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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連清

  「今天的事,我會當做完全沒聽過,您也必須打消主意。」她起身,走出了這道門,也走出了父親的掌握,全心迎向自己的命運前程。

  失算!秦堅完全失算了。咬牙切齒的他會因此罷手嗎?

  當然不!

  下一秒鐘;他選擇了最冒險的方式。

  他喃喃地說道:「若彤,我的好女兒,暫時委屈你了。」

  秦若彤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愈漸奇妙的感覺?只覺白向樓和她之間那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安詳氣氛似乎正在漸漸走調。他看她的眼神又開始不一樣了,那時常充血的眼眸在無意間總會顯現出他極欲隱藏的失望、氣恨,甚至是陰寒。

  這些會是她的幻覺嗎?還是因為自己不踏實的心情在興風作浪,但是……白向樓那與日俱增的冷冽卻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她找不到可以粉飾的藉口了。

  風雨前的寧靜就在忐忑的情緒下度過了,原以為這莫名而降的隔閡該可以輕易地揭破,沒想到她錯了!非但錯得離譜,而且錯得叫她驚慌失措。

  這一日,他俊挺的面容配合著一臉的淡漠面對著她,那陰森的身影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可怕,他又恢復到先前對她的態度了。

  秦若彤吸了口氣,鎮定著心頭不安的波動。也罷!是到了讓橫亙於心的詭異掀露解開的時候了,所以她迎上了這場無法避免的戰鬥。

  「我一直等著你開口告訴我,這些日子以來的轉變是為了什麼?」

  白向樓先是意外的一震!隨後竟泛起了一道嫌惡之色。

  「你還不願意承認?」

  「我想明白。

  「好,我就讓你無話可說。」他一臉的冷硬。

  錄放音機的開關突然被他按下啟動,先傳來沙沙的一陣模糊,但只過一會兒,清晰的聲音接續地傳來了……

  「若彤,下午請個假,到爸住的公寓來一趟吧。」這聲音是秦堅的,而這場邀約正是十多天前的事,白向樓是從哪裡錄到這卷帶子的,難不成他一直都是……

  「你一直監視我的電話?」秦若彤臉色大變,渾身輕顫,那種不被相信的傷害狠狠地掀緊住她所有的神經。

  「稍安勿躁,還有下文呢。」他冷冷地制住她的激動。

  「爸,臨時請假,不太方便的。」

  「向樓出了國,有誰能夠牽制你,隨便編個理由交代一聲,沒人敢說話的。」

  「可是……」

  秦堅的聲音濃厚地傳出。「若彤,有件事爸需要你的幫忙,你之前不也說了,會盡力幫助我解決困難的嗎?」

  錄音帶靜默了半晌,秦若彤應允的嗓音這才輕輕響起:「好!我下午會到。」

  「那就下午見了!」秦堅的嗓音傳出後,這通電話也就此結束了。

  秦若彤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白向樓,深深地注視著,那些她故意忽略掉的現實,到今日終究是無可避免的發生了。

  「為什麼偷聽我的電話?」

  「白氏機構的通訊全由電腦監控,為了預防商業間諜有心的侵入,每隔不定期時間,主控制機就會將大樓內的通訊訊號抽樣清查過濾一遍。很湊巧,你和秦堅的這番對說,被電話截錄了下來。」他似乎在解釋,但那諷刺的口吻卻讓她覺得心好痛。

  她搖著頭,傷心地道:「他是我的父親。也許我撒謊曠職見他並不對,但你也不必要用這種反應來對待我吧!」

  他望著她,突地冷笑出聲。「秦堅找你必定有事商量,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沒有這回事!」她心虛地一震。

  「真的沒有?」他不放過的追問。

  「真的!」她回道。而且她也相信,當她斷然拒絕父親那過分的提議後,他必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我派人調查後的答案可不像你說的這般簡單。」他深邃的寒眸掃著她。「你的美國簽證已經核發下來,你和路槐碩預備雙宿雙棲的別墅也訂妥了,接下來就等著我的疏忽,你就可以卷帶我白家的財富……」

  「不!沒有這回事!」冰意竄進脊樑骨,她顫抖地問:「你寧願相信別人的無的放矢,也不肯相信我的保證?」

  「這倒要問你自己是不是值得我相信。」

  一拗!她好難受。「總算……到今天我總算徹底覺悟了,原來你打從一開始就不曾信任過我,你根本就時時刻刻地懷疑著我,哪怕我是做了多大的讓步與努力,你就是無法放下那心結。」

  「不要把罪過往我的身上栽、更別在我面前惺惺作態,我自問對你是仁至義盡,我甚至一度為你卸下防備,完全不在乎別人的勸阻而接納了你……」他恨恨地道:「沒想到我因此又把自己因進翻身不了的死胡同中,還差點再次栽在你的掌心下。」

  她痛苦的合上眼眸,傾其最後的努力:「向樓,你的理智呢?請你認真想想我會是你以為的那種人嗎?」

  「我想得太清楚了!」窗外不知何時竟下起滂淪大雨來,隆隆的雷聲雨聲漫天價響,全是憤懟猙獰。「你知道嗎?你和秦忽蘭簡直是一個模樣,都那麼善於偽裝自己,白幽絕被她欺騙一回,就此輸得一敗塗地,而我傻得不知記取教訓重蹈覆轍,又差點毀了自己的一切。」他一字一句地無情指控著。

  「我們全是無辜的!」雷的怒吼反駁他的指控。

  他聞言竟狂笑。「無辜?」

  「是無辜。」她直直地睇視他。「錯的是你那不該存在的心結,等你明白的時候。你會為今日所言而後悔。

  「後悔?」他輕蔑地呸了一聲。「你以為你是什麼?在我眼裡你只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罷了。」

  一個巴掌聲突兀地傳來。頓時兩人全傻了,白向樓俊容上的五指痕紅殷殷地。

  他咬牙低吼:「滾!趁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離我遠遠的,今生今世都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我會讓你嘗盡人世間最殘酷的折磨。」

  風濤刮開了合掩的落地窗。勢力萬鈞地衝斷曾經有過的情緣,那脆弱的相繫在此一刻全散了!沏徹底底地斷了!

  「好!我走,我不會再讓你看見我。」她縹緲地笑,全是不該的平靜。「不過我還是會讓你明白,我從來就沒有對不起你,從前是、現在是、以後是、永永遠遠都是。」

  「滾!」風雨雷電在四周環繞,不斷地衝擊著他們。

  廢墟般的死寂自秦若彤離開後就深深籠罩住每個人的心間。沒有人知道這情況會持續多久?也沒有人知道該用何種方法來驅散這層陰霸空氣?結果……戰戰兢兢成了眾人的選擇。不過雖是如此;這沉重的氣氛終究叫人難以負荷,尤其看著恍如行屍走向的白向樓終日以茫然度日,默姨在心疼之餘,也實在看不下去了。

  「派人把若彤找回來吧。」她的話才吐出,白向樓的臉色瞬然驟變。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女人的名字。」他狂喝!

  「向樓…」

  「別再說了!」

  「可是……」

  「默姨!」他嘶吼。深深地吸口氣,想努力平息刀割似的痛楚,但不管他是如何的壓抑,那撕扯的狂潮仍然猛烈地撞擊著他,好痛!

  心疼地歎口氣。「默姨只是希望你快樂。」

  「我很好。」

  「在我面前需要逞強嗎?」

  「再給她一次機會嗎!」

  「不可能的。」他的堅定令人顫寒。「我給過她太多的機會,既然她不肯珍惜,我也就沒有容忍的必要。」

  「但是……」

  「一切到此為止!」他無情地旋過身,一副不想再多談的模樣,只是交代著道:「替我通知許律師,兩個鐘頭後在律師樓見面。」

  「你真的決定放棄?」默姨仍想做最後的努力,但她欲想說出口的話卻讓白向樓凌厲的眼神給嚇得吞回去。

  無策了!

  靜默中他幽逸的目光轉向窗外,忽爾竟淡淡地笑了出來,比哭還難看。「默姨,你從來就不知道,那些深植我心的奇妙記憶總是分分秒秒地提醒著我,千萬別讓白幽絕含恨而終的悲劇又在我身重現一遍。但我自欺欺人,以為重複的錯誤絕對不可能再發生,以為憑我之力,必能扭轉這乾坤,但顯然地……我錯了、也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他在失神下的低喃自訴,默姨雖是弄不懂其中原委涵義,卻能輕而易舉地感受到,除非天地為之變色,否則這條既深且重的傷痕恐怕再無補上的一天了。

  一個鐘頭後,白向樓專用的座車四平八穩地自白家豪宅大門內駛出,流暢地輾行在境艇的山徑上。

  今日的氣候顯得有些詭譎,朦朧的霧團圍繞住整座青山綠林間,濃濃的林木氣息也突變的暗壓壓地,湊熱鬧似地增添幾分淒柏森涼。

  「濕濕悶悶地,這種天氣最不舒服了。少爺,你說是不是?」司機陳伯一面熟練地控制方向盤,繞行著這條每回下山必經之路,一面則故意抱怨今日的怪異天氣,企圖想引發白向樓開口的興趣,不過顯然地,他是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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