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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蘭京

   

  「這絕對有問題,太不公平了!」

   

  「你可別當面和他談這事兒,我們私下聊聊就好。」

   

  「當然。」她沉下了臉色,小嘴抿起不悅的線條。她當然不會笨到連點最後尊嚴也不給他的餘地,可是從中算計宣德、利用宣德的人簡直過分卑鄙!

   

  是誰,居然敢欺負她的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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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悠理落馬,宣德幾乎每天都來探訪——表面上叫監視或督察,兩人見面仍舊針鋒相對,誰都不說真心話,誰也不讓誰。

   

  布占泰則因自己將做爸爸了,大部分的關心全轉移到老婆身上去,無暇再多管這兩人的閒事。

   

  這兩天,宣德都沒來,悠理的火氣也特別旺。

   

  「還說什麼宣德簡直拿我當寶貝看,我看寶貝還沒當成。就先做棄婦孺皆婦。」躺在床上,悠理惡狠狠地翻著《二刻拍案驚奇》。「拿這什麼文言小說給我看!看了半天也只看懂標題!」她火大一甩,就把書甩到桌子底下去。

   

  「發什麼飆!一個有教養的格格就在不會做這種粗魯事!」虹妞兒端著熱騰騰的藥膳,一進門就開罵。

   

  「我粗魯關你屁事!你約我閃邊涼快去!少惹老娘生氣!」她已經火大到不顧形象的地步。

   

  「喲,才被人拋棄兩天,就現出原形了!」虹妞兒得意地奸笑聲響徹雲霄。

   

  「我什麼時候被人拋棄了?!宣德只是在忙,才沒空來看我。他不來最好,我這兩天簡直快活透了!」她也不甘示弱地擺手叉腰,狂傲大笑。

   

  「是啊,宣德貝勒好忙呀!這兩天張燈結綵,訂作新衫,想來是被王爺說動,要納新妾啦!」虹妞兒故作不經意地推推滿頭簪花,媚態十足。

   

  「你得了吧!」看虹妞兒一頭像插滿繡針的針線包德行,她就噁心。「搞不好人家要納的是男妾,你窮打掃個什麼勁兒!」看到虹妞兒驚愕的表情,悠理的笑容分外猙獰。

   

  「什麼男妾!你嘴巴放乾淨點!」

   

  「唉,男人一旦完美過頭,總免不了有缺陷!」悠理哀歎得萬分無奈,神情涼淡。「難不成向來耳聰目明的虹妞兒,會沒聽過咱們宣德貝勒有斷袖之癖!」

   

  「他要有斷袖之癖,你的情況也不會比我好到哪去!」大家都會在他狩獵範圍之外的「女性」。

   

  「你的情況如何我是不清楚了,我只是一直想不通,喜好男色的他為何要強吻我。」她的口氣說有多感慨,就有多感慨。「難道……美麗也是一種錯誤!」

   

  悠理捧著雙頰,深深地自我陶醉。

   

  「自認美麗倒是一項嚴重的錯誤。」好死不死,宣德就在這個時候到訪。

   

  「宣德貝勒!」虹妞兒第一個淒厲地跑去申訴,悠理臥病在床,失了先機。「悠理姑娘她……她把人家說得好不堪!」

   

  明明是虹妞兒先挑釁她的,現在卻像受了什麼天大委屈的跑到宣德面前掩面哀泣。

   

  「我知道。」他射向悠理的冰冷視線,令她背脊發寒。

   

  「宣德貝勒,我吃了悶虧不打緊,可我忍不住要替您叫屈。」虹妞兒邊說邊泣。「您瞧,您特地拿來給她解悶的書,她就這樣摔得一屋子都是;您交代我要好好熬補品,她就擱在那兒不肯吃。最令人髮指的是,她竟然背著您說您有……有……」

   

  虹妞兒抖著手指指向悠理,面色慘烈,活像在唱歌仔戲。

   

  「斷袖之癖!」悠理氣毛了,什麼話都敢放。「我不必背著他說,我當著他的面就能說!」

   

  「宣德貝勒!」虹妞兒崩潰似的在他身前大哭。「太過分了!悠理姑娘實在太過分了,如此對待我們的一片好意!」

   

  「我們?」宣德什麼時候跟虹妞兒合而為一了?

   

  「如果你們真的對我一片好意,請馬上滾出去!放我一個人安靜養病!」悠理拿起整盅藥膳就狠狠砸向宣德跟前,破碎的碗盅濺了宣德和虹妞兒一腳的湯汁。

   

  「你好大的膽子!如此珍貴的藥材……」虹妞兒氣抖得要臉抽筋,仍不忘柔弱的形象。

   

  「我難得抽空『探監』,這就是你給我的見面禮!」宣德始終冷冷地凝視悠理。

   

  「你不必空!你來也好,不來也好,對我根本沒差!」她憋了兩天的怒火正無處可發。

   

  「是嗎?」宣德轉眼掃凌亂的四周,倒覺得他兩天沒來,這兒的一切就差很多——一如她現在的情緒。

   

  「宣德貝勒,您瞧,人家今兒個一進來伺候她時,她就是——」

   

  「要唱戲你去外面唱,少在這裡裝給我看!」悠理老大不爽地直接打斷虹妞兒的假仙樣。

   

  「悠理姑娘的教養實在糟透了!憑我以前服侍雪格格的經驗,從沒見過上游社會裡有些等粗魯的言行。」

   

  「我不是叫你要好好聽從虹妞兒的調教?」宣德毫無感情地冷語頗有暴雷將至的壓迫感。

   

  他居然站在虹妞兒那邊說話?!剛才她放話開罵被宣德正巧進門聽到時,她還滿感愧疚和不好意思,現在則是一點這種感覺也沒有,只有氣!

   

  「你是特地趕來和虹妞兒連成一線,說我不是的嗎?」

   

  「被人說不是的,恐怕是我吧!」他連她胡說什麼納男妾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沒當場扭斷她的脖子實在需要非常高明的修養。

   

  「我為什麼不能說!我有什麼時候不敢說!我待在這裡是死是活都沒人過問,我還怕什麼?」積壓了兩天的怒氣使她的音量更為憤恨有力。

   

  「布占泰每天都有定時向你請安,還敢說沒人過問你死活?」

   

  「誰要他來看我!誰希罕他來看我!既然有他每天來檢查我斷氣了沒,那你現在還跑來做什麼?!」要不是床邊的書已經被她扔了一地,她真會拿起書本K他出去。

   

  他好像聞到她發火的關鍵所在,因而不怒反笑。

   

  「你想念我?!」

   

  他那是什麼噁心下流的笑容,講的那是什麼低級自戀的鬼話?!

   

  「你少自抬身價!我想念你?我還巴不得馬上把你踹出去!」如果她腳踝的嚴重扭傷完全痊癒的話!

   

  「是嗎?」他哼笑著打發走不甘不願的虹妞兒。「一個迷戀我迷得要命的女人講這種話,也不怕被人誤認為是在跟我調情。」

   

  「誰跟你調情!我……你想幹嘛!」她幾乎快破嗓地大聲尖叫,「不要亂掀我的被子!」

   

  他原本只打算檢視她青腫的腳踝復原情形,誰知她在剛才大肆發飆胡亂扭動的情況下,內裙的下擺早在被子內撩得亂七八糟,宣德這一掀,兩條雪白細嫩的長腿盡暴眼前。

   

  「不要看!不准看!」她哇哇大叫地拉下裙擺,兩隻小腳原本想將他踹下床沿,沒想到竟被他擒在掌中。

   

  「看來復原得不錯,可以踢人了。」他沒事人似地檢視她的小腳,輕輕扭動。「下次要表演落馬時,記得腳別踏在馬鐙裡,否則鐵定會折斷腳骨成殘廢!」

   

  「走開!我的事輪不到你來關心,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可是她就是抽不回自己的腳。

   

  「這樣還會痛嗎?」他輕按原本拉傷的筋位。

   

  「一點點……」她才柔順地回應一句,立刻驚醒。不行!她怎麼可以這麼沒志氣,簡簡單單的就拜倒在他的呢噥軟語之下。「宣德貝勒,既然你已經檢查傷勢完畢,就可以滾了。我保證後天的上元家宴我一定能正常出席!」

   

  他真正關心的,肯定是這點。

   

  他轉眼瞪她,這個小妖女總在他想和她好好深談的時候,三番五次地惹火他,挑戰他的忍耐力。

   

  「我只是兩天沒來而已,你就記恨成這樣!」

   

  「我哪有記恨……」這句話應該是中氣十足地怒吼,可是她的氣勢好像一同融化在她腳踝上溫熱的按摩觸感。

   

  推拿傷處這種小事,交給侍女們做就行。可是他嫌侍女們力道不足,又不准專精推拿的師傅隨便碰她的身子。當然,只得由他親自下海服務。

   

  這算不算是一種在乎?

   

  「你……你這兩天在忙什麼?」她問得十分小心,一如她脆弱的心靈。

   

  宣德猶豫一會兒,手上卻持續著像愛撫般的推揉。

   

  「準備迎親。」這是他第三次被父親強迫娶妻。

   

  悠理剎那間不知接下來該問的問題,只強烈地感覺到內心塞滿的怪異鬱結。她的心好像化為一顆巨大的石頭,又沉又重,壓在胸口難以喘息。

   

  「你要娶誰?」

   

  「你不認識的人。」

   

  「你喜歡她嗎?」

   

  宣德突然調起視線,沉默不語,讓她緊張地舔了一下雙唇,等他的答覆打破尷尬的死寂。

   

  「娶妻生子是人生中的任務之一,喜不喜歡根本不是問題。」在她正想開口追問之際,他直接回答她真正憂慮的重點。「我要娶恭王府的大格格,我不認識她,沒見過她,也談不上喜不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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