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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葉小嵐

  允寬走了進去。

  於嵐沒有抬頭,她還在專注地看著桌上攤開的文件,孫毅庭也沒有抬頭。他在於嵐身邊,正專心一致地在解釋一些什麼東西。允寬不覺蹙了一下眉頭,想起外面那些人奇特的反應。就在此時,孫毅庭的解說告一段落,抬起眼來,兩個男人的視線碰個正著,孫毅庭明顯地震動了一下。於嵐也在同一時間內發現允寬的到來,她在驚訝中微笑,正要招呼他孫毅庭卻搶先了一步。

  「啊哈,趙先生,是什麼風把您的大駕給吹到這兒來了?他皮笑肉不笑地,一雙手有意無意地搭上於嵐的肩膀,「到底是歸國學人,到那兒都飽受禮遇,上班時間可以如此自由自在。像我們這些坐辦公桌的人哪,可就沒有這種福氣了。你說是不是,於嵐?」

  於嵐尷尬地側了一下肩膀,卻沒能將孫毅庭的手避開。而她也不好做得太明顯,只有任他的手留在原地,她太明白孫毅庭這些日子來心裡所受的折磨了,對他現在表現出來的攻擊和發洩,不忍心再作任何的責備。

  該死,小霧,她慌亂地責備自己:如果你方才肯向他解釋,自己和允寬之間並不是他想像的那種情況就好了!現在也不會出現這種局面……但我是沒有義務向他解釋什麼啊!更何況,誰料得到允寬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於嵐焦急地抬眼去看著允寬,眼裡帶著抱歉和請求:請你不要和他計較,他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允寬的眼神變得冰冷了,他滿心高興地跑來找她,誰想會碰上這種局面!先是一大群人的敵意,現在又是這樣的言語。難道孫毅庭對小霧不曾死心,還在繼續追求她嗎?難道小霧終於被他打動了嗎?難怪整個雜誌社的人都排斥我,因為我是他們之間的闖入者!允寬的眼睛瞇了起來,憤怒的情緒霎時蒙蔽住他清澈的理性,他本能地還擊了:「我一向知道工作能力和工作時間成反比的——在別的地方也一樣。所謂規矩,只是人們用來保護自己的堤防而已。」

  孫毅庭嘴角浮現一個扭曲的微笑,「這就是你自以為對任何事都可以予求的原因吧?」他尖銳地說,「難道你不曾聽說,天才和瘋子往往具有同一張臉孔?」

  允寬冰冷地看他,「當然,不同的是前者清楚自己的界限,而後者一無所知。」他的言語也像冰一樣的冷漠。血色自孫毅庭的臉上褪去,他知道自己完全被擊敗了,而允寬不再理他,逕自轉向於嵐。

  「吃飯去吧,小霧,午休時間到了。」

  怒火自於嵐腦中升起,他在用什麼口氣和她說話!

  命令的、佔有的、強制的……他以為他是什麼人?她的主人嗎?還是她的君王?

  更過分的是,他竟然完全無視於她的求情,當場給孫毅庭這樣的難堪!毅庭的攻擊固然盲目孩子氣,但那只是因為他所受的太過不堪。他根本沒有必要作這樣尖銳的反擊!於嵐真想對著他大吼,「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但她沒有這樣做,她所受的教養,她本身的個性,都不容許她在孫毅庭面前惹一場爭端,她只是憤怒地瞪了允寬一眼,回過頭去看那遭刺傷的孫毅庭。她的眼睛裡有抱歉、有安慰,有那麼多無可奈何,有那麼多憐惜和歉疚……

  孫毅庭彷彿被雷電當場劈下,本已慘白的臉完全變成了鐵青。這樣的憐憫和歉疚,對一個男子而言,是如何不可忍耐的施捨啊?何況是在自己的情敵面前?更何況,他才剛剛被這情敵擊倒過?孫毅庭悶吼一聲,猛轉過身,衝出了辦公室。

  門「砰」的一聲大響,震動似乎良久方息。

  於嵐憤怒地回過身來。

  「你太過分了!」她咬著牙道,「誰給了你這種權力,跑到我辦公室來侮辱我的朋友?」

  「如果你不健忘的話,是你的朋友先對我開火的,」允寬把「你的朋友」四個字吟得好重,「我不過是反擊而已。」

  「反擊而已!」於嵐衝口而出,「你這小小的反擊已經把他給擊成碎片了!你怎能忍心做這樣的事?你看不出他會那樣桐待你,只是因為——」

  「因為他把我當成情敵?」允寬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因為於嵐對孫毅庭明顯的袒護而愈來愈激怒,「他憑什麼把我當成情敵?除非你給了他這樣做的身份和理由!」

  於嵐無法招架地僵立著,允寬的眼睛憤怒地瞇起。

  「告訴我,小霧,」他往前欺近了一步,聲音裡隱隱透出危險的訊息,「你——給了他這樣做的身份和理由嗎?」

  於嵐氣得全身發抖,這個人有沒有腦袋呀!她拒絕孫毅庭時,他是親眼看見的!這段時日以來,她根本沒有出去約會過,他也是知道的,如今竟然表現得像一個—一像一個——於嵐高高地昂起來,怒火在她眼中閃爍。

  「你又憑什麼問我這種問題?是不是你自以為有了這樣的身份和理由?」

  允寬的身子震了一下,嘴唇抿得像個鐵尺畫出的「一」,於嵐話才出口,便覺自己說得太重,急急將嘴巴掩住,空氣裡一時間只剩得異乎尋常的靜默。

  就在此時,街口傳來一陣刺耳的緊急煞車聲,接著是車子碰撞的聲響。於嵐離窗口只有幾步遠,本能地移過身去瞧。

  只看上一眼,她的臉色便整個刷白了,允寬投給她詢問的一眼,於嵐搶過桌上的手提袋,顫聲道:「毅庭·是毅庭的車……」

  「啊?」

  於嵐深深吸了口氣,猛然打開辦公室的門,衝了出去,允寬緊緊跟在她身後,低聲說:「小霧,不要太緊張,你很可能是看錯了,又或者那根本是別人的車,同樣的車滿街都是……」

  於嵐搖搖頭,又點點頭,腳下的速度可一點也不曾放緩。

  午休時間,辦公室裡反常地都是人,倒像是不約而同留下來的,當然也已經有人注意到街口的車禍了,這時正匆匆忙忙往外趕,一時間整個辦公室便像一鍋沸騰的開水。

  街上早已亂成一片,細雨擋不住人們圍觀熱鬧的興致,車禍現場外擠了好一圈人,一輛斜岔出去的小貨車橫擋在路上,打開的車門旁站著比手畫腳、毫髮無傷的司機,正提高嗓子罵:「他媽的,那有人這樣開車!明明是紅燈,還硬往前闖,還好我閃得快,要不早他奶奶回老家去了!不會開車就不要開嘛!什麼玩意兒!」

  另一輛車,大概是在發現自己闖了紅燈之後,拚命掉車方向盤,卻又轉得太凶,硬生生撞上安全島去了。滿地的玻璃碎片瑩瑩閃閃,駕駛人癱坐在椅子上,面孔朝下地埋在方向盤裡,自側面看去,只看得到他額際鮮血直流,卻不知道人是死是活。雖然看不到臉,從那衣著及身量上來看,準是孫毅庭無疑。於嵐臉色一白,差點摔倒在地上,允寬連忙自一旁扶住她。

  這時救護車和警車都已經趕過來了,他們打開車門,把孫毅庭抬出車子,於嵐站直身,輕輕推開允寬,排開人群,直直地朝救護車奔去。

  允寬看著她奔向救護車,和醫護人員說話,跟上了救護車,車子駛離車禍現場,呼呼嗚叫的聲音漸去漸遠。行人開始三三兩兩地散去。允寬伸手摸摸頭髮,才發現一身都讓細雨給淋濕了。

  第九章

  「沈小姐,病人已經醒過來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他?」白衣白帽的護士走近於嵐,低頭看著於嵐焦慮的臉。

  於嵐從候診室的長椅上站了起來。

  「我可以去看他?」她猶豫地問,「不要緊嗎?他到底傷得怎麼樣?」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一些刮傷和擦傷而已。」護士小姐領著於嵐向外走去,「不過,他有一點腦震盪,恐怕要住院兩三天,繼續觀察。唉,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開車的,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嘛!」她推開病房的門。

  兩名警察正好走了出來,護士小姐點頭道:「作完筆錄了?」他們兩人點點頭,經過於嵐身側的時候,不約而同地看了她好幾眼。

  孫毅庭躺在床上,袖子高卷,床邊的針架上掛著一隻針筒,正在打點滴,他額上、下顎及頭邊都纏上了紗布,臉頰上有些地方血遺跡還未拭去,襯得一張臉白如醫生的袍子。

  聽見有人進來,坐在床邊作紀錄的醫生抬起眼來,把手中的本子合上,毅庭眼睛微睜,瞄了於嵐一眼,便即閉上,蹙著眉頭掉開,轉動時似乎牽動了傷處,他眉頭皺得更緊了。

  於嵐走到床前,低頭看看他,即向醫生望去,醫生遲疑了一下,站起身來向外行去,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說。

  「別和他說太久的話,也別讓他太激動。」

  於嵐無聲地點頭,門在她身後關上了,病房裡突然變得非常安靜,天花板上的日光燈慘白地亮著,外面的天色卻一點也沾染不上這種光芒,於嵐簡直可以聽到雨聲浸滿病房的聲音,她無言地注視著針筒,橡皮管中的藥水,每隔幾秒便「滴答」一聲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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