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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芭芭拉·卡德蘭

  他的話和他的態度都使得塔笛卡感到噁心。

  她兩手緊握著,極力保持冷靜。

  馬車繼續前進著。過了一會兒,塔笛卡克服了驚慌,不再發抖。

  她把手套重新戴上。克勞利爵士一直注視著她,不過,他現在不準備再去碰她了。

  馬車駛向回家的路上。

  「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吃飯好嗎?」他問。

  「為什麼不改到明天晚上呢?」她說。「我有點頭痛。而且我們出去過三個晚上了。」

  「假使我這個晚上放過你,」他問。「你會對我的關懷作什麼補賞呢?」

  「那得看——」塔笛卡小心地回答。

  「我要再跟你跳舞。」克勞利爵士說。「我喜歡你的身體靠著我來旋轉那種感覺。明天晚上在我家裡舉行個小小舞會,就在那時宣佈我們訂婚。要是威爾斯王子能夠來,你的繼母一定會十分高興的。」

  「我相信她必定會狂喜。」塔笛卡的聲音裡帶著譏諷。

  「你呢?」

  「能夠見到太子殿下我當然感到很光榮。」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知道對我們宣佈訂婚高興不高興?」

  「我是逼不得已的。」

  「是在鞭子的威脅下嗎?那是多有效的武器呀!」

  「我以前說過,假使你有男子氣概的話,你應該獨自打這場仗的。」

  他微笑了。

  「你在問我的男子氣概?小塔笛卡,在某一件事情上那太容易證明了。」

  他看見塔笛卡因為他所說的粗話而羞紅了臉,不禁大笑起來。

  第五章

  「我逃出來了!我自由了!」塔笛卡無聲地喊著。

  火車的車輪也似乎在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她的話:「自由!自由!」

  在最後一分鐘,她害怕過她的出走會受到阻止。

  她恐怕繼母發現她的衣箱已經搬走;她又怕當她和艾倫到了尤斯頓火車站時,不巧竟然碰到克勞利爵士。

  他在海德公園吻她的手時,他說過第二晚他要吻她的嘴唇,她知道她是絕對不能忍受的。她已經計劃在後天出走了,怎能再扮演在他的舞會中跟他共舞的角色呢:

  在克勞利爵士送她回家的路上,她說:

  「我們可以在一家書店前停下來嗎?我答應過繼母要替她買最新出版的婦女雜誌。」

  「當然,」克勞利爵土回答她,一面就吩咐他的僕從。

  「讓僕人替你去買吧!」馬車停下來的時候,他說。

  「我自己也需要買一本,可惜我把名字忘了。」

  塔笛卡說著就下了車,留下他在馬車上。在書店裡,她買了婦女雜誌,也買了一本《火車、輪船旅行指南》。她把它藏在手提袋裡,然後上車。

  「我需要的雜誌還沒有出版。」她解釋說。

  到查爾斯街只不過短短幾分鐘,然而,由於克勞利爵士和她的距離太近,她還是感到毖縮不安。

  到了家,她奔上樓,發現艾倫正在整理她的衣服,分門別類地放在床上。

  「我希望夫人沒有看到你。」塔笛卡說。

  「即使看到了她也不會生疑,」艾淪回答。「我會告訴她我在替你收拾房間,把不需要的拿到樓上去。」

  她把聲音壓低了又說:「我拿到我的房間裡替你裝箱,新夫人是絕對不會上去的。」

  塔笛卡把《旅行指南》從手提待裡拿出來。

  「我們的計劃改變了,艾倫,」她說。「我明天就要走了,等不到星期五。」

  「那麼我來不及準備了!」艾倫叫了起來。

  「你非準備好不可!因為克勞利爵士明天晚上要舉行舞會,他還要邀請威爾斯王子;他要宣佈我們訂婚,所以我一定要先走。」

  塔笛卡打開那本《旅行指南》,又說:「明天下午四點鐘有一班火車開往格拉斯哥,第二天早上五點到達。」

  「那太早了!」艾倫抗議說。「格拉斯哥是個大城市,塔笛卡小姐,沒有人防伴你怎麼行?天曉得會碰到什麼事?」

  「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塔笛卡想了一下,然後叫了起來:「我有一個好主意!你可以對那些僕人說你的妹妹生病了,你要去看她,而我卻是去送火車。那樣,我們一起在尤斯頓火車站出現就不會引起別人疑心了。」

  停了一會,她又說:

  「還有錢的問題。在爸爸書房的一個抽屜裡,他經常放了一些錢;為了救我自己,我只好偷用了,好在我以後再也不會用他的錢。」

  「噢!塔笛卡小姐,不要說成好像你要離開一輩子似的。你一定,老爺就會想念你了。他一直很愛你的,現在只不過是受了那個惡毒的女人的蠱惑罷了。」

  「是的,我知道,」塔笛卡說。「我會寫一封信給爸爸,藏在我的枕頭下面。等我們遠走高飛之後,女僕才會發現的。」

  她們小心地計劃好一切,當塔笛卡跟她的繼母一起吃中飯時,她說:「假使你這個下午不需要我,我想躺一躺。我覺得不大舒服,恐怕是要傷風了。」

  「要是你想出這個花樣來作為晚上不去赴宴的借口,那你就甭想。」林治夫人狠狠地說。

  塔笛卡把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可沒有那樣想。何況,威爾斯王子晚上也要去。」

  林治夫人滿意地歎了一口氣。

  「克勞利爵士在請帖上也那樣寫,」她說。「我是多麼的渴望見到太子殿下呀!」

  「我以為你見過他幾次了。」塔笛卡說。

  「是見過幾次,可是沒有機會深談,」林治夫人說。「這次將完全不一樣了。塔笛卡,今晚你就會知道你是個多麼幸運的少女。」

  她站起來說:

  「去睡吧,今晚見到克勞利爵士時要表現得愉快一點。即使一個男人是在戀愛中,他對一張陰沉沉的臉,無論這張臉是多麼漂亮,都會感到厭倦的。」

  「我會盡力去做的。」塔笛卡順從地說。

  林治夫人瞥了她的繼女一眼,對她突然改變態度有點懷疑,不過,她沒有說什麼,就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餐廳。

  塔笛卡急急溜回樓上,換了一套旅行裝,披上深藍色的斗篷,還戴上一項小帽。

  「我看來像一個女伴嗎?」她問艾倫。

  「你看來非常美麗,」艾倫說。「啊!塔笛卡小姐,不要去做,放棄你這個荒謬的主意吧!你將是這個上流社會的寵兒,人人崇拜你、讚美你。你何苦去做一個高級僕人呢?」

  「我認為做任何事都比嫁給克勞利爵土好。」塔笛卡說。「來吧,艾倫,現在後悔太遲了,我們走吧!行李是不是都送到樓下了?」

  「都放在後門。小姐,現在僕人們都在吃中飯,我們趁這個時候從後樓梯溜下去是不會有人發覺的。」艾倫說。

  「那麼我們走吧!」塔笛卡催促著艾倫。

  她拎起一個大型皮包,裡面放著今天早上她從傭工介紹所取回來的車票,白萊仁夫人給她的四鎊旅費,還有從她父親抽屜裡拿的一些錢。

  她沒有告訴白萊仁夫人她下午就走,但是她卻到郵局去發了一通電報給斯楚格雷堡的托貴·麥格雷先生。

   「貝瑞小姐今啟程來蘇格蘭,保證能勝任愉快。白

  萊仁傭工介紹所」

  她和艾倫很幸運。她們一走出後門,剛好有一部出租馬車經過,塔笛卡上了車,艾倫把後門關好,也跟著跨了上去。

  「我們逃出來了!」當馬車駛到柏克萊廣場的時候,塔笛卡上氣不接下氣地叫了起來。

  「我希望如此。」艾倫憂慮地說。

  事實上,直至火車離開車站,留下艾倫眼淚汪汪地站在月台上,塔笛卡才感覺到真正的安全。

  「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她坐在一個標明「女性專用」的車廂內,在心中無聲地叫喊著。現在,她不會再受到克勞利爵士和她繼母的威脅了。她也感到一生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自由。

  她並不擔心單獨旅行,她曾跟著父親或者家庭女教師在歐洲大陸上旅行,不過,這一次沒有漂亮的私家馬車載她到目的地了。

  「這是真正的冒險啊!」她想。

  從冒險使她想到那些北歐海盜維京人。

  她想到那些窄窄的木船在海浪上駛過,想到維京人的頭戴著有角的頭盔,還想到一個維京人的首領在和她談戀愛。艾倫曾為她準備好一籃食物,但是塔笛卡現在只想要些喝的東西,於是她到餐車上喝了一杯茶。回來的時候,她發現本來只有她一個人的車廂現在來了四個女人。

  她望了她們一會兒,感到有點尷尬,她覺得她們像是她在羅馬或維也納街上碰到的那種女人。

  她們都塗了胭脂擦了口紅,眼睫毛上還塗著厚厚的睫毛油,其中兩個女人還把頭髮染成亮亮的金色。

  塔笛卡一坐下來,就知道她們是演員了。

  她們放在行李架上的箱子,寫著大大的字:「格拉斯哥卡爾當尼安戲院後台」

  坐在塔笛卡對面的一個女人對她笑了笑,說:

  「假使你對我們感到好奇,我們對你也一樣。你到格雷堡去?那真不尋常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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