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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岑揚

  讓大哥身邊黏著這個活寶會是怎樣的景象?他想,心裡萬分期待。

  大哥一向不擅長應付這種壓根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會是怎生的有趣呢?嗯……

  「你說不說?」

  「你能護他周全?」

  「當然。」她點頭,說得毫不遲疑。「就算是拼了這條命,我也會護他周全。」要不然哪來的美酒喝,事關她肚裡的酒蟲生計,當然拼到底。

  這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他並不真的在乎,「忠心」二字是在這宅子裡只是口頭說說的場面話,聽過即忘也罷。

  之所以問,只是因為他想看大哥會怎麼應付像她這樣的古怪女子。

  另外,他也想看看這句「拼了這條命也會護他周全」有多少真實在裡頭,或者又是另一個阿諛奉承之辭?

  自從先皇親題「天下第一醇」的牌匾之後,聚酒莊上上下下--不,就連同行之間都變了;變得生分,變得爾虞我詐,變得--

  「喂,你怎麼不說話?」

  呵。「衝著你這句話,我告訴你我大哥人在哪,我想現下他應該在城東大街的『德記商號』,那是我們聚酒莊在徐州的商號。」

  「我馬上去。」話完,她便往亭外衝去。

  不下十步遠,還沒出月洞門又見她折了日來。

  「你不是要去找我大哥?」

  「對,但我忘了帶東西。」她說,幾乎是用搶的迅速抓起桌上白玉壺就往外跑,快得讓展謹行連出聲阻止都來不及。

  光是被這一幕震得發愣就夠他忙的了。

  半晌回神,亭內淨是嗤嗤呵呵的笑聲。

  老天,真是塊活寶--

  第四章

  離開商號已是近黃昏時,展厲言領著三名酒師走進大街,先命兩名年輕的酒師先行回府後,他才與身邊已在聚酒莊待數十年的老酒師商量公事。

  「今年北方的麥收成不佳、麥粒乾瘠不夠飽滿,不適合釀酒。」老酒師張著皺巴巴的嘴說道:「南方運上來的稻米倒是不錯,唉……今年北方寒災把殼物都給凍壞了。」他搖頭。

  「無妨,倉房存放的麥糧足以供今年釀酒用。」他完全不擔心。

  「的確,爺想到蓋倉房貯糧的法子真是好,往年靠當令時節買進的稻麥來釀酒的老作法實在不能增加咱們聚酒莊釀的酒量,更別提細挑這些個用來釀酒的稻麥--啊啊,小老頭可沒說前任當家做不好哦,前任當家也是很明智的,不過用不在這兒,沒想到這點……」

  「我沒這麼想,張伯不必在意。」展厲言淡聲道,並無責怪之意。對於在聚酒莊中已待過祖父、爹親兩代到他已是第三代的老酒師,他一向敬重。

  「聽說咱們莊裡來了個小丫頭,姓什麼……成的小姑娘?」

  「你也知道了?」

  「呵呵,這宅子裡哪件事小老兒不知道的。」張伯呵呵笑:「聽說那小姑娘來的頭一天就鬧了笑話?」

  想到酒庫事件,展厲言仍然不快。「孔家鏢局看來在孔世伯這代就得關門,後繼無人了。」

  「呵呵呵……我是不知道孔家鏢局是什麼來頭,不過我知道你為了那姑娘傷透腦筋。爺,您是我打小看到大的,可從沒見您被哪個人或哪件事給難倒過。」

  「她--是個麻煩。」想了會,他只能找出這個辭來形容莊裡最近多出來的人。

  「那小姑娘可是來保護您的啊。」張伯笑道:「您不讓她跟在身邊成嗎?要是萬一出了什麼事兒可怎麼辦?」

  「不會的,你別多心。」

  「老人家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哪!」張伯歎氣。「這年頭不像過去那般簡單,自從先皇行經咱們徐州題了個『天下第一醇』的牌匾以來,看看,咱們本來簡單不過的買賣如今成了什麼樣?呵,這牌匾值錢麼?瞧瞧昔日出名的幾家酒坊哪個不為了這牌匾搶破頭,最後血本無歸、慘淡收場?」

  「張伯--」

  「現下好了,這匾是在咱們莊上掛著,可為了這塊匾,爺的命卻朝夕不保--爺是用命在護這牌匾哪!這先皇是好心有意褒獎沒錯,可好心的結果卻是勾起大伙的貪念,每家酒坊都想擁有這塊匾成為天下第一,呵呵!咱們不過是釀酒賣酒的商家啊,要什麼天下第一?又不是江湖中人。」

  張伯的感歎道盡展厲言的心聲,但他如何能說?佔去先皇親題的牌匾擁有者的身份的他要是說了,只怕落個嘲諷其他同行,反遭誤解,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乎,他只能端著這名號,盡力做自己的事;至於流言訛傳,也只能隨人去說了。

  「展厲言!」一聲戾喝,隨四道黑影自空而降,堵住主僕二人去路,一隻手伸向他。「把東西交出來!」

  將老酒師護在身後,展厲言無懼向前。「閣下要展某交什麼?」

  「當然是你聚酒莊傳家秘寶!」為首者如是道。

  秘寶?呵。「閣下又是哪家酒坊派來的人?」

  「少廢話!把東西交出來,」

  「若我說不呢?」

  「找死!」帶頭的人手一揮,身後三人立刻衝向展家主僕。

  「張伯小心!」展厲言先是顧及老人家,替他挨了一掌。

  「爺,」這……這怎生是好!「救、救命哪!救命啊--唔!」求救聲頓時被來人一掌打斷。

  「張伯!」

  可惡!展厲言悔極少時未曾習武,現下落得如此危境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作夢也沒想到一介普通商賈會有性命朝不保夕的一天!

  就在此刻,一道嬌聲吆喝闖入,劃開危急氛圍--「給我住手!」

  ※   ※   ※

  幸好趕上!成瓊玖衝過四名蒙面人,擋在展家主僕前頭。

  「你們是什麼人?誰派來的?」鼓著不知是氣還是酒醉所致的紅頰,她瞪著眼前四名大漢,未離鞘的劍執在身前。

  白玉仙露?從她身上聞到酒味,展厲言皺了眉。

  「怪怪,這姑娘身上有咱們仙翁飲的味道哪。」張伯先說了出來,咳了咳又搖頭。「可又不太像,咱們的酒沒這麼濃。」

  「你喝酒了?」

  嗝!「嘿嘿,喝了一點點。」好在半路上把酒汪子給扔了。

  「你找死!」蒙面漢之一喝道。竟敢礙他的事!

  「找死的是你們,竟敢傷了聚酒莊的當家!」敢來害她沒酒喝,真是氣死她!

  「醉了就別急著送死。」展厲言眉頭緊蹙。她身上的酒味如此濃厚,他才不信她能護他什麼。「快走!」

  「我說過拼了命也要護你周全的。」這話她說好幾回,怎麼就是沒人信?「你帶這老伯先走,這裡交給我。」

  「你不行。」

  「誰說我不行的?」太看輕她了吧。

  「你醉了。」

  「我哪--小心!」成瓊玖舉劍擋去一招偷襲,隨後拔劍衝向四人,迅速沒入四名彪形大漠的包圍。

  展厲言想再開口,卻被眼前所見奪去了聲音。

  銀芒自成瓊玖離鞘的劍閃出,似醉雜亂的步法劍招卻詭異得如行雲流水般從容遊走在四名歹人的拳腳招式之間,幾招之後,逼得那四人紛紛拔劍相向。

  只見成瓊玖臉上神色依舊自若,一個大雁俯身躲過兩劍;又靈巧地躍起騰空,閃過攻向下盤的劍招,一個迥身旋帶劍尖突刺,劃破其中一人的左腿。

  又一個低身上挑,刺中另一人左肩;再一個側踢,踢飛欲趁機偷襲她後背的賊人。

  「爺,這姑娘功夫好哪!」張伯看得眼花撩亂,忍不住稱道。

  展厲言只是靜觀,並沒有開口,眉頭卻隨著戰況時舒時蹙。

  直到最後一記飛踢,成瓊玖讓這四人都掛了彩。

  「你--」該死!「走!」

  「慢著!你們還沒說是誰派--」啊?跑了?成瓊玖看著四人突然分別從四個不同的方向消失,一時間不知道該追哪一個,呆然站在原地。

  半晌,想起展厲言還待在這,急忙轉身。

  果然看到一張凶得不得了的臉正瞪著她。

  「啊啊!我、我不是不追……」慘了,他又要生氣了,心急的她手忙腳亂地解釋:「他、他們四個人,不同方向--嗝,我不知道--嗝,要追哪一個,所以別趕我!我不是因為酒醉才不追--嗝,我是不知道要追--」

  「我明白。」再不開口,她恐怕就要哭出來了。那張緊皺的小瞼上寫著擔心得快掉淚的字樣。

  「那你……要因為這--嗝,趕我走嗎?」她可憐兮兮地問,有別於方才自信從容於刀刃之間的俠氣豪情。

  他會不會就這樣不讓她繼續留在聚酒莊,天天聞到令她覺得舒服的酒香?她好擔心。

  「你真這麼喜歡留在聚酒莊?」這個宅子有什麼好?沒了昔日溫情,泰半換過一代的男僕女婢、聘用工人,哪個不往好處鑽研,沾滿一身的銅臭有什麼好?

  可眼前的成瓊玖一股勁地用力點頭,忍不住又打了嗝。

  「為什麼?」他疑惑。

  「因為有酒!」她答得直接,臉上亮過希冀。他是不是不趕她了?

  因為有酒--果然是她會說的答案。展厲言心中頓感百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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