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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樓采凝

  皇上萬萬沒想到何以會突然見到故友,心中大為暢意,「賢卿,是你?」

  這幾年來,皇上曾多次宣衣祿禹進宮敘舊下棋,但多被他以身份卑微與避免皇上遭流言加身而婉拒,今天突然出現在這時讓皇上真是又驚又喜。

  「草民衣祿禹斗膽拜見皇上。」衣祿禹下跪,卻被皇上倏地攬起身。

  「起身。現在不是在朝中,毋需多禮。」

  「禮不可廢呀!」衣祿禹堅持。

  「微臣燕楚拜見皇上。」燕楚也依禮行事。

  「你們是怎麼了,賜坐。」皇上搖搖頭,踱回金鑾椅坐下。

  燕楚與衣祿禹互覷了一眼,才道:「皇上,微臣有事奏請皇上定奪,更想請您作主,事不宜遲,不能再延宕了。」

  「哦,什麼事那麼緊急?」

  「不知皇上是否記得,今天是微臣大喜的日子,迎娶的對象就是衣先生的掌上千金衣唯語。」燕楚續道。

  「是啊!今天是你成親的好日子,朕還記得送了你一箱翠玉珍寶啊!」皇上撚鬚笑開了懷。突然,他斂住笑意,「怎麼,大好佳期你不陪娘子,來宮裡找朕閒聊?」

  「臣叩謝皇上思賜,但……事出意外,有人搶婚,唯語在迎娶途中被人劫走了。」

  燕楚語出嗟歎,更有股濃烈的恨意。

  「請皇上做主,救救小女。」衣祿禹當場跪下。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是誰這麼不要命,敢在朕的腳底下撒野?皇上憤懣的怒斥。

  「是德碩親王府的熠侵貝勒。」衣祿禹痛心的說。

  三年前,他便是個惡名昭彰的邪佞份子,唯語他手上那麼久了,該不會……

  「是他?他回來了?」

  出人意表的,皇上臉上竟現在了一抹暗喜,那是種失而復得的雀躍。

  他一向就欣賞熠侵不同於一般凡夫俗子的才華,往往在談笑間就能輕易的掌控一切局面。雖然他總是給予外人邪氣與詭狎的感覺,但皇上瞭解,他是個真正有頭腦的奇才。

  三年前熠侵突然消逸無蹤,還令他傷懷了好一陣子。

  「皇上!」衣祿禹為皇上的反應感到倉皇。

  「你剛才說熠侵貝勒搶親?」這怎麼可能!「草民斗膽也不敢欺瞞皇上。」衣祿禹心急之下,說話都呈不規律的音調。

  「這……好,朕就命他進宮說明始末。」皇上沉吟了-會兒,隨即做出決定,他倒要聽聽熠侵對於這種荒唐事做何解釋!

  「小順子,傳令下去……」

  就在此時,殿外的小太監突然來到金殿口,「皇上,德碩親王府的熠侵貝勒求見。」

  燕楚與衣祿禹聞言莫不變色,心想,他居然敢來!

  「快,宣他晉見。」皇上頗不以為然地笑道。

  須臾過後,熠侵颯爽卓越的英姿立刻出現在眾人眼前,他不疾不徐地緩緩朝皇上走來,在與燕楚交錯之際,不忘對其一笑,露出詭譎的笑容。

  「臣拜見皇上。」他卑腿下跪,拱手為禮。

  「起身。」皇上步下金鑒座,上前扶起他,由這個動作,即可印證皇上對寸他的寵信。「幾時回來的?你還記得來看朕。」

  「臣七天前返京,直到昨天才忙完瑣事,請皇上恕罪。」他微勾起唇角,三兩句話便淡化了皇上的質疑。

  「這倒沒關係,問題是……」皇上瞥了眼衣祿禹腦上滿載的擔憂之色,「你到底捅了什麼樓子?為何要搶親呢?」

  「搶親?我只不過拿回屬於我的東西罷了。」熠侵淺淡一笑,笑顏中摻入一抹不認同的意味,完全不把燕楚的怒容看在眼底。

  「唯語是我的妻子,你憑什麼說她是你的?」燕楚怒意勃發,若不是場合不對,他絕對會找熠侵決鬥。

  「請問你們拜堂了嗎?若沒有,她並不算是你的妻。」熠侵斂住笑,臉上多了一層憎恨。

  「熠侵,你強辭奪理!」燕楚跨前一步,極力控制想一刀殺死他的衝動。

  「熠侵貝勒,三年前的事錯在我一人,請你放了小女吧!」衣祿禹哀哀懇求,並轉求皇上,「請皇上為草民做主啊!」

  皇上面色一整,也端著怒容道:「熠侵,朕命你放了衣姑娘。」

  熠侵非但不驚,反而狡猾在笑了笑,「臣只知君無戲言,並不知臣做錯了什麼?難道皇上打算收回三年前對臣的承諾?」

  「承諾?」皇上微愕,事隔多年,他當真不記得曾允諾過熠侵什麼?

  「皇上,當年衣先生在場,小順子也在一旁伺候萬歲爺,我想,不難喚架您的記憶。」說話的同時,他瞟了眼衣祿禹蒼白慘綠的臉色。熠侵心知肚明,他鐵定是想起來了。

  「哦?你倒是說說看。」皇上重加鑾座,等他繼續說明。

  「三年前,家兄煬駿被人進讒言迫害,臣還記得諫言者不是別人,就是衣先生。」他瞇起眼,眸中射出寒光,「當時衣先生一心攬罪,自願在皇上面前求死以示負責,皇上理當記得才是。」

  皇上眼眸一轉,點點頭。

  「皇上悲天憫人,要臣別記恨衣先生,讓他回鄉了罪,臣也順從了。可皇上還記得您因此而允諾了臣一個要求?」他帶笑的眼底毫無笑意。

  「朕想起來你要朕賜你一樣東西,但你當時不知要些什麼,暫且擱下,日後待你想起時再向朕索取。」皇上猛一擊掌道。

  「臣今日前來正是想斗膽奏請皇上,賜給微臣那積欠三年的東西。」

  燕楚臉色一變,再看看衣祿禹張口結舌的樣子,立刻瞭解熠侵要的是什麼了,他急急喚道:「皇上——」

  熠侵立即截斷他的話,「君無戲言啊!」

  「好,你說。」皇上凝觀看熠侵,並未理會燕楚。

  「臣要的就是衣先生的千金衣唯語姑娘。」他淡言道。

  雖說這個答案衣祿禹早已瞭然於心,但聽熠侵親口揭曉時卻還是按捺不住胸臆間的激憤,「熠侵貝勒,你放了她,我求你放了她……」他老淚縱橫的不惜屈身向熠侵低頭。

  「熠侵,你敢動我的女人!」燕楚怒目橫視,完全忘了他站在什麼地方了。

  「不!你怎麼又搞錯了,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熠侵深沉的眸光定定停滯在燕楚那張怒意橫生的臉上,嘴角角刻劃出的笑紋卻是那麼的冰寒蝕骨。

  他是故意激怒燕楚,他深知這個漫天的謊言能看見燕楚臉上的怒潮,他何樂而不為呢?

  「什麼!」不僅是燕楚,就連衣祿禹和皇上也大吃一驚!

  「熠侵,你這麼做就不對了,人家好歹也是位清白的姑娘家。」皇上暗斥;但又礙於自己當初的承諾,奈何不了他。

  「皇上放心,我沒說我不負責呀!」熠侵詭異地冷笑。

  衣祿禹聞言立即抬首,悲憂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血色。「你的意思是你願娶小女,還給她一個清白了?」

  熠侵揚揚眉,玉扇輕擊掌心,一下、兩下……

  最後終於道:「目前我無成家的打算。如果要我委屈先立她為偏福晉我倒沒異議,至於令愛何時能扶正,就得看她的手段了。」

  燕楚咬著牙暗自發抖,但在皇上面前卻又拿他莫可奈何,但他在心中發誓,他一定會讓熠侵嘗嘗被奪妻的滋味!

  「你不能欺負唯語,錯不在她。」衣祿禹痛心疾首。

  「衣先生,你怎能斷定我會欺負她?叫皇上為證,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她的。」熠侵笑意轉熾,玩味地看著皇上。

  「好了,一切就到此為止吧!就算是做個偏房,以德碩親王府的身份、地位也不算虧待令愛,這可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事啊!衣先生,你就別再擔憂了。燕楚,朕將另覓適當人選為你賜婚,你意下如何?」

  燕楚一愣,他無法拂逆聖恩,但心底對熠侵的仇恨卻已無形中飆到最高點。「多謝皇上。」

  衣祿禹也只好垂首,暗自感歎唯語多桀的命運;日後,他將如何面對九泉下的老伴呢?但有件事他一定要熠侵答應,「你何時送小女回寒舍,再以大轎迎娶?」

  「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嗎?她已是我的人,又是偏房,如此做反倒會讓唯語更手足無措不是嗎?」

  「熠侵,這就是我的不對了,衣姑娘雖是偏房,但該有的規炬還是得做到。」皇上最後做了決定。

  「今晚你將衣姑娘送返,三天後,照禮數迎娶進門。」

  熠侵堆滿笑容的臉突然僵住了,這個結果他可沒算計在內啊!但又何妨,皇上並沒指明該依什麼樣的禮救迎娶不是嗎?

  他嘴際的濾笑又似有若無的揚起,「臣遵旨。」

  第三章

  唯語返家後,對於那天在德碩親王府發生的事隻字不提,一概沉默以對,無論衣祿禹如何勸說,她的答案永遠是一抹淺淡的微笑。

  她並不後悔,也不怨天。事實上,自從那天與熠侵在花街偶遇之後,她的一顆芳心便完全懸掛在他身上。她的眼眸一閉上,他卓爾不凡的氣質、矜貴脫俗的舉止便出現在她的眼底、心間。

  她本為以她已將為人婦,這種癡心妄想她該適可而止的。直到了挾持她的那一刻,她還恍然在夢裡,不知自己究竟是喜悅還是羞窘!而她心中更對燕楚感到一絲絲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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