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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安琦

  「呵!還是老大聰明。」

  寒琰這麼一答,急性子的肥鏢四連同惜言如金的鬼眼三都不禁瞧向他,雖然他倆並非不曉得他和聶驍之間的協議,但卻也不知這一天會真的到來。

  這一切,該由五年前的某一天說起。

  五年前,辭了官且無家累的寒琰選擇離開京城,朝天威難及的北地而行,隨性的他並沒有所謂的目的地,一路上亦僅憑離京時攜帶的些許盤纏,和一身好箭法接濟度日。

  走過好些個大小城鎮,也頜略過無數個人們口中的鄉野傳奇與奇人異事,那些固然吸引了他的目光,卻仍然無法挽留他的腳步。

  直到有一天,他從某個小鎮,某個擦間而過的路人口中,聽到一些有關銀狼山馬賊的事。

  「馬賊」──不知怎地,這名詞在他天生好奇的腦子裡終日徘徊不去,明知打劫勾當並非好事,但摒棄了世俗的道德觀念,那來自心頭的一陣陣推力,卻仍將他催促上了山。

  之間,他用了點方法,見著了尚未成為煞血暗門門主的聶驍,而之後,他又使了點小計激得聶驍與他動手比試。

  自然,曾為武狀元的他在武術箭法方面大贏了聶驍,但論用毒用藥,他卻遠不及聶驍的分毫。

  一場切磋下來,兩人除了難分勝負之外,竟也成了惺惺相惜的莫逆之交。

  「雖然我們倆出身大不同,但知音難求,不如就結拜為兄弟吧!」當時,聶驍這麼對他說。

  「可,但誰大誰小?」想當然、寒琰回他一個現實問題。

  「以年紀算,我大你小,只是你一定不服氣。」

  「聰明,但並非無商量餘地。」

  「哦?」固然長於草莽,但他聶驍倒還是頭一回見著這麼隨性的人,無形中,他又對寒琰添了幾分欣賞。

  「倘若聶兄能成全寒某一個心願,那麼寒某便心甘情願當第二。」

  「說。」

  寒琰笑道:

  「我,想當一名名副其實的馬賊……」

  接下來,聶驍的一個允諾,便讓寒琰順理成章地成為銀狼四梟的老二,而後更隨著聶驍從其父聶霸天手中接過暗門門主之位後,變成了組織的二領主。

  雖然他的權位是經由比試得來,但憑著才氣與能力,最終他仍是得到了暗門兄弟的認同,和鬼眼三、肥鏢四的服氣。

  而今算算時間,他也已當了不多不少五年的馬賊了。

  將往事回想了一遍,聶驍又開口:

  「若我沒有忘,當年的承諾還包括了個但是。」

  寒琰笑著點頭。

  「我說了想當個名副其實的馬賊,但當我當膩了的時候,你就得任我自由離去。」

  當年他說的並不是戲言,而聶驍也明白這一點。

  「當膩了?小子,這年頭飯可以隨便吃,玩笑卻不可以隨便開!」肥鏢四賞了死對頭一記白眼,可是當他瞧見所有人認真的表情時,卻又不得不將話吞了回去。

  「老大,這小子當真玩膩了。」

  「我不是玩膩了,只是──」寒琰突地停頓。

  「只是好奇的對象換了。」鬼眼三接道,他對寒琰的背景固然瞭解不多,但幾年的相處,最起碼讓他清楚了這一點。

  他那個性就像隨風飄蕩的種子,落在哪兒,就在哪兒生根,等枝葉一旦長成,他又會變成種子,再度隨風飄搖……

  「還是老大和老三聰明,而老四你呢?」寒琰對著瞪大眼珠的肥鏢四眨眨眼。

  「寒琰你……」他又在暗示他笨了!

  原想再咆哮一番,但一想起即將要走人的就是自己經常咆哮的對象,肥鏢四隻好又將火氣嚥回肚裡去。

  「哎!好難得,這下你可捨不得把我吼走了吧!」

  「呿!」肥鏢四翻了翻牛眼珠。

  「什麼時候走?」聶驍自高階上邁步下來,異常高大的身軀偉立於深長的議事廳正中間。

  「沒有定數。」

  「要到哪裡去?」鬼眼三接著問。

  「尚未決定,現在告訴你們,只是想讓大夥兒在我突然沒了影的那一天,不至於太過傷心,你們要哭了,我可會心疼的。老四你說是不是?」把玩著腰間的綴飾,寒琰咧嘴道。

  「呿!你走了好,咱也省得一天到晚發火!」

  瞟了口是心非的兄弟一眼,鬼眼三望向寒琰:

  「這次該是為了狼族?」他臆測。

  寒琰但笑不語。

  「死小子!你該不會真被狼族的巫女迷昏了頭,所以才不要咱們兄弟的!」聞言,肥鏢四彈起肥短的身軀,跟著急沖沖踱至寒琰面前。「快!快說是不是?」

  「咳!我可沒見色忘友……」

  「誰跟你提這壺了!」肥鏢四提起腿踩上椅把,粗短的手臂更朝寒琰肩上一擱。

  瞧身前人滿頭細辮張狂的模樣,寒琰便知他老毛病又犯了。

  「快說,那狼族巫女是不是真像傳說那麼美?好傢伙,早知道這樣,咱肥鏢四就算硬闖,也得跟著你上狼族會一會美人!」肥鏢四就差沒流下口水來。

  「呵呵呵!有人色癮又犯了。」鬼眼三怪笑連連。

  而寒琰仍是笑而不語,即使這回他之所以想離開暗門,娘愛確實為主要原因。因為她,他體內沉寂已久的不安分因子又再度活絡過來,也因為她,那些在他腦子根固已久的想法,也有了改變。

  以往,他只專注由權、由名得到滿足,而現在,他卻覺得……人才是世上最獨一無二的寶貝。

  人有情緒,會笑會哭會反應,好比娘愛,她就像一顆蒙塵的明珠,只會讓他愈擦愈捨不得離手。

  最近就連她的一個皺眉,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都會逗得他心癢癢的,讓他活似個嘗到一口糖味的娃兒,就快欲罷不能了。

  她,讓他欲罷不能……

  「喂!小子,你到地是著了什麼魔,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胞鏢四在寒琰肩上狠狠捶了下,才見他抬起眼來。

  「老四,你做什麼偷襲我?」他揉揉發疼的肩頭。

  「咱啥時偷襲你了?咱可是叫了你好幾聲的,怎知道你居然只是一個勁兒地蠢笑!」

  笑。

  「蠢笑?」注意到聶驍和鬼眼三也怪異地看著自己,寒琰這才摸上了那仍在「蠢笑」的嘴巴。「這怎能算蠢,我的笑一向只得一個『俊』字可言。」

  什麼時候發起楞,連他自己都不曉得,只好又一笑置之。

  「你那張臉俊不俊,咱不與置評,不如……嘿嘿!」肥鏢四突地衝著其他人賊兄弟那麼久,光瞧他那張臉,其餘三人就也清楚他腦子正拐到第幾個彎了。

  「兄弟一場,既然就要散了,往後聚在一起的機會可能就沒那麼多了,不如咱們一起到朝陽鎮去,溫溫從前一同風光的感覺,也順道讓人評評你那張臉俊不俊,如何?」

  如果能順道去逛逛酒樓,點幾個姑娘,摸摸小手,那就更好了!肥鏢四暗想。

  「真這麼簡單?」想也不可能!不過只要在傍晚趕回來,狼族那兒該不會有事的,寒琰這麼想。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她被騙了嗎?她當真被寒琰……騙了?

  不知道經過多久,被人下藥帶走的娘愛這才緩緩轉醒。

  「唔……」才稍微移動像是快散了的身體,一陣猛烈的劇痛又跟著轟炸了她疲累不堪的腦子。

  勉強掀起眼皮,她環顧了四週一圈,那是個經過打點的房間,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脂粉味,加上房外依稀能聽見擾擾攘攘的喧嘩聲,所以她臆測自己是被帶到了酒樓之類的地方。

  下意識,娘愛動了動身子想離開床榻,可卻發現手腳早被繩索捆得老緊。

  那名男子綁走她究竟有何意圖?昏迷前的情況再度飄進她的腦海。

  如果沒聽錯,那人似乎提起了寒琰的名字,他好像說了,寒琰就是委託他們綁走她和魅羅的人。

  但是,如果情況真如那兩人所說的,寒琰就是事情的驅使者,那麼理由呢?

  他這麼做該有個理由吧!

  努力思索著混沌不明的一切,娘愛的腦袋又不禁吃疼起來,她用力扯著背後的繩結,試著先脫離眼前的困境。

  然而無論她怎麼掙扎,全身上下的繩結卻只有更縮緊的跡象。

  「魅羅……」他們將她關在這裡,那麼魅羅呢?

  突地想起白狼可能會有的遭遇,娘愛就禁不住發慌,他們會怎麼對它?賣了?還是……

  「不……不可以!」她不允許任何人動魅羅一根寒毛,誰都不行!

  心裡一慌,娘愛顧不得已被綁手綁腳,她雙腳點著地,就急著要站起,可是腳上的繩結卻絆住了她。

  「砰!」

  她應聲倒地,而在沒有雙手支撐的情況下,她連嘴唇都給跌破了。

  「嘖!」吞下嘴邊的血,她又蠕動身體想再次站起來。

  孰料,袁充竟在這時候進了門,為避人耳目,他更隨手關上了房門,並落了鎖。

  在桌邊落座,他緊盯著正坐直身體的娘愛,虛偽笑道:

  「那些繩索,是不是弄得你極不舒服?」

  「快放了我。」不搭理他,她臉上的敵意深沉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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