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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於晴

  思及此,清俊瘦削的臉龐浮起淺淺的笑意,向孩子招手,柔聲道:「你進來陪大哥哥聊聊,好不好?」

  他在笑耶!在對她笑嗎?她抓抓亂翹的頭髮,很害躁地推開門走進去。

  一進去,西門恩一見這孩子穿著女孩家的衣服,心裡驚訝卻已是不及阻止,只好露出笑容,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見她走到他面前,小心地從衣裡拿出一朵扁扁的小白花,遞給他。

  「送給我嗎?還沒有人送過我花呢。」他輕笑,接過手。

  「送花,笑笑!」

  連躲開的機會都沒有,她突然撲上來,讓他整個身子倒在床上。

  他嚇了一跳,連忙道:「你有沒有事……怎麼突然跳上來?」

  「你對我笑笑!送花就笑笑,好高興!好高興!第一個人對我笑!」心裡說不出來的高興,把小臉埋進他的胸前直磨蹭著,真希望能揉進他的身體裡。好好,這人對她笑!不是大家都不喜歡她,至少,他肯笑!

  面具被弄掉了,她眨眨眼,要拾起面具重戴上,西門恩連忙對這趴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孩說道:「不礙事,面具掉了待會再撿就好。你有沒有事呢?有沒有哪裡疼疼?」

  「不疼!不疼!姊姊說,面具不能掉,不能讓別人瞧見臉臉。」

  他失笑:「你不說,我不說,你姊姊不會知道的。戴著面具多不透氣,那面具又大,戴在你臉上,直要掉了,不好說話。」

  她點頭,心想也對,隨即抬起臉笑道:「姊姊說,看見臉臉的第一個外人,要變成香公,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知道的。」

  香公?相公?他一時啞口,瞪著她美麗到透明的小臉,不知該震驚她拿下面具的意義,還是吃驚她的貌美。然後,他注意到她的小臉上有兩道清淚,訝問:「你怎麼哭了?」

  「哭……」她抹抹眼淚,破涕笑道:「我高興得掉眼淚,好高興,好高興……你怎麼又不笑了?我……我去摘花送你,你要笑笑!」

  「別,別去了。」他立刻露出溫暖的笑來:「瞧,你的花還在我這裡呢,我怎麼會不笑呢?你看你的頭髮都亂成這樣了,去把梳子拿來,大哥哥替你梳頭,好不好?」

  她用力地點頭,又像小狗一樣在他懷裡磨蹭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跳下床去拿梳子。

  西門恩雖不知這小小的姑娘為何執著在笑不笑上頭,心裡卻對她不由得生出幾分憐愛來。

  她拿來梳子,乖巧地望著他,他露出笑來,她高興地又要撲上前。

  「別再撲了,我的腰都要被你給撲斷了。小妹妹,你轉過身,大哥哥一邊陪你聊,一邊幫你梳亂亂翹的頭髮,你要喜歡,隨時可以回頭,大哥哥會對你笑的。」

  她聞言,好高興好高興,乖乖地坐上床緣,讓他慢慢地梳起她的長頭發來。

  一個下午的光陰都窩在房間裡跟這個會笑的好人在一塊。這人真好,一直笑著,都不會害怕她。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永遠看著他的笑,可是姊姊的叮嚀,她不敢忘,匆匆走出房門,瞧見姊姊正好拐進轉角,往這裡走來。

  「你記住他的臉了嗎?」

  「嗯。」他的笑臉永遠也不會忘。

  「接下來姊姊要你做什麼,還記得嗎?」見她點點頭,又道:「閉上眼睛,在心裡想著他的臉,默念著西門恩,別讓姊姊失望喔。」巫女取出一長盒,盒中有符錄,擺在上方的是咒人,中間的是咒鬼,下方唯一流傳下來的一張符錄是封神。

  不會讓姊姊失望的。她捲起袖口,閉上眼睛想著他的笑,用力地咬破腕口。好痛喔……

  血一直滴在地上,要多久才能停止?她不敢張開眼,只聽見姊姊唸咒的聲音。念得好長好長,如果中途打斷,一定會生氣的。

  屋內好像傳來猛咳聲,她心裡有些害怕,他怎麼一直咳?咳不斷?

  「好了,乖十五,你可以張開眼睛了。」

  祝十五張開眼,瞧見姊姊細心幫她紮好傷口,她害臊地露齒一笑,想起他說的話,很討好地撒嬌道:「姊姊,我痛痛。」不知道姊姊會不會像他一樣哄她?她心直跳著。

  那巫女卻不理,逕自拿下面具,看著緊閉的門,喃喃自語:「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以為有救了,卻更離死不遠了。」她牽起祝十五的小手,走出院外。

  「誰?」她突然喊道,瞧見有一名青年迎面而來,避之不及打了個照面。

  那青年呆了一下,遲疑問道,「你是……」

  啊!面具沒戴!

  「你是祝氏巫女?你在這裡做什麼?方纔你不是說要回房休息嗎?這裡是恩弟的房間--」見此女臉色有異,必定有事發生,想要快步進院,卻瞧見此女面露凶光。

  巫女微微瞇眼,心裡迅速有了決定:「見著我的人,沒有其它的選擇。」

  「什麼?」糟了,祝氏一族好像有不能偷看其貌的規矩。他可不要隨便娶個女人啊!

  「祝氏規矩不可廢,所以--」她舉起左手劃了一個咒,指著那青年沉聲說道:「從現在開始,你的眼裡只有你最尊敬的那個人,不會再娶其它人了。」

  那青年呆了下,她牽著祝十五從他身後離去。

  「十五,你一直回頭做什麼?」

  「姊姊,那人對我好好,我可不可以再回去看他?」

  「哦?當然可以--只要你有機會的話。」

  祝十五高興地直點頭,連手上的痛都可以忍受了。她不知回了祝氏一族後,祝氏巫女用咒讓她忘了在南京城的一切,也忘了那個待她很好很好會笑的少年,更在未來的幾年裡讓她遺忘了那種好高興、好高興的心情。

  玩心三起--

  「又在偷看了耶……」

  「好毒的眼光啊……」

  「如果有一天聶家老四被害死,我敢篤定殺人兇手一定是他……」

  遠遠地,巷道角落裡,有一個陰沉的男人注視著書肆前的聶老四。

  曾經體弱多病的聶家老四憑什麼可以早一步先恩弟生龍活虎的?西門義瞇起更露陰森的目光,讓旁人偷偷倒抽口氣。

  「哼,人人都說南京城裡西門家與聶府是對影--」瞧見書肆前聶老四用扇柄輕敲了一下身邊的聶十二,彷彿兄弟多情深,呸!「根本是狗屁話,哪兒像了!」眾人豈能瞭解他的心情?

  「義少爺……是不是要回府了?」身邊的僕傭囁嚅道。真的很怕自己的主子干下滔天血案。

  西門義哼了一聲,收回陰毒的目光,拂袖走回府裡。

  「義弟!」一回府中,就聽見西門笑叫他。他心一動,不甘情願地回過身。「義弟,你在忙嗎?」

  「我忙,當然忙,很忙很忙。」

  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西門笑微怔,隨即道:「就算再忙也要休息,萬一累出病來了,怎麼得了?」

  你聽不懂我是在拒絕你嗎?西門義心裡雖惱怒,卻知惱怒的對象不是西門笑,而是他自已。隨口含糊應了聲,不顧西門笑的叫喚,掉頭就走。

  他不能停步,一停了,只怕真會幹出眾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外頭都在謠傳,他長年不回西門府是為了謀奪家產,哈,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長年不回府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萬能的天神!請賜於我神奇的力量!給我解咒的能力!」

  天未打,雨未下,連一點點的閃光都沒有,分明不給他面子!

  「有什麼差別?那個祝十五一句'解咒',都可以解恩弟身上的咒語了,為什麼我不能?她都說西門家的咒全解了,為什麼我還被惡咒纏身?」西門義對著天空大喊,心中憤憤不平。

  一到夜晚,他都來學祝十五喊解咒,已經一連好幾十夜了,什麼方法都用盡,連不會跳舞的他都學著亂跳;拿著偷偷買來的桃木劍亂揮,差點砍中自己,但沒有用啊!

  「難道我一輩子就受咒語所困?」可惡!再來一次!「萬能的天神,請賜與我解咒的能力……是神的就給我解!要不然我天天反咒你!」

  他喘息,閉上眼,腦中一浮現那人的身影,就不由自主地渾身燥熱。

  分明沒有解啊!他懊惱地低叫一聲,憤憤丟下劍,走出院外。

  「誰是你最尊敬的人?」

  「那當然是大哥啊!」十二歲的他,眼裡只有西門笑,雖然知道自已被收養的原因是為了照顧西門恩,心裡也著實疼惜他,但若要論最尊敬的人,必是西門笑無疑。

  他從被收養開始,就是西門笑教他養他疼他,明明沒大自己幾歲,卻一手包辦了教養一個孩子的過程。西門笑到底是怎麼想的,他不清楚,他只知道每個孤兒並不是極其幸運都有機會得到一盞燈的。

  而他的燈,就是西門笑。

  過去的生活不再回憶,他的記憶是從入西門府開始,是從西門笑對他伸出手,叫他一聲「義弟」開始,只是……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份感情變了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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