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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雷恩娜(雷恩那)

  聞言,常天賜輕咳了咳,習慣性地揉著胸口,常年宿疾,那容色跟十年前一般。他目光沉著,微微一笑,「兩次的後福累積起來,我的福分不是更大了?」

  他是二房所生,幼時的那次意外奪走娘親的性命,目前常家主母馮氏雖非他的親生母親,這些年待他亦好,十分親近。

  「走吧,我知道你想跟來。」他頭也沒回地丟來一句,跨過門檻,衣袖輕拂,逕自往台階下的頂轎步去。

  後頭,阿七點頭如搗蒜。「保護少爺,是阿七的職責。」這些年,他勤練硬家功夫,雙臂暴粗,肌肉堅硬如石,大虎大狼都能徒手擊斃。

  「這裡是京城,不會有野獸來把人叼走。」他又道,略夾笑意,身軀已鑽入轎中,交代一句,四名家丁已穩穩地起轎出發。

  「唔……」阿七擰著濃眉,跟在一旁,嘴上雖沒說話,心裡頭暗自想道:沒有野獸?!唔——那可難說。

  ☆  ☆  ☆

  真的很難說。

  阿七倏地擋在常天賜身前,雙目猙獰,直勾勾瞪住那頭燦亮金毛的大虎。

  「少爺,別怕!我保護您!」他胸脯一挺,說得豪氣干雲,沒發覺廣濟堂裡的大夫、學徒,和上門求診的病患們,好幾雙眼睛全怪異地投射過來,教他突來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

  「阿七,退下。」常天賜淡淡地道,無奈他的貼身護衛見到大虎分外眼紅,像山一樣動也不動地杵著,推不開擋在身前的壯漢,他只得移開步伐,繞過一座阻礙物走了過來,臨了又引起一陣輕咳。

  「少爺別去!」阿七還想拉人,卻讓常天賜回頭一瞪,才心有不甘地縮回手。

  那頭大虎的前後足被人分開捆綁,倒著橫吊在粗木上,額上有著血紅印子,似是連受重擊的痕跡,嘴角亦潺出血絲,胸腹不見起伏,不知是死是活。

  他剛剛靠近大虎身旁,手尚未伸出,廣濟堂的主事趟大德得到通報,已由內堂快步走來,人未到聲先至——

  「常少爺啊,哎呀呀——稀客稀客。呵呵呵……近來好啊,什麼風把您吹來啦?!」

  「趟先生。」他轉過身,拱了拱手回禮,神色溫文。

  趟大德笑得像尊彌勒佛,兩眼細彎。「廣濟堂那帖補中益氣的藥您按時吃了吧?!效果不錯嘛,我瞧常少爺的氣色較以往好上許多啦!」那帖藥可是千金藥方,是常家老爺為了獨子不惜巨資,要求廣濟堂的諸位名醫針對常天賜的體質調配而成的,常人可吃不到。

  「托福。身子好上許多了。」常天賜溫和地揚眉,眸光隨即瞥向那頭巨獸,淡然又道:「這隻虎兒是怎麼了?怎會教人綁來廣濟堂?」

  「前些日子有個武姓獵戶,背著他的老娘親來求醫,那不是普通的肚疼,廣濟堂幾位大夫在那老婦肚裡取出一顆拳頭大的肉瘤,那名獵戶沒錢支付費用,我本想就這麼算啦,做做功德,反正廣濟堂也不差那些個錢,沒想到他今兒個竟獵來一頭虎做抵銷,唉,我還想該怎麼處理它呢。」他神色頗為得意,一方面是因廣濟堂聘任的大夫各個醫術高明,另一方面則有些想炫耀醫德。

  「原來如此。」常天賜略略頷首,眸光清朗,自然地道:「廣濟堂的眾位實在了不起,當真妙手回春,仁醫仁術,難怪朝廷裡的御醫半敷以上都由這兒選出,天賜心中好生佩服。」

  這些稱讚的美言可說到趙大德的心坎裡了。他親熱地握住常天賜的手腕,呵呵又笑,「唉唉,光顧著說這些,倒忘了您來的目的啦!走走,有啥兒事咱們進內堂談,我吩咐下人準備香茶啦,咱們坐下來慢慢談,上回那批山參真是好貨,我把它們養在米缸裡啦,薰得整間倉房全是參香……」

  常天賜任他拉走,由大虎身邊踱開,兩人肩並著肩,緩緩往內堂而去。聽見溫文的聲音忽地打斷趙大德的自言自語,詢問著:「趟先生打算怎麼處理這頭大虎?」

  又是呵呵笑聲,「唉唉,我本想放生,可惜老虎扛來時已那個模樣,受了很重的傷,救不活啦,唉唉,明兒個我去問問殺豬的張屠子,請他把大虎支解了,那皮毛很美,虎骨還可磨藥製膏……」聲音忽而壓低,嘿嘿地笑得曖昧,「可惜是頭雌虎,要不,可割下它的虎鞭浸酒,很補呵,據說一夜來個七回都不成問題……呵呵呵呵……」

  兩人進入內堂,門簾蓋了下來,說些什麼已聽不清楚了。

  外頭,眾人的眼睛仍鎖定同一焦點,不看大虎,而是對住那頭已然昏死的巨獸擺出武功招式的黑臉漢子。

  「我阿七誓死保護少爺!」兩手白鶴亮翅,腳下金雞獨立。

  一個結束推拿的阿婆慢吞吞地經過,仰起皺紋滿佈的臉,接著拿起枴杖戳了戳他的胸膛——喲!真的不倒,還直挺挺站著,果然好招。了不起!

  ☆  ☆  ☆

  他習慣黑暗,當一座城在疲倦中睡去,寂靜沉謐的夜任他自由來去。

  身影由虛轉實,他下意識抬頭瞥了眼門上的招牌,「廣濟堂」三個燙金大字在黑夜中也要失色。

  不遠處傳來打更聲響,他回神斂眉,步伐毫無遲疑地往前,身軀如利刃切入豆腐,乾淨俐落地穿過關合著的紅銅大門。

  他未多停佇,直筆朝那頭巨獸而去,它口中仍無意識地潺出血絲,印著地上斑斑血跡。先是伸出手探了探大獸的鼻息,微乎其微,氣若游絲,若非仔細捉摸難以察覺,眼前的生命幾已到達盡頭。

  嘴邊勾起彎度,他掌心極盡溫柔地撫著它,彷彿讚賞著一個孩子,心頭泛起愉悅,那愉快的感覺來自於這頭大獸——陷入最淒慘的困境,經歷長時間的折磨,意識早已遠去,精魂卻頑固地留守著,維持到最後。

  生存意識互強,韌度十足,這一點令他愉快。

  無聲地笑,雙手隨意掃過吊住它的粗木,不見施力,綁住大虎四肢的草繩瞬間斷裂,那龐大的虎軀重重下墜,靜謐地落在他雙臂中。

  他旋身便走,巨大的重量對他來說輕如鴻毛。

  背脊挺然,步伐詭譎而優稚,踩踏不起聲響,穿過月光,人與虎的影子在黑暗中模糊了,虛虛實實,幻化如夢。

  ☆  ☆  ☆

  一樣的深山小屋,一般的雲淡月清。

  他將大虎安置在竹床上,隨手一揮,桌上陳舊的燈盞忽地亮起,火光恍惚。

  靜坐在床沿,他手指來來回回撫順著它柔軟的皮毛,那不可思議的軟膩、眷戀指尖的溫暖,他不曾遺忘,已在記憶中回味多次。

  雙掌置於胸前,讓體內的靈通凝成掌中的銀光,第一次相見,他為她拂去腿傷,如今再見,銀光包圍著大虎全身,輕輕地烘托著、飄浮著,光點由毛孔滲入,為它護持元虛。

  直到他收回靈能,緩緩睜開雙目,那銀光包裹的軀體輕和地落回竹床上,光華散去,淡淡地浮現出姑娘家窈窕的身段,依舊是銘黃衣衫,褐髮揉金。

  他靜靜瞧著她許久,指尖由她的發滑過額際,沿著臉龐柔軟的輪廓一路滑下。「你……太衝動。」逸出心底的低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的脾性直爽坦率,簡單易懂,才遇上一回,他已然掌握。

  心中思忖,她靈能雖不高明,才養了幾年道行,但遇上普通獵戶,求自保已綽綽有餘,今日遇險落難,不知是為何等原因。

  「嗯呵……」床上的小姑娘秀眉淡擰,幽幽呻吟,一股強而熱的靈能在體內流竄,活絡著筋骨,亦喚起疼痛的感受,稍稍拉回墜入黑潭的神智。

  她勉強睜開眸子,懸宕其上的面容是模糊的,只有那一對眼,精光流轉,深幽幽,黑沉沉,如兩顆最耀眼、最神秘的星辰。

  「你是虎族的哪位?」四周流動的氣息熟悉而安全,她嗅了嗅,忘記自己已化成人形,鼻頭自然地磨蹭著他的掌心和手腕,小舌跟著探出,有一下沒一下地舔舐著嗅過的肌膚。

  先是她問出的話,然後是她的舉動,他怔了怔,感覺小舌滑過的地方熱熟癢癢的,心頭有股奇異的感受。

  「虎娃兒。」他喚著她,沒特別原因,只是有個衝動想喚出來罷了。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怎會知道?」

  他神秘地揚著好看的劍眉,「你告訴過我,怎記不得?」

  「是嗎……」真記不得了,頭好昏呵……「你在做什麼?」她又問,身子幾要鑽進他懷中,那感覺好安全、好舒服,一靠近他,全身的疼痛好似輕了。

  那對深邃莫辨的眼緊盯住她,揉弄她唇角的拇指微微一頓,聲音靜而啞,「你嘴角有血跡。」血跡已涸,印在唇和頰之間,難以拂去。

  這一刻,慾望如潮襲來,靜然的心態起了巨大的變化。

  尚不知自己的轉變,他隨心所欲,上身傾過,學她探出舌潤濕那粉膚上的血印,這個動作像極獸類的溫存,舌尖在她唇角畫下濕潤的圓圈,舔去斑斑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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