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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藍雁沙

  望著下午斜進店門口的陽光,幼蕾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著滿滿的疑惑——到底自己  跟小管是「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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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萬六千元?還要豬腳麵線?」幼蕾用臉頰及肩夾著話筒,手則在桌上到處翻著  ,好不容易找到一枝筆。

  「嗯,對方說他們買鐲子時就是這個價錢,至於豬腳麵線則是因為他們要去霉氣,  他們是台灣人,所以……」

  「我瞭解。小管,你知道哪裡有賣豬腳麵線的店或是攤子嗎?」

  「我不知道。」

  幼蕾皺起眉頭的用手絞著電話線。「那怎麼辦?我不會煮豬腳麵線耶!」

  「這妳倒不用擔心了。他們要求妳買去,也沒有要求要熱的啊,不過他們倒是要求  一整隻豬腳。」

  「一整只?」

  「對啊,他們說他們一大家子都受到驚嚇了,所以要吃豬腳麵線去霉運。」

  「一大家子?老天,我只撞到一個人啊!」幼蕾百思不解的說道。

  「是啊。可是他們家是三代同堂。根據他們的說法是,全家都被這件事所驚嚇一頓  。我是覺得對方在耍賴獅子大開口,而且還得了便宜又賣乖。但是,冤家宜解不宜結,  況且一隻豬腳也不值多少錢……」

  「我知道,我知道。那你認為我何時去送這一萬六千元及豬腳呢?」幼蕾在備忘錄  上寫下豬腳麵線。

  「看妳啊,他們剛才打電話給我,我想馬上讓妳知道,妳心裡也好有個預算。

  幼蕾將筆放進筆筒內。「那就明天吧!早了早好,我實在沒時間去跟他們多接觸,  也沒那個力氣。」

  「嗯,還有,明天妳要準備紅紙纏在豬腳及麵線上,這是固定的習俗。」

  「紅紙?」幼蕾根本就沒有概念他到底在說什麼。

  「這樣吧,明天早上我去接妳,然後去市場買豬腳及麵線,再到她家去。」

  「好啊,真是太謝謝你了。我想我也沒有勇氣再單獨面對她,她那天真的好凶,雖  然撞到她是我不應該,但她也實在太激動了,就像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似的。」幼蕾想起  來仍心有餘悸的說。「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母老虎!」

  小管在電話的那頭低聲笑了起來。「幼蕾,有件事我一定得交代妳,妳明天千萬別  讓她知道母老虎這回事。」

  幼蕾想了想,也跟著笑了起來。唉,破財消災。

  第七章

  「東山,你在想些什麼?」秋蕾哄著可人,詫異的看著支著下巴沉思的丈夫。

  「什麼事?」東山卻一直恍若未聞,等到秋蕾都走到他面前了,這才狼狽的用手梳  著凌亂的頭髮。

  秋蕾察言觀色的望著他,夫妻這麼多年了,對他的表情、心理早已是瞭若指掌了。

  「你有什麼心事?」

  「沒……沒有啊,妳別多心了。」東山站起來疾步的走到露台,點燃了煙,很快的  對著紗窗外的黑夜連噴幾口濃煙。

  秋蕾欲言又止的望著他,看看懷中的可人已經睡著了,她決定先將孩子送上床再  說。把小毛毯拉到孩子的下顎處,秋蕾直在心裡犯嘀咕:是工作上的事嗎?前陣子聽他  說有個財團想買下他的公司……還是……不,東山不是那種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的人。

  他這陣子真是太奇怪了,從何時開始的呢?秋蕾仔細的思索了起來,啊,是了,從  他回去幫爸媽搬家之後。夏天時,家裡的老人家直嚷著要搬回郊區的老房子,因為秋蕾  跟幼蕾都是女流使不上力,加上大哥自強又在美國,所以便由東山這個半子吆喝他公司  裡的一些單身漢去幫忙……但這應該沒關聯吧?秋蕾如此的告訴自己後走出房間。

  東山似乎仍沉湎在自己的思緒中,那件事八成非常困擾他,因為他的眉頭皺得如此  的緊,手中的煙已成一大截灰燼,他卻絲毫沒有發覺異狀。

  秋蕾默不吭氣的拿出兩隻玻璃杯及一瓶酒,自顧自的倒了兩杯酒,再端一杯給他。

  東山頗感意外的看著她。「秋蕾……」

  她微微一笑的舉起杯子。「咱們夫妻好久沒有好好的談心了,今天孩子們都睡得早  ,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東山,你到底有什麼心事?我發現你心事重重的樣子已經很久  了。」

  喝了一大口酒後,東山苦笑的看著她。「秋蕾,我還真是什麼事都瞞不了妳。」

  「所以,你就乾脆告訴我,省得我自己在這裡瞎猜,好不好?」

  東山猶豫的看著她。從那天起。這個秘密就一直糾纏著他,可是他卻不敢明白的說  出來,因為這會傷了很多人的心的,唉……那天去幫岳父母搬家,因為老人家嫌都市太  吵、嘈雜的交通,還有他們也不想再住在公寓中了,於是乎,決定撤回郊區的老房子。

  是小張碰翻那個箱子的;那是屬於德宇的箱子。岳父母為了怕幼蕾會觸景傷情,所  以將德宇的房間封了起來。那天小張在好奇之下走進那依然保持得和德宇生前一模一樣  的屋子,無意間打翻了桌子和箱子。

  東山馬上衝進去幫忙收抬,那個箱子原是擺在桌上的,大抵是一些文件、信函。他  大略的看了一下,其中有本厚厚的日記引起他的注意。起先他也只是想將日記本放回箱  子裡就好,但是其中滑下的一張紙卻引起他的不安——幼蕾:

  請原諒我的懦弱,因為  妳是如此全心全意的深愛著我。可是,我卻必須向妳坦白一件事——我希望能取消婚事  ……猛然一看,東山詫異得幾乎呆住了,看看日期,是德宇出意外死亡的那一天;而那  一天距離德宇跟幼蕾的訂婚日期,甚至還未滿三天。

  什麼理由會使德宇在訂婚後的第三天寫出這樣的一封信,要求和幼蕾解除婚約呢?

  懷著沉重的心情,東山悄悄的將那本日記及那封信都拿回車上。

  其後幾天他花了不少的時間,仔仔細細的讀完那本日記,其間所蘊含的內容令他震  驚又憤怒,但卻苦於無法說出口——德宇在外結交別的女孩,甚至已使對方懷孕了!

  而德宇,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跟幼蕾訂婚。可憐的幼蕾至今都邊被蒙在鼓裡,不,  不只是幼蕾,幾乎所有的人,甚至包括秋蕾、自強、岳父母,甚至是他,若不是那天碰  巧翻倒了那本日記……自那時候開始,這個秘密就像是個沉重的鉛塊般壓在他胸口。該  說出來嗎?死者已矣,何苦破壞德宇留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但是,看幼蕾在他剛死時  的痛不欲生,尋死的念頭如此強烈,即使到今天,她仍是傻愣癡狂的守下去,過得如此  冷清淒涼……到底該不該說出來?

  「東山、東山!」秋蕾關切的神情將他的注意力都拉回來了。

  「秋蕾,幼蕾最近跟妳說的那個小管情況怎麼樣了?我好久沒見到幼蕾了。」東山  放下酒杯,小心翼翼的想找出一個較好的起頭。

  「唉,別提了。幼蕾實在太癡了,德宇都走了三年多,她還是不肯放開心胸去接納  別人,搞不好她這輩子就打算這樣下去囉!」秋蕾伸伸懶腰。「你為什麼突然問到這件  事?」

  東山據抿唇,幼蕾啊幼蕾,德宇不值得妳如此做的。

  「東山?」看他臉色陰晴不定,秋蕾收斂神色的盯著他看。「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

  「秋蕾,我打個譬喻說出一個情況,妳再告訴我妳的觀感,好嗎?」東山揮動只手  加強著語氣。

  秋蕾蹙著眉的點點頭,眼神中是濃濃的疑惑。

  東山又點燃另一支煙,他站起來,在室內來回踱步,走到沙發後,他彎下腰前傾  到妻子的耳邊。

  「秋蕾,如果,我是說如果,妳跟你的未婚夫訂了婚沒幾天,妳的未婚夫卻要求解  除婚約,那時妳會怎麼做?妳會答應嗎?」

  秋蕾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這很難說,要視情況而定。我是說,我會想辦法找出他  要這麼做的原因。」

  「如果說是因為他讓別的女人懷孕了,而且他對妳只存有報恩的心情的話呢?」東  山含糊的說。

  「東山,妳到底在說什麼?」秋蕾的臉色逐漸蒼白了起來。她沒有把握的看著自己  的丈夫,心中卻已經有個輪廓慢慢的顯現出來。

  「而且他還來不及說出來,就因為意外而過世了。妳認為妳有必要為他守下去嗎?

  」

  秋蕾手中的杯子掉落地上的碎裂聲音,在深夜裡顯得分外清晰而刺耳。「你是說德  宇……不可能的,德宇不可能是那種人!他那麼的疼愛幼蕾,他……他怎麼可能做出這  種糊塗事?」

  東山重重的歎口氣,走進臥室,從書桌的抽屜中拿出那本日記,在遞給秋蕾之前,  他語重心長的先說出自己的看法。「秋蕾,我還沒有告訴其它任何人這件事。妳也先不  要說出去,因為這件事對幼蕾的打擊會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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