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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蘭京

  「天哪!」費英東懊惱地將臉埋入大掌中。「來人!派兩個人前往塔密爾報告狀況,其餘人馬分四路搜尋,車伕留下來看照玲兒格格。」

   

  所有的人洪亮地應聲一喝,立刻展開搜尋。

   

  費英東隨士兵們駕馬離去前,滿臉愧疚地朝馬車內的玲兒深望一眼。

   

  「對不起。」明知玲兒已經關上了原先友善的心門,但他仍忍不住良心上的不安而向她道歉。

   

  比起瓔珞格格的失蹤,這兩姐妹對他的信賴崩潰才是真正令他焦慮內疚的主因。

   

  如果他找回了瓔珞格格,她會以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他?一想到玲兒的眼神,費英東痙地閉起眼眸,為了朋友,他對這兩姐妹仍然只能說一句話: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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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先前聽從玲兒的建議,半路偷偷跳下馬車之後,瓔珞跑得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尤其是這片崎嶇的樹林,柳條子雜亂地叢生著,根本辨不清方向。

   

  哪裡才是回家的方向?要如何才能聯絡到家人?

   

  入夜後氣溫將會急速下降,她這身輕便的衣衫能抵得過酷寒嗎?她這一逃,究竟是逃出了生路,還是逃入死路?

   

  忽然一個失神,她腳下一滑,整個人摔進深淺難測的河水中。意外來得如此突然,瓔珞連喘氣的機會也沒有便捲入河水中。

   

  她拚命在水裡掙扎著,卻始終探不出頭來呼救。冰冷的河水灌入她的口鼻,她急須空氣,卻只能吸到嗆人的水流。

   

  她會死!再任強大的水流如此沖刷淹溺,她真的會死!她從沒想過水會這麼可怕,現在她知道了,卻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此生恐怕沒有記取才識的機會!

   

  她不該逃的,這就是她逃避命運的下場!

   

  就算赫蘭泰將軍是三頭六臂的怪物,面目可憎的殘暴男人,她都不應該逃走!忤逆上天既定的安排,下場就是如此——不得好死!

   

  救命……阿爹、阿媽……滾滾河流淹沒她殘存的意識,她想求救,想抓住什麼東西,可是湍急的河水將她衝往不知名的方向。

   

  幽冥之門正在前方!

   

  驀地,一股強而有力的勁道拉住她的手,猛一提起,痛得她五官絞成一團,卻也因此震回她幾近渙散的意識。一股強悍的力量攬住她的腰,霸道的悍勁完全無視於河水的狂暴威力,硬是將她自河流的猛力沖刷中拉往另一個方向。

   

  空氣!當瓔珞突然感覺到口鼻間一直充塞的水流消失,她立刻深吸一口氣,孰料還沒吸進去,就猛然嗆咳不止,咳得她整個人趴在河邊泥草地上,奄奄一息。

   

  「沒事了,把水吐出來!」一個異常魁梧的身軀抱起她,巨大的手掌不斷拍著她的背。

   

  「別……咳!別拍……」她的內臟都快被這隻大掌拍得吐出來,可是她的咳聲猛烈而連綿,根本找不到空隙開口發言。

   

  「你只是嗆到,喝些河水而已。」

   

  瓔珞背後那隻大掌不再拍打她,改為溫和而有力的撫著,來來回回,似乎連她驚魂未定的劇烈心跳都能一同撫平。

   

  得救了,她得救了。瓔珞虛脫地趴在這偉岸的陌生胸膛上,一點力量也沒有,連哭的力氣也沒有。她活下來了,她終於得救了。

   

  背上安撫她的大掌放鬆了她緊繃的身軀與思緒,瓔珞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嬌小的身軀癱軟在這身結實的肌肉裡。

   

  「喂!別睡!你家在哪裡?」天快黑了,不快把這小姑娘送回家不行。

   

  「不要……不要這樣……」她虛弱無力地呻吟著,因為她快被箝著她兩肩的大掌搖昏了。

   

  「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喂!醒醒!」他輕輕拍打著瓔珞沾滿泥草的臉蛋。

   

  「我……不能回去……」雖然意識開始模糊,但她方才在生死之際領悟到的教訓卻仍清清楚楚,「我要去……塔密爾……」

   

  「塔密爾?你去清軍駐紮的遊牧地做什麼?」那裡是隨時都有敵人進犯的邊防重地,她一個小女孩往那裡跑幹什麼?「喂!別睡著!」

   

  她不是想睡,可是頭就是昏昏沉沉的,「不要拍我……不要……」她臉頰痛得直想掉淚,但不是沒法子提起力量抗拒。

   

  「糟糕。」再不換下這身濕衣服,她不著涼才怪。天漸漸暗了下來,雖然快馬加鞭送她去塔密爾不成問題,但兩人此刻渾身濕漉漉,要在刺骨寒風中策馬奔馳,對他是沒什麼影響,但對這個小女孩而言,恐怕他送到塔密爾的會是具僵冷的屍首。

   

  「不找個地方生火不行。」魁梧男子輕巧地橫抱起瓔珞,往樹林間走去。

   

  荒郊野嶺,這個小女孩怎麼會獨自在這裡?要不是他臨時起意策馬遠行,她這條小命豈不白白溺死在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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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枝燃燒的爆烈聲隱隱喚回她的意識。這是哪裡?

   

  瓔珞虛弱地躺在一個背風的小洞穴中,昏暗的洞外似乎有馬嘶。好累,眼皮好累,她身上又濕又冷,體內卻熱得像火爐。樹枝辟啪燒著,朦朧之際彷彿有個巨大的身影朝洞穴走近。

   

  「你醒了嗎?」那男子手上拎了塊乾淨的濕布。

   

  「冷……我冷……」這個救了她的人好像很高很壯,一站進洞穴,柴火的光幾乎被遮去了大半。當他跪在她身側撫觸她額頭時,她才模模糊糊地看清她救命恩人的臉。一張如刀刻出來剛稜冷硬的容顏。這是一張完全北方的臉,威猛、有力、目光如炬,渾身蓄滿爆發力。他的半張臉掩蓋在濃密的落腮鬍中,雙眸閃耀著犀利的光芒,晶瑩剔透。

   

  「豹子……」

   

  「什麼?」他不解地看著滿臉污泥、渾身狼狽的小姑娘。

   

  「你有一雙豹子的眼睛……」她模糊地呢噥一句,又昏迷過去。不行,她愈來愈燙。男子走向繫在洞外的馬匹,解下馬背上的小囊袋和薄毯子,這點東西根本祛不了寒,但至少可以活命。

   

  「喂!醒來!」他撐起了瓔珞的後頸,把囊袋的口對在她嘴邊。「喝下去!」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命令一樣,不等她回應,男子直接把囊袋中的酒灌入她口中。一時間,瓔珞像是突然吞下一口火似的,猛地嗆咳不止。

   

  好辣!什麼東西被灌到她嘴裡?那般刺灼火辣的感覺燒著她的喉嚨,直衝往口鼻的濃烈氣息簡直燒烈炙人,嗆得她眼淚都冒了出來。

   

  「再喝!」

   

  「不要……我不要……」她的微弱反抗完全無效,硬是被那男子連灌好幾口如火一般的烈酒,灼熱一路延燒到肚腸。

   

  男子一口仰飲剩餘的烈酒,用手抹了抹嘴,扶她躺回硬土地上。

   

  「你……你要幹什麼?」她整個人難過得要死,呼吸中充塞著嗆人的酒味,可是……這男人扒她的衣服作什麼?

   

  「晾乾你所衣服!」他一個壯碩的男人身上穿著濕衣服,在這氣溫遽降的寒夜裡冷得雙唇發紫,更何況是這名發著高燒的小姑娘。

   

  「不要……」她怎麼可以任人褪去她的衣衫?可是她頭昏腦脹、四肢無力,還來不及抗拒,就被她脫得一絲不掛。

   

  「手拿開!」他不悅地警告著。「我在幫你擦臉,你的手沒事給我乖乖閃開點。」他又冷又餓,脾氣也越來越火爆。

   

  等到擦乾淨瓔珞滿臉的爛泥雜草,他背過身去扔掉髒布塊,俐落地脫下自己身上的濕衣服,抹乾胸膛上殘餘的水珠後,將濕衣服扔向火堆旁,大漠地區氣候乾燥,明天一早這些衣服自會風乾,不必他費心處理。

   

  他一把抓地過那條薄毯子,回頭向瓔珞下令道:「我只有一條毯子,咱們倆今晚要想活命,就只能……」剎那間,他愣住了,張著話才說到一半的雙眼,兩眼一瞬一也瞬地盯著半昏半醒的瓔珞。

   

  她不是小女孩,她根本就不是個小女孩。

   

  他一直以為自己救起來的嬌小姑娘只是個娃兒,可是她不是。一絲不掛的她嬌弱地曲著單膝斜躺著,賽雪的無瑕肌膚吹彈得破,豐潤的胸部流露少女才有的彈性與弧度,方才滿臉的污泥下藏的竟是一張絕色容顏。透過烈酒的威力,她閉眸,微蹙的娥眉,雙頰酡紅。纖弱無依的體態伴隨著迷離的虛喘,熾烈地燃燒著男人的肉體與狂野的心。

   

  渾身赤裸的壯碩男子拎著毯子坐在瓔珞身側,粗糙的大掌撫著她粉嫩的臉蛋,拇指來回摩挲著她柔軟的紅唇。他的拇指像是愛上她豐潤甜美的唇瓣般,不住地撫摸著,以手指品嚐著那份觸感。

   

  他們兩人身側的火焰愈燒愈狂烈,整個洞穴沒有一點聲音。只有柴火細微爆裂的燃燒聲響,以及她短促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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