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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董妮

  只是作夢也想不到,他荒唐時交往的一名艷妓竟在此時也懷孕了;基於對髮妻的承諾,他是想過拿銀子打發那艷妓走,但又不甘心死後沒兒子送終,最後私心終於戰勝良心,他瞞著所有人暗地裡安置那艷妓。

  但悲劇也由此種下禍根!那艷妓比髮妻更早生產,在坐完月子後,立刻殺上門來要求名分與地位,當時髮妻已大腹便便即將臨盆,被這一鬧鬧得早產了數日,雖然母女均安,但髮妻身子卻因此大大折損,直昏迷了三日夜。

  而他也在那艷妓的胡攪蠻纏下,迫不得已答應娶她過門。成親當日,髮妻一從昏迷中清醒便見著他毀約再娶,大受打擊,是夜她便抱著初生的小嬰兒離家出走了。

  他雖然也派人在外尋找了許久,但始終沒有髮妻下落,及到五年後,四位妾室帶回一個髮妻早亡的消息,要求他再立正室,他才徹底死了心,為髮妻修下衣冠塚,但為了彌補對髮妻的愧疚,他始終未立任何一位妾室為正妻倒是真的。

  對於髮妻唯一留給他的孩子--秦湘影,他更是百般嬌寵,雖然他們父女老是吵架,但只有這個女兒,無論如何他不能枉顧她的幸福而隨便嫁了她。

  老管家在名媛莊也待了數十年了!自然很明瞭秦嘯風的心理。「莊主,你看我們要不要收回『紅妝帖』?」

  「收得回來嗎?」就算那些名門子弟願意接受他們的毀諾,但那些個凶神惡煞呢?他們不火起來將名媛莊踩成平地,他「秦嘯風」三個字任人倒過來寫。

  「不收回來,難不成真要賣了八小姐?」

  「當然不是。」秦嘯風焦躁地在廳裡來回踱著方步。「你確定她是湘影,不是冒充者?」

  「莊主,我們有五年沒見過八小姐了,她當然會有一些改變,但那顆痣卻是不可能變的;我很確定廚房裡那位姑娘生了顆和莊主你,及每一位小姐都一模一樣的硃砂痣。」

  「可一個人真有可能改變至此?」不是秦嘯風蓄意貶低自個兒女兒,秦湘影真的是很任性,成天開口閉口就罵人,哪有這麼好脾氣,還會下廚做羹湯?「不行,我非得再試她一回不可。雖然她長了一顆秦家人專有的硃砂痣,但也不能就此確定她便是湘影啊!也許我老爹生前除了我之外尚有其它子女流落在外呢?那她就有可能是我某個無緣的侄子或侄女了。」

  這也不無可能!畢竟秦家父子都是出了名的風流鬼。老管家遂問:「那結果出來後,莊主打算怎麼做呢?」

  「若不是湘影,相親大會照舊;若是,那我拚了老命也要保護她、不為惡徒所欺。」秦嘯風嘴裡說得好不慷慨激昂,其實心裡想著,只要求親者並非綠林黑道出身,那還是逼她嫁吧!

  老管家終於瞭解秦嘯風有多自私了,那姑娘若是莊主之女,便還有一條生路;否則……即便是親侄女,秦嘯風依然照賣不誤。

  快馬奔馳了千里之遙,袁青雨終於在第五日深夜回到了名媛莊。

  是夜,彎如弓弦的月牙兒高掛天邊,撒下點點溫和靜謐的柔光。

  懷裡揣滿焦急,他等不及天亮,便將馬兒隨意往馬廄一放,施展輕功連躍數道高牆,來到了女眷們居住的內院中。

  說是內院,但現在也只剩上官歡顏一人居住於秦湘影原先的閨房--「瀟湘樓」裡。

  袁青雨長身直縱、竄上高樓,時值三更,但「瀟湘樓」裡依然燈火通明。

  隱隱約約一聲長歎傳出,滿含著思念與痛苦!化成一枝利箭直入他心坎。「別歎氣呀!歡顏,豈止妳相思苦,我也是苦相思啊!」一掌抵在門扉上,他內勁一吐  ,門閂即遭內力震斷,兩扇雕花大門被大大地敞了開來。

  房裡,上官歡顏為破門聲所驚,錯愕地轉回身來。

  袁青雨一進門即望見那張日思夜想的俏美嬌顏,兩顆夜星也似的明眸暗浮著愁思,豐腴的頰整整瘦了一圈,叫人見了豈止心憐,簡直要疼入骨髓裡了。

  「青……青雨……」驚喜來得太突然,她竟不敢相信五日的相思如今已得償心願。

  「歡顏!」他一箭步衝近她身畔,雙臂大張將她摟了個滿懷。

  她僵了,為這熟悉的體溫感動、為這日思夜想的擁抱淚流,這回……應該不是作夢了吧--「歡顏、歡顏、歡顏……」他緊緊摟著她,一刻也捨不得放鬆。

  上官歡顏和他一般,都是外表與內在極不相符的人物,他早明瞭不能因為她外表的柔弱纖細、而瞧輕了她內在的倔強堅毅。

  他很欣賞她的不服輸,也喜歡她的美麗與聰慧。他愛她、瞭解她,更尊重她,只是他仍料錯了一點,無論她內心如何堅毅,終是名十來歲的姑娘,在他將她拖入情網初期,正是她最不安的時候;他竟將這樣的她放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任她一個人單獨面對所有考驗,莫怪她會無法適應得憔悴了花顏,想來她這五天的時光並不好過。

  他不禁後悔,心下不停暗罵白自己,兄長們談戀愛時,他都記得在兄長們有事不得不離開的時候,利用「五龍令」為嫂嫂們傳遞兄長的消息,以安她們的心。怎事情臨到他頭上,自己便忘得一乾二淨呢?害上官歡顏平白無故擔了這麼多心,他真該死!

  上官歡顏愁鬱了五日的容顏終於在見著心上人後,憂悶頓減,一點光彩燃亮了秋眸。「你找到妹妹啦?」

  「啊!」經她這一問,他才猛地自內疚中驚醒過來。「我沒去找紫葵,我去辦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了。」

  她疑惑地眨眨眼,目下還有什麼事會比找袁紫葵更重要?

  「我問妳,這是不是妳的手絹?」他掏出一條雪白的手絹遞到她面前。

  她接過手絹細察了下。「是啊!你看這角落裡還有姨娘幫我繡的『歡顏』二字。」

  「果然!」他眉頭一皺,霍地握緊她雙肩。「大事不好了,妳快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尚未從秦莊主口中探出紫葵小姐的下落就要走嗎?」

  「不走不行了。」他一副惶惶不安的樣子。「還記不記得我們初相遇時碰到的那條『七星娘子』,原來牠是西荻國第一巫師的寵物。」

  「這樣說來,即具白骨就是西荻國第一巫師嘍?」

  「沒錯!但糟糕的是,那第一巫師是自己胡亂跑來我國的,根本沒人知道他的到訪,也不知他因何死在聚仙鎮鎮郊的樹林子裡;那日我們與『七星娘子』一番惡鬥,後來妳要求放那畜牲一馬,大家便一起將受傷的蛇送回白骨旁邊,恐怕妳就是在那時遺落了這條手絹。如今西荻國的人找來,他們發現了手絹,懷疑手絹的主人便是害死他們巫師的兇手,如今正四處探查妳的下落。」

  「那……他們知道這手絹是我的了嗎?」

  袁青雨搖頭。「我一接到消息,立刻就趕過去將手絹搶了過來。失去重要證據,目前他們大概還不曉得妳便是手絹的主人,但我擔心他們不死心,仍會循線找到這裡。妳知道嗎?在西荻國裡,殺人是要受株連親族、五馬分屍之刑的;因此我們非得馬上離開,尋一處安全所在暫時藏身不可。」

  「怎麼這樣?」真又應了那句「好心被雷劈」的五字真言?「不能講清楚嗎?人真的不是我殺的。」

  「怎麼講?西荻與北原常年交戰,形同水火,我怕妳才開口就被人砍成十八段了。」這也是為什麼袁青雨非藏起她不可的主要原因,除非她安全無虞,否則他無法專心對敵。

  「那你要帶我去哪裡?」

  「『五龍令』總壇。」

  「這樣啊!」她低頭沉思片刻。「你也會一起去吧?」

  「當然。」只是他會提前蹺頭,再去會一會那群西荻武士罷了!

  但他奸詐,上官歡顏也不見得多愚蠢,兩隻水靈靈的鳳眼一瞪。「你休想瞞著我自己去對付西荻國那些人。」

  「呃……」他苦笑,倒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快,立刻就賞了他一隻大「鱉」吃。「歡顏,妳聽我說,那批殺胚不好對付,我去搶手絹時就跟他們鬥了一日夜才將手絹搶到手,所以……」

  「那我更不可能放你一人單獨涉險了。別忘了,我也會武功,可以跟你一起聯手抗敵。」她搶口截斷他的話。「還有,別說我會拖累你。記得嗎?遇到『七星娘子』那日若無我的神妙奇計,你我二人、連同古軍魂和秦湘影都會死在那裡。這證明我是很有用的。」

  又是一隻大「鱉」堵得他啞口無言,袁青雨不禁懊惱地搔著頂上三千煩惱絲。「可是我會擔心妳啊!我一擔心妳,就無法專心對敵.這樣不是更危險?」

  「那我也會擔心你啊!」她兩手插腰,骨子裡的強悍一覽無遺。「我再也不要一個人等待了,等待很難過的,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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