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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於晴

  只是祝八畢竟是十五的姊姊,若是鬧得太難堪,對十五隻有壞處,他又怕祝八再傷十五的身心……

  意識雖模糊,卻始終繞著祝十五在打轉,不知過了多久,忽地懷裡的身子動了動,像是慢慢地往後退去。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就算她睡姿再不舒服,也要抱他一整夜才肯鬆手,怎麼突然間拉開彼此的距離?

  他暗惱自己的粗心,她的臉紅成那樣,說不得真是生了病,卻強裝開心,思及此,正要張開累眼,忽地干唇被舔了下,溫溫的唇貼著自己,輕輕摩擦著,讓他的干唇微微濕潤起來。

  他心一動,頰生紅暈,她卻喃喃自語:「這樣也沒醒,一定是睡著了吧。」

  他乾瘦的臉龐被碰觸,輕輕地、慢慢地,被她的指腹摸著,由眼到鼻,再到嘴。她想做什麼?

  「我實在睡不著。不行,愈早解決愈好。」

  她的話落進他的耳裡,他一頭霧水,棉被仔細地被蓋好,她躡手躡腳地爬下床,極力不驚動他。

  他聽見她穿起衣服來她要上哪兒去?

  隨即,門被掩上。

  他張開透著迷惑的眼,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她回來。

  半夜三更,櫃上的鬼面具還在,她會上哪兒去?

  即使身子極累,卻再也睡不著,腦中忽地閃過祝八的話,苦笑一聲,撫上略濕的唇。

  他知她對自己的心意,絕不是看了笑大哥他們的笑容就會改變的,但每次瞧見她著迷似的望著別人的笑,他心裡仍有幾分不舒服。

  「原來,我在我心中也有一個鬼啊……」他自嘲,連連苦笑之後,閉目靜下心來。

  既然她出去,必是有事要做,可不要是去對付祝八啊。原想等她回來,但等了又等,天微亮了,才在半醒之間聽見有人爬上床的聲音。

  隨即溫暖的身軀立刻埋進他的懷裡,出於直覺,他立刻抱住她的身子。她的長髮撩到他手背,有些露水……她都待在外頭?做什麼?

  「十五?」

  「啊,我吵醒你啦?」她直窩進他的懷裡,困困地問道。

  再窩進,就要揉進他的身子裡了。他穩住她的身子,摸上她有些涼氣的雙頰,想起天才亮,是最容易受風寒的時刻,連忙讓她盡情分享自己的體溫,順手分給她棉被。

  「會不會熱?」

  「不會。」

  語氣中濃濃的困意讓他不忍再問下去,也沒將她整個探進他衣襟裡的毛手給拉出來。

  「你好好睡吧。」他低語,知她一覺應該會睡到午後。自己也極累了,便抱著她,確定她全身都暖和了,便跟她一塊沉沉睡去。

  三更半夜的,她到底去了哪兒?應該只有這一回吧?

  第六章

  答案是不止一回。

  一連好幾天,她半夜都失了蹤影,直到天方亮才回來。

  說沒有疑惑,是騙人的。有什麼事,必須瞞著他天黑才去做?

  她原有的作息全亂了,天亮回到房裡,午後才醒,好幾次想要明問她,卻被她躲過;笑大哥與義三哥每天必來探他一次,也不見有什麼異狀。

  她一個人……在搞什麼?

  就算有心跟蹤她,也沒有那個力氣。被瞞著的滋味並不好受,若是一般人瞞著他什麼,他自然無所謂,但正因是最親近的人,所以格外地注意……原來,他對她也有獨佔的心態啊。

  前一夜她回來,身子帶著好濃的花香,這附近哪裡種有這種花……到了白天問阿碧,才知道祝八她們住的客房附近正盛開著這種花,遠遠就可以聞到其香。

  他心裡頓覺有異。

  他始終怕祝八再對十五做些什麼,更怕十五一氣起來會做出後悔莫及的事啊。

  她沒有明說過,他卻能感覺她極不愛發火;不是不會發,而是努力地壓抑,怕一火了起來,就有事發生。

  會發生什麼事,他一點概念也沒有,只怕她壓抑過頭,會真出事。

  「阿碧,今天你有沒有看見十五?」見阿碧搖搖頭,他垂下眼,沉思了會兒,又說:「這幾天晚上……你待在隔壁房,別睡深,我若有事會叫你。」

  阿碧驚訝地看他一眼,但她一向守分便應聲答允。

  「別告訴十五。」他道,心裡總是不安心。

  入了夜,她陪他用了飯、上了床。沒多久他又感覺她離開自己的懷抱,下床穿衣。

  如果現在他出聲阻止,她會怎麼做?

  等到他真正睡著,再去做她要做的事?

  在他思量的當口,門被掩上的聲音驚動他。他勉強爬起身來,無心瞧見櫃上的鬼面具沒了影,他心一驚,脫口:「她想做什麼?」

  不安感漸濃,昨天她一直背著他,對著一迭泛黃的紙喃喃自語,如今想來……她在背咒語?

  此時此刻,方恍然大悟。

  「除了我外,沒有人知道她根本不是巫女。她會在那兒苦心背咒語,絕對不可能是為惡整祝八她們,那……就是為我?」什麼咒語可以解他長年的病痛?

  「阿碧!阿碧!」他氣弱但用盡力氣地喊道。

  沒多久,阿碧立刻出現。顯然白天他的吩咐,讓她連睡覺都和衣而眠。

  「扶我……跟著十五,別讓她發現。」隱隱覺得有事要發生,他不去不行了。

  阿碧看了空床一眼,心裡雖驚訝,仍是吃力地扶起他來。

  光是走出門外,就讓他喘息不已。「先到十五她姊姊住的客房去。」見阿碧滿頭大汗,心裡雖歉疚,卻也只能賴她扶持。

  他頭又開始暈了,此時此刻只恨自己不是一個健康的男人,必須仰賴身邊的人為他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沒有瞧見祝十五,卻在客房前看見祝六。

  她衣著整齊,顯然有事要趁夜去做,她微愕地看著他,脫口:「你來這兒做什麼?」都半個死人了,灰白的臉色分明要昏過去,在這種夜裡他出現在這裡,總不可能是散步吧?

  「十五……有到這兒嗎?」

  「祝十五?」祝六聞言,先是訝異,後來臉色遽變。「果然是她!」

  他心裡一沉,知道必有事發生,正要開口,祝六卻看了一眼阿碧,道:「既然同路,由我來扶你。」

  同路?西門恩自知這只是藉辭,祝六有事要說,不願外人相聽。他遲疑了下,想起祝八性子小奸小惡、眼界狹小;祝十則以當巫女為終生的願望;祝六倒是摸不透她在想什麼,只知她是個練家子,武功不比笑大哥高。

  「阿碧,你先回去,這事別告訴任何人。」

  阿碧離去之後,祝六一把撐起他的身子,不停步地往外走去。

  「你知道十五在哪兒?」他問。她眉間沒有遲疑,彷彿早就知道祝十五的去處。

  祝六沒答話,只是扶著他走。

  他極力讓自已不成累贅,跟著她的步伐,才沒走一小段路,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滑下他的額面。

  「祝十五是從墳墓裡出生的。」祝六突然說道,見他注意力轉移,又道:「她有沒有告訴你,她還是從死人身體裡出生的?」

  西門恩聞言,有些錯愕,但腦中思緒轉得極快,道:「這就是她被視作惡靈的原因?」

  「你知道?」祝六略帶驚訝:「她什麼都告訴你了?」

  「不……她什麼都沒告訴我。」他聲音極為憐惜:「原來這就是原因。她這種情況雖不普遍,但不是沒有發生過。」憐惜稍收,略帶指責的:「我若是她兄弟,必會更加疼惜她。原本她已沒有見天日的希望了,她能出生,你們該感快慰才是。」

  祝六轉過側臉,瞪著他的黑眸,近看之下,他眼如黑海,雖因枯瘦而顯空大,但眼中卻有似水的柔情與斂於內的鎮定……是對祝十五嗎?

  祝六有些恍惚,喃喃道:「城裡的人,果然不一樣。」

  「還沒到嗎?」西門恩心裡焦灼,始終不安。

  「祝十屬水,她要施法,必找有水之地。」

  「施法?這跟十五有什麼關係?」

  「因為她施法的對象是你,西門恩。」

  「我?」

  「巫術之家,外表看來十分風光,能制人鬼神,功力高深者,影響對方的心智都不是難事,自數百年前巫術被指為迷信,祝氏一族隱居它地,巫女專心潛修,但仍有不少紅塵凡人找到咱們,請巫女降咒術完其心願?其間不乏殺人者、奪人妻者,甚至左右上位者的心意……」見他眼中有不苟同之意,她冰冷的唇角微微扯動:「南京城那王師婆最多驅驅鬼、騙騙人就算了,哪裡會懂著巫術之精妙所在。祝氏一族,雖風光,卻有個外人不足道的秘密。」

  「這秘密,你是打算說給我聽了?」

  「既然你是祝十五的夫婿,遲早要知道的。祝氏一族每隔五代都會有一個'秘密'的,祝十五便是這一代的'秘密'。你知了,也許,你會怕,也許就此拒祝十五於千里之外。」

  「那你就不用說了。」

  「不,我一定要說。不說,你必會後悔一輩子。」祝六不容他拒絕,道:「祝氏一族每隔五代,就會出現一個惡靈,或男或女,惡靈的出現絕對不是平空,而是凝聚了對祝氏一族所有的怨氣、恨念,甚至是置人於死地的殺氣。剛才我說過,巫女殺人不必用刀、不必沾滿血腥,甚至不歸入因果之中,沒有官府會信這種事的,但受到咒術傷害之人,必有怨念,生靈、死靈的殘念都在世間飛竄,追尋咒氣而來,這些殘念傷不了施咒巫女,但當它們凝聚成龐大的力量時,就會有惡靈產生,危害到祝氏一族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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