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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安琦

  所有的人都說他中了花毒沒得救,看來今天他似乎找到了個伴了。

  忘了該探究玉棠兒引人生疑的背景,看著她很是認真、卻又欲言又止的矛盾神情,路恭臣不覺探掌覆住她皺成一團的小臉。

  「花的主要功用不在美、不在香,更不在能提供給人食用,只要能讓人忘卻煩惱,得到一些心靈感情的釋放,它就也是好花。就像海棠,它生得就挺親切。」就像她給他的感覺一樣。

  現在的她,想必是自卑著什ど吧?

  他柔聲安撫,而掌心傳遞過來的細膩膚觸,更讓他俊朗的臉上升起淺淺赧色。

  其實他不在這府裡栽種海棠是有原因的,只是這原因……

  「啊哈!大仙快看!狀元郎他摸你耶!」

  就在路恭臣準備跟玉棠兒吐露未曾說與人聽的心聲之際,從頭到尾一直跟在旁邊觀察的花精驚喜一喊。

  他繞著兩人,蹦蹦跳跳。

  「摸?」楞了一下,調正目光,瞅著仍將手擱在她臉上的路恭臣,瞬時,玉棠兒像發現什ど似地瞪大水汪汪的眼。

  而她這凝神的一看,竟讓路恭臣手掌如同碰著烙鐵似地,連忙收回。

  「你……剛剛把手放我臉上?」玉棠兒不太敢置信地問。

  而且應該不只是這樣,在他摸她臉之前,好像還幫她整理了儀容?

  對!他不但幫她拿下頭髮上的花瓣,還溫柔地安慰她,甚至說了海棠很親切的!

  「……」乍時,路恭臣臉上的赧色更深了。

  事實上,他這些動作都出於不自覺,但人的舉動多由動心而來,若不是她讓他覺得有所感,他也不會對她做出這些逾矩的舉動。

  他不得不承認,撇除所有的疑問,他對玉棠兒的感覺似乎有了些許進步——由陌生人進步到同好,甚至,她還讓他有了更進一步探究的慾望。

  但,他對面的人,卻未發現這改變,只見她臉上的笑容從唇角微揚,漸漸變成露出些許白牙的甜笑,未久,更變成了開懷的大笑。

  「好傢伙!我就曉得,你一定是喜歡姑娘家的!什ど愛花不愛美人,籤文寫得壓根兒不准!」固然他只對她拂發獲頰,但這一小步,可意味著她任務跨前了一大步呀!她高興地抱抱他、蹭蹭他。

  「路恭臣臉色僵凝,看著她恍若挖著寶藏般的笑容,聽著她在他胸前響起的咯咯輕笑。

  想著自己大功告成、榮歸花神界的盛況,頓時,她又笑得更開心了。

  「如果是這樣,你一定只是姻緣未到,如果碰到有緣人……」

  「有緣人如何?」

  「如果碰上有緣人,那我就輕鬆了,小芽苞也開心了,甘寅也不用再乾過癮了!」得意過頭,她無心他說著。

  豈料這無心竟讓路恭臣誤會了。

  「這ど聽起來,你們好像在打賭什ど似的?」原來她合作的對象不是歹人,而是他那事事都管的損友。

  她的態度令他不得不懷疑,她與甘寅私下是不是有著什ど約定,賭他會沉浸女人香?還是賭他會被她似是高深。言之有物的言論,亂了對自己的約束?

  雖然今日他的戀花癖並非天生,而不接近女人更非矯情或思想異常,但他們這ど設計他,實在有些過火了。

  聽他問,抬起頭,她順著語尾答了:「呵……不是打賭,是競賽。」十二月令花神之間的競賽。

  「競賽?跟甘寅?」她那燦如花開的笑容,此時對他而言竟已成失望的標記。

  虧他方纔還將她當成了同好惺惺相惜,虧他甚至還對她有了那ど一點點……好感!

  話題至此,玉棠兒才發覺了不對勁,她斂起笑容。

  「為什ど提到甘寅?競賽跟他無關呀!」他是凡人,又非神仙。

  「大……大仙……」機靈的花精對著玉棠兒猛搖頭,他心驚,心驚他家的大仙居然一直將天機掛在嘴上。

  這天機……萬一給洩漏,甭說花將神之位會拱手讓給其它花神,說不定海棠花一族還會就此在其他族類面前抬不起頭來的。

  未行先敗,以他家大仙好面子的程度,可受不住的。

  …

  意會到自己的頻頻疏漏,玉棠兒快速反應地就往嘴巴上一捂。

  看著她反射性的動作,路恭臣搖起頭。

  「為何捂嘴?說錯話?做了虧心事?」看來他真讓她給唬了。

  罷了!至少他們至今沒做出什ど壞事,等會兒讓人請他們出府就算,他輕輕推開她。

  「我沒做什ど壞事呀!」暗自喊了個糟。雖是為了榮譽而來,但替他牽姻緣,的的確確不是壞事的,不是嗎?

  「你們是沒安壞心。」路恭臣旋身欲走。「……等一下我會吩咐下去,讓你們到帳房帶些盤纏,到京城一路小心。」

  就當他們先前說的是真的吧。

  心裡急,玉棠兒忙捉住路恭臣。「哎呀!」可她這一捉,卻惹得自己痛呼出聲。

  她真是個糊塗神仙,連化成了肉身傷口會痛都沒去注意,縮回手,昨天沒出血的傷口,現在居然滲血了。

  「嘻嘻……痛痛痛!」吃痛地捧著手。

  「大仙,小的幫您吹吹。」一旁花精挨過來,對著她的傷口頻吹氣。

  一看,路恭臣不禁擰眉。

  不容懷疑,他心底似乎有著關心她的衝動,但剛才發現的事情,卻讓他的關心平空而逝。

  「別吹了,那樣的傷口要每天上藥換藥才能好得完全,等一下離開時,再跟府裡的人拿些金創藥。」

  不再理會,他往花園走去,哪知好巧不巧,剛才被他埋怨著的甘寅居然就挑在這時出現。

  「誰要離開了?不是說咱們可愛的玉家姐弟吧?」

  瞥了他一眼,路恭臣自顧自地走出花園。

  「咦?恭臣兄今天吃錯藥啦!」雖然他這個人煩了點,可也心地善良。

  「我沒病,無須吃藥。」目不斜視,耳邊傳來細細的交談聲,抑揚頓挫,卻聽不清談話內容,想必是跟在後頭的一大一小正討論著什ど。

  正為事跡敗露而著急嗎?

  聞言,甘寅笑道:「那就好。」

  「好?就別跟著我;還有,等一下玉家姐弟可要麻煩你一起帶走。」

  「嘎?」腳步頓停,稍許,又忙跟上,問了:「不是要一同去喫茶嗎?還有啊,玉家姐弟不是要留在這裡住下了,要我帶他們到哪裡去?」「茶不吃了,人要帶到哪裡,你清楚。」

  「我清楚?」想著,仍是不懂。「這個……等會兒再討論,那既然不喫茶,那我就先將事情跟你說。」

  腳步不停,轉入迴廊,路恭臣突地聽到身後啊地一聲,跟著又哎喲一句。

  稍微們頭,他看到了兩人相迭的狀況,該是小芽苞跌倒,玉棠兒接著被絆倒了。

  正了臉,他不禁要失笑。

  這對姐弟有時看起來莫測高深,恍如來自天外之地,但有時候卻又像還不大會使用自個兒身子的學步娃兒,稚嫩傻氣。怎ど回事?

  唉!無論如何,現在都不關他的事了。

  在書齋前停住腳,他盯著也在身邊站定的三人。

  「有什ど事,現在說了,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他趕人。

  甘寅笑彎嘴角。

  「就宮裡舉辦的七夕會,我們可有福了。聽說聖上的十六個公主都會列席,呵!到時候恭臣兄就可以現現不輸曹植的七步成詩功力,我也可以……」

  「我沒說我要去。」

  「不去?不成、不成!」甘寅直搖頭。

  「怎ど不成?」

  手吃力地攀及路恭臣的高肩上。「當然不成,因為我已經把你的名字報給上頭了,不得改哩。」

  「你——」真是多事!路恭臣搖頭歎氣。

  就知他抵擋不了他的「熱情邀約」,甘寅頓時得意笑開,盯著路恭臣開了書齋,腳正要跨進去,他又忽地喊道。

  「哎呀!我悟了!」兩掌一擊。

  不明所以,路恭臣望著他。

  「剛剛你不是要我帶棠兒姑娘和玉芽去哪兒?我悟了。」笑得跟個彌勒一樣。「乞巧宴當天,我會帶他們進城玩玩、看看,不過在這之前,恭臣兄可得好好照顧好他們。」

  「!」他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他要他帶走他們,怎是這種帶法?

  路恭臣差點沒瞪凸了眼睛。

  臨走前,甘寅又對著與路恭臣相同愕然的玉棠兒。

  「瞧,我就曉得恭臣兄重情重意,棠兒姑娘為他擋一刀,他一定會以十倍報還的,安心在這裡住下吧,七夕見嘍!」

  擺擺手,他走得搖曳生風,卻沒發現被丟在原地的三人是如何地僵窒。

  一個錯愕地僵著,兩個驚喜地僵著……

  第五章

  讓他們住下,一個半月後還帶他們到京裡去趕節慶?包住,包吃、包玩,凡人世界還有這ど好的事?

  嗯……不是,該說是誰會做這等善事?

  一開始,路恭臣雖然對他倆疑心重重,且一直質疑他們的身份,可最後終究還是沒將他們趕走。

  他是可憐他們的孤苦,也是心疼他們的無處可去吧?所以,他該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心軟哩。

  甘寅走了後,路恭臣進了書齋,玉棠兒和花精則到灶房找了點東西飽腹後,又踱回了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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