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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於晴

   

  「我差點被你的廢話連篇逼到吐血!我簡直聽不下去了啊!到底是南方人都像你一樣笨,還是我天資聰穎啊?慕容遲……也就是你說的一千隻手神醫,他本身就是學醫,要保有年輕不是難事;要躲著你們把他拱成大恩人的麻煩更不難,只要換件衣服,什麼問題不就都沒有了?哦,我幹嘛跟你們這些活人扯這麼多?死人都比你們好說話!」

   

  「他的白髮……難道是染的?」大師兄恍然大悟,一拍桌子,叫道:「九成九就是他了!咱們快追,等追上他,讓他換上白衣,再買匹白馬,將他的頭髮復色,就知他是不是老人家了!」

   

  背劍青年聞言,胸口氣血翻湧,看著他們十幾名同門師兄弟衝出去追人,沮喪到他槌心肝地叫道:

   

  「讓我吐血身亡吧,是哪兒來的江湖後輩啊,簡直丟人現眼……小二哥,你盯著我直瞧什麼?我可不像他們嘴裡的老人家有花容月貌,也沒有什麼怪癖,對你未老先衰的臉沒啥興趣啊。」

   

  店小二一臉受辱地說道:

   

  「客倌,我看起來老歸老,可也還年輕得緊,家裡有妻有子!我只是想請問您,方纔那位美公子真是他們要找的老人家?」

   

  「除非我看走眼,否則就是啦。」

   

  「天底下真有那種五、六十歲了看起來還像二十多歲的男人?」而且面貌美麗得讓人覺得老天真不公平呢。

   

  「一般來說,是不可能。不過呢,慕容老兄是例外,你沒聽見方纔那人喊出一長串的外號嗎?他是個大夫,自然會多注重這些養生之道嘍。」

   

  「是這樣啊……」早知道方才就巴著那個一千隻手的神醫,請他開個藥方讓自己三十多歲看起來卻像五十多歲的臉年輕點兒。

   

  「不過還有一個可能啦,我雖不屬江湖人,但多少也知一些江湖事是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店小二好奇問道。

   

  「江湖啊,就是謠言加謠言,以無數的謠言為基石建造起來的。每個人都自稱在十年內、二十年內,甚至五十年內見過慕容遲,可慕容老兄有沒有緣分在這幾十年裡見過這些人,那就難說了……瞧你的樣兒,聽不懂就算啦。好啦,小二哥,我也來問你一個問題,這幾個月裡你有沒有瞧見一個面帶桃花又娃娃臉的男人?」

   

  「啊?我……我見過。」

   

  「這麼巧,你還真見過?」背劍男子雙目一亮。「他給你印象很深刻?穿得破破爛爛的?不管走到哪裡,都有女人追著他?讓人看了就很想痛扁一頓的男人?」

   

  「見過見過,印象還很深呢。」

   

  背劍男子一臉大喜。「好傢伙,總算讓我找著了!莫不飛,這一回看你往哪兒跑!小二哥,告訴我,他往哪兒走?」

   

  「還能往哪兒走?經過咱們店的,不是從北往南的,便是從南往北的。」

   

  「原來姓莫的果然往南方走了!」背劍青年立刻丟下銅板,頭也不回地往南方而去。

   

  店小二慢吞吞地走到門口目送。過了一會兒,他搔搔頭,走回桌前慢慢擦著桌;擦完桌又開始擦起茶壺來。

   

  茶壺上的灰塵被拭去,雖是廉價貨,但也隱約泛起光澤來,映著店小二的臉——

   

  店小二發呆似的望著自己的臉兒,喃喃自語地說道:

   

  「桃花臉?其實我的臉……也很桃花啊。」

  第三章

  天水莊。

   

  「奇怪……怎麼才一轉眼,壽小姐就不見了呢?」

   

  「是啊,前頭有客找余老爺跟鳴祥小姐,鳴祥小姐前腳才走,她就不見了。你有沒有覺得她有點怪兒?」

   

  「怪兒?小春,小聲點,這話可別讓老爺知道啊。」

   

  「那有什麼關係呢?我來天水莊做事兩年多了,就算老爺沒有明說,可也能感覺他不喜歡壽小姐,甚至我懷疑他有心要除掉壽小姐呢。」小春悄聲說道,一雙眼不住地四望。

   

  「真的嗎?老爺是莊主,如果不喜歡她,怎麼不趕她出莊呢?」

   

  「有鳴祥小姐在,怎麼趕呢?所以,我老覺得最近老爺好像有心拉攏鳴祥小姐,讓鳴祥小姐下手……」說到最後,小春的聲音已是微微大聲起來。

   

  初春的味道就這樣被這兩個丫鬟的氣味給打散了。坐在高樹上的司徒壽目不轉睛地望著小春賊頭賊腦地探看,等到她與另名丫鬢找不著人,死心離去後,她才輕聲開口:

   

  「弱。」那叫小春的,一眼就能看出是硬底子,鳴祥知道嗎?

   

  自義爹死後,天水莊裡的傭僕全都更新,她曾見過幾個也是硬底子的家僕在莊內走動,想來是余滄元為了保護鳴祥而雇來的,不過那幾個硬底子遠遠不如這個叫小春的。

   

  淡淡的、幾乎無味的氣息撲來,司徒壽從恍惚的神態中拉回思緒,躍下茂盛的高樹,露笑喊道:

   

  「鳴祥。」她以為鳴祥忙,今天不會再過來……圓圓的眼眸疑惑地眨了眨,望著眼前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停下腳步,微訝地注視著她。

   

  「鳴……」不對,她記得鳴祥的臉不是長這樣,而且鳴祥是姑娘,不是男人。

   

  「我不是鳴祥。」他慢慢地柔聲說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將我誤認鳳鳴祥嗎?」

   

  司徒壽聞言,更加確定他不是鳳鳴祥。他沒有鳴祥的臉、也沒有鳴祥的聲音,連他都否認自己是鳴祥了……可是,他身上的氣味好像鳴祥。

   

  她努力望著他的臉,卻分辨不出義爹與鳳鳴祥以外的臉,只好將視線往下移,瞧見他穿著一身淡藍的袍子。鳴祥怕她認不出莊內的家僕,所以讓家僕穿著統一的顏色;他不是天水莊的僕人,那——

   

  「你是誰?」

   

  慕容遲注意到她的聲音嬌嬌軟軟的,卻又帶著幾分的固執語氣,一如當年那個小小的小壽兒……他心中最壞的打算是再見她時,她已成了殺人如麻的瘋子,可是現在瞧她,她似乎極為正常。

   

  是師兄半途而廢,還是她這三年多來沒有她義爹的教養,所以恢復了正常?

   

  「你是誰?」她重複問道,眉目之間並無不耐。

   

  他回過神,微微笑道:「在下慕容遲,是……鳳姑娘的朋友。」

   

  她「哦」了一聲。「原來是鳴祥的朋友。你走錯了地方,鳴祥不在這。」這裡是她住的地方,除了送飯的僕役與鳳鳴祥之外,幾乎不曾有人來過。

   

  慕容遲聽她正常地說話,心頭大石更加放下,輕聲說道:

   

  「方纔我與鳳姑娘見過面了,現在她有事,我便在莊內閒逛,這一逛便不小心逛到這裡……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拜訪,對於天水莊的地形不甚明瞭,姑娘可願意帶我欣賞莊內景色嗎?」

   

  司徒壽呆呆地眨了眨眼,見他似乎仍耐心等待她的答覆,她遲疑了下,問道:

   

  「沒有人跟你提過我嗎?我叫司徒壽。」

   

  「原來是壽姑娘。」他的唇畔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她卻像是看不見般。「鳳姑娘曾提過你,你是她的義妹。」

   

  「沒有其他人提嗎?余滄元?小春?或者莊內其他下人?」

   

  她的神態沒有好奇,只像在闡述一項事實,慕容遲心裡雖覺有些奇異,仍是微笑地搖搖頭。

   

  司徒壽喃喃自語:「他是鳴祥的朋友,他迷路,我帶他出去,瞧見有人就交給她們,鳴祥應該不會怪我,也不會受到驚嚇吧。」

   

  她的聲音雖極低,但慕容遲耳力極好,將她的自言自語聽得一清二楚,他心裡愈來愈覺得奇怪,正要開口詢問,她忽道:

   

  「我帶你走,這裡沒有人,得出去點才會遇見人。」

   

  「怎麼這裡格外遭人忽視呢?」他隨口問。

   

  司徒壽回頭看他一眼,理所當然地說道:

   

  「因為這裡是我住的地方啊。」

   

  這是什麼理由?因為她住在這裡,所以沒有人來?為什麼?她是一個黃花大閨女,乍見之時,只覺她貌美如幼時,黑長的頭髮編成一條長辮盤在頭上,就像小時候的打扮,有一種活脫脫是小司徒壽放大後的感覺。這樣美麗、脾氣也不驕的少女,怎會沒有下人伺候?

   

  「你……喜歡安靜嗎?」他慢慢地跟在她身後問道。

   

  司徒壽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與自己的一段距離。她喜歡安靜嗎?她垂下眸,又抬起眼,流露幾許迷惑。

   

  「壽兒……壽姑娘?」

   

  「不知道。」她坦白說道。

   

  慕容遲又是一陣微訝,但沒有追問下去,反而仍露一臉溫煦的笑意。

   

  「我卻是很喜歡安靜。」見她眼露淡淡好奇,他又柔聲說道:「在下從醫,時常研究醫理,若是有旁人在,便無法專心思考,偏偏在下有兩名兄弟,成天熱鬧得緊。」

   

  她應了一聲,努力想起義爹在世時,她一直是一個人;義爹死了後,她還是一個人……她的世界裡一直靜靜的,很理所當然的,所以她不曾想過自己是否喜歡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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