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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駱沁

  由於母親早逝,只懂得織布的父親不善和人打交道,每次和人談買賣都因過於軟弱而吃虧,最後,身為長女的單遠憐只得不顧世俗責難的眼光,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教條皆摒棄,扛起對外交易之責。然而對於女子當家此事,世人見解各有不同,有人唾棄她是個姑娘家;有人憐她是個姑娘家,卻也有人欺她是個姑娘家,如同眼而這個長得腦滿腸肥的錢員外,就將欺人的惡霸嘴臉發揮得淋漓盡致。

  「喲!拿咱家跟別家的布莊比?」錢員外嗤哼,一臉不以為然。「我們錢家布莊的生意多好,哪是別家比得上的?要求佣金高一點地不為過!」

  「是啊,怎麼比得了?這個月我分別運了十匹布到各大布莊,其他布莊全都銷售一罄,就不知你們錢家布莊剩幾匹?」單遠憐掩嘴嬌笑,眼中卻閃過譏諷的光芒,住身後馬車看去。「我數數……好像還有五、六匹耶,原來錢員外的生意好是這種程度……」此言一出,四周民眾不禁竊笑。

  「媽的,你胡亂造什麼謠!」錢員外臉色條變,開始拉高音量,企圖用叫囂來化解窘境。「賣不出去只能怪你家的布差,幹我們布莊什麼事?一句話,佣金到底謝不調?」

  「這種情形,任誰來看都只會覺得有降低的必要,但念在交易多年的分上,小女子是不會這麼勢利冷血的,我看還是維持原樣吧!」對他的惡狠視若無睹,單遠憐反客為主,反倒變成佣金比例不變是對錢員外的恩惠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身子一福,就要往身後的馬車走去。

  被利益蒙蔽雙眼的錢員外才不管什麼是非曲直,見她要走,立刻信急地大吼:「給我站住!你不答應調高的話別想走!」身後兩名保鏢聽令上前欄住單遠憐。

  兩堵銅牆鐵壁擋住去路,單遠憐轉身,一直帶笑的臉色條地一沉冷例的目光凌厲地射向錢員外。「你們的要求過於無理,別想我會答應。叫他們讓開!」她厲喝,既然對方扯破了臉,她也沒有必要再去維持有禮虛偽的假象。

  被這麼沉聲一喝,錢員外頓住,竟被她的氣勢給壓了過去。「我……我……我……□v嘴張了好半晌,連說了三個我,還講不出重點……醉仙樓上視野良好,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哇!這位姑娘家真不簡單,完全沒有用到潑婦罵街的招數,談笑間罵人於無形,而且在被人圍堵時還能反用氣勢把對刀壓制得啞口無言,厲害、厲害!」司敬之嘖聲讚歎,卻半晌得不到回應,他狐疑地轉頭看向莫群紹,發現他一臉專注地望著窗外。「剛剛不是說不看的嗎?怎麼現在看得這麼目不轉睛?」司敬之靠了過去,想到方才被壓在窗儒上的狼狽樣,他不禁語出嘲弄。

  「走開。」莫群紹並不答話,只眉一擰、手一堆,將黏人的司敬之推了開,不讓他阻擋視線。鷹眸微微腿起,在燦日照耀間,他清楚看見了她一張清秀的臉龐,白皙的肌膚襯上細緻秀氣的五官,乍看之下,並無令人驚艷之處,但若細看,將會發覺那清雅的面容,隱含著幽然的動人氣質,帶著一種若有似無的淡淡光芒。莫群紹審視的目光轉為深邃。外表纖柔如她,這無畏無懼的氣勢到底從何而來?

  「嘖、嘖、嘖!這單家布坊的姑娘可強的咧,看來錢員外這次可能討不了便宜。」鄰桌一名商賈打扮的長者搖頭,也是看著樓下的好戲看得目不轉睛。

  「為什麼啊?錢員外的保鏢都站出來了,一個姑娘家怎能應忖得了這等陣仗?

  「同桌的一名年輕人疑道,衡量出眼前情勢。

  「是啊、是啊,老丈這麼說就有點奇怪啦!」原本只生了兩個人的座位突然插進了第三者的聲音,兩人怔愕地往這名不速之客看去,只見一名盈滿笑意的書生坐進了面窗的位置。

  「來、來,喝點水酒,大夥兒好好聊聊。」無視兩人像活見鬼的神情,司敬之拿著帶過來的酒壺熱絡地為他倆斟酒。這邊有小道消息聽,又有好視野看,如果還要在那兒和莫群紹這大塊頭擠的話,那他司敬之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老者和年輕人相對一視,雖然此人來得有點怪異,但看在有酒可喝的分上,也就不以為意。長者喝了口酒潤喉,才又說道:「這位公子就有所不知嘍!單姑娘的名聲在長安布界可算是無人不曉啊!她精明幹練、八面玲瓏,跟人議價,可以把一個經驗老道的當家殺得落花流水。您瞧,要是一般姑娘家見了這種粗猛兇惡的漢子,不嚇得花容失色才怪,而她卻還能冷靜地跟人據理力爭,若這情形不就明瞭了嗎?」

  莫群紹雖然視線依然看著下方,心緒卻被老者的話給分了神去。原來外表柔弱的她還有如此能耐!

  「那這位單姑娘成親了沒呀?」司敬之好奇問道。真不曉得什麼樣的男子同這麼特別的姑娘配成對?

  「沒呀!這麼強悍的姑娘家誰敢娶啊?有些想娶回家幫夫的提親者卻又被她給打了回票,真不知這姑娘在想什麼,算算歲數也不小了呢!」長者搖頭歎道。

  「這麼嗆?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司敬之聞言咋舌。

  莫群紹因老者的回話開始沉吟。這麼強悍的姑娘家誰敢娶……這句話在心頭不住盤旋,不自覺地竟閃過一絲他從未曾有過的感覺,像是不捨!

  他猛然一驚,被這個念頭震住。他是中了什麼邪?自己被逼婚都已應付不暇,哪還有餘裕去替一名連認識都談不上的女子煩惱婚嫁問題?

  「哎呀!打人啦!」突然鄰桌年輕人一聲大喊,拉回莫群紹游離的思緒。

  原來樓下經過一番唇槍舌戰後,錢員外被說得啞口無言,窘迫之下,下令叫身後保鏢動手。莫群紹反射性地往外看去,看到那名女子跌坐在地,手撫著臉頰,如雲的髮絲披瀉而下。

  在髮絲飄動中,他的心思被條地攝走了神魂他清楚看到那雙方才生氣躍動的明眸,如今卻被恐懼染上淚霧,緊領的下唇蒼白顫抖。他的心陡然狠狠一震,急欲一躍而下的衝動湧上,然而在他還未動作之時,就見原本坐倒在地的她卻已起身。她纖細的身子站得挺直,傲然仰首,脆弱的表情已不復見,眼中帶著更加耀眼懾人的光芒,像有兩簇熾火熊烈燃燒,犀利地逼視對方。

  雖然只是剎那,快得像足不曾發生,但那張佈滿無助的柔弱神情已牢牢烙在他的腦海裡。

  她在害怕!在場眾人都只看到她武裝在外的堅強,以為她足以應付一切變故,而他卻看到了她來不及防備的瞬間在無畏的假象之下,任她再如何幹練圓滑,也只是個柔弱的年輕姑娘而已!

  莫群紹臉色冷凝,悄然地走下樓去。

  「事實說不過人,就來蠻力嗎?你們錢家布莊的生意原本就已經夠差了,若你為了貪這一點點微薄的佣金,而執意當街耍狠,使得善良的百姓更不敢踏入貴莊的話,悉聽尊便,反正到頭來吃虧的依然是你。不管如何,我絕不可能提高佣金。」

  單遠憐冷厲地瞪視對方,一開口,才發覺挨打的左頰全麻了,還有一絲撕裂的痛楚在唇色泛開,舌尖隱約嘗到了血味。

  手不由自主地抖著,她只能強迫自己握緊,藏在衣袖之下,連同她的畏懼一併壓抑,不敢讓人發現,忍著暈眩,用殘存的意志力逼使自己站得挺直,直視對方的眼神裡只有勇氣、沒有退卻。

  此言一出,四周的群眾頓時議論紛紛,不安的聲浪佔了大半,原本圍住布莊門口的半圓不住往外擴散,拉出一片空曠,希望離這間惡狠之莊越遠越好。

  錢員外見狀啞然,放眼望去,接觸到的是一雙雙鄙夷恐懼的眼,明白單遠憐所屬實,心頭怒火更盛。反正情況再壞也不過如此,乾脆一不做工不休。他肥短的一揮,猙獰喊迫:「給我打呀!一保鏢得令,摩拳擦掌地預備再上。

  這次她若落荒而逃,以後其他的商家都將會如法炮製,她絕不能屈服!單遠憐瞪著來人,看著保鏢獰著邪笑接近,然而,孤立無援的她只能咬緊牙,將拳握得更緊,強忍著不讓強悍的外表崩潰。

  兩名保鏢各由她左右接近,高舉手臂,用力揮下,就在那如碗缽大的拳幾近碰上她的一剎那,突然「嗤、嗤」兩聲,不知名的細物破空飛來,撞上他們伸長的臂膀,兩個來勢洶洶的粗壯漢子霎時捧著手、俯彎了身子,發出淒厲的哀嚎。

  這突然的變故讓眾人膛目結舌,四周瞬間靜默。

  「這只是警告,要是再敢碰她,我會讓你們廢了手臂。」在一片靜寂中,莫群紹出現在單遠憐身後,冷銳的日光一掃,犀銳冷猛的霸氣渾然散發,像一尊威武的戰神般脾倪眾人,那無形的懾人霸氣讓兩名為虎作倀的保鏢連呼痛聲都停了,縮頭縮腦地退至一旁,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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