄得連三餐都不繼。

  江杏雪不悅地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越過何良。

  「臭婊子,你以為你真是美女天仙,人人碰不得?」何良跳到她面前,用力推她。

  「你幹甚麼?」她甩開他,聲音也大了起來。

  何良陰惻惻地瞅著她笑。

  「幹甚麼?你以為嬤嬤還會護著你?放屁!老子今天就做了你,再把你帶回去,我看你到哪裡喊冤去!」

  見他是貌7b真的,江杏雪退了一步,語帶威脅:「你敢!」

  「我有甚麼不敢的?」何良大笑出聲,又伸手抓她。「就算你還是頭牌,沒了怡香院,你也囂張不至哪兒去!」

  她是鐵了心地又抓、又打、又吼地回應著何良,但再怎麼努力,女人的力氣仍抵不過男人。

  混亂中她被推倒在地,後腦勺重重撞了一下,何良像野獸般撲到她身上;若不是有人奔過來把何良拉開,江杏雪也不曉得自己該怎麼辦了。

  趙正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氣得全身打顫,出拳的力量特別驚人。何良在他手下,只能處於挨打的局面。

  「喬家的人,好樣的給我記住!」打落了幾顆牙齒,何良捂著一嘴鮮血,口齒不清地在夜色中愈奔愈遠。

  生平從來沒有一刻,江杏雪難過得想哭、想死。被揭落的不僅是自尊的掃地,還有她隱在心裡的自卑;這一切的一切,全跟著她破碎的衣領,教那何良三言兩語給撕了開。

  尤其當她看清楚救她的人竟是趙正清,她真是羞辱得想死。

  「你還好吧?」趙正清扶起她,語氣充滿憤慨。

  「很好。」她咬著牙,便吞下欲哭的衝動,用力點頭。

  「這人太可惡了,下回再見他,我非殺了他不可!你還好嗎?」

  不曉得是何良把她打得神志不清,還是自尊心作祟,此刻趙正清的聲音聽起來竟充滿了距離,一點兒也沒有下午發自內心的開朗愉悅。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拒絕了他。

  「我沒事,你別忙,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依趙正清的個性,都這種情況了,怎麼會放她一個人回去。

  「別這麼固執,我送你一程。」

  自他肩上扯下外衣,她固執地搖頭。

  「萬一他又跟著你呢?難道眼睜睜地看他可能會再欺負你,而我置之不理?」

  「你關心嗎?」她突然抬眼看他,目光炯炯又銳利,彷彿要看透他似的。

  那眸光當眼罩下,兜得趙正清有些刺目;明明是清冷深沉的冬夜裡,他卻被望得頸背上無緣無故凝聚了一團熱氣。江杏雪的神情認真得不像在開玩笑,她臉頰上還留著瘀血,卻只是襯著她那張臉美麗得讓人更無法面對面。

  彷彿……彷彿她在跟他要承諾似的。

  他不自覺地規避問題。他是喜歡白葦柔的,趙正清在心裡暗想。如果這些日子不是發生這麼多事,他早就求了白葦柔做了他的妻,而不是被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江杏雪吸引得暈頭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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