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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金萱

  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到輝,因為他以為芷茜不告而別的離開他了,所以正在外頭四處的尋找她。」她一頓,「已經過了三天了,他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回來,我實在有點擔心。」

  既然葛木彰子都說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青木關和一柳建治也只好壓下濃重的好奇心,先跳過關於葛木輝和淺野芷茜之間的事,幫她先解決「最重要」的事。

  「伯母,你試過輝的手機了?」

  「他沒帶手機出去,」葛木彰子說道,然後一頓,「事實上他的手機在那天被他砸爛了。」

  砸爛手機?

  青木關挑高了眉頭,忍不住又和一柳建治對看了一眼。完蛋了,他的好奇心快把他給撐爆了,如果伯母不急著找輝的話,恐怕第一個受不了的人會是他。

  「你們知道輝都常去哪些地方嗎?可不可以請你們幫忙找他?」

  「當然。」青木關一臉義不容辭的立刻答道,「不過伯母,你不覺得與其去輝常去的地方找他,不如到芷茜常去的地方找他成功的機率會比較大嗎?畢竟輝是在找芷茜。」

  「你不說我倒沒想到。」葛木彰子恍然大悟的叫道,「如果要到芷茜常去的地方的話……你們等一下。我去叫芷茜過來,她常去的地方只有她最清楚了。」說著,她已迫不及待的起身去叫淺野芷茜了。

  「真是世事多變,沒想到在我們擔心要怎麼救輝,讓他脫離魔女的魔爪之際,他竟已找了個天使,隨她到了天堂。」青木關嘲弄的對一柳建治笑道,「孩子,真是沒想到結婚多時的轍、我和豐自竟然都輸給了他,第一個有孩子的人竟然是……」

  「不好了,不好了!」

  青木關的話被葛木彰子有如天塌下來般驚天動地的叫喊聲打斷。

  「發生了什麼事?」

  「芷茜不見了!」她驚惶失色的叫道,「她的房間裡沒人,鈴木桑告訴我她已經出去好一陣子了。天啊,一定是剛剛的事讓她誤會了,她才會突然離開的。怎麼辦?芷茜走了,現在就算輝自己突然跑回來了又有什麼用?怎麼辦,這下子該怎麼辦?」

  青木關和一柳建治面面相覷。

  怎麼辦?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踽踽而行的走在大街上,淺野芷茜找不到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筆直地向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直走可以走到哪裡,反正不管到哪裡對她來說都沒差,因為她始終只有一個人而已,不,如果連肚子裡的小傢伙也算的話就有兩個人,而這事實不管到哪裡都不會改變。

  辭了工作,又不能回老家,因為以父母這樣的鄉下人一定無法諒解她未婚懷孕且決定要獨自撫養小孩的事,世界之大,她竟然不知道該到哪裡去。

  摸摸口袋還有幾千塊,隨便進人一間外表看起來頂舒適也算寧靜的咖啡店內,臨點咖啡前想到肚中的胎兒,她改要了一杯溫鮮奶。進咖啡店裡點鮮奶喝?

  這倒是頂新鮮的。

  無聲的低頭笑了一下,淚水卻這麼突如其來的滴了下來,在桌面餐巾上留下一滴又一滴明顯的印漬。

  「姊!你知道那位客人要點什麼嗎?鮮奶!我的天啊,到咖啡店裡喝鮮奶?她有沒有搞錯呀!要……」

  「茵!說話小心點,不要忘了這裡是店裡。」

  「我又沒說什麼,是那個客人怪,到咖啡店裡喝鮮奶,她要喝不會去7Eleven買,跑到我們這裡……」

  「茵!你再說,小心我就不讓你在這裡打工。」

  「姊,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你答應要讓我在這裡打工的。」

  「那你就嘴巴閉起來做事。」

  「閉起來就鬧起來嘛,誰教我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約停三秒,「不過姊,你不覺得今天的客人都怪怪的嗎?一個到咖啡店點鮮奶喝,另外一個點了熱咖啡卻一口也沒喝,熱咖啡都快被店裡的冷氣變成冰咖啡了,早知道我剛剛就應該直接建議他點冰的就好了,還……」

  「茵——」怪怪的?

  葛木輝坐在離吧檯不遠處的位子上,聽著她們姊妹倆的對話,嘴角不由自主的扯出一抹苦笑。怪怪的,從來沒有人用這種形容詞形容他。怪怪的,他真有那麼奇怪嗎?

  四天了,芷茜已經失蹤四天了,他擅自利用PSA的身份在遍國內外航線的旅客名單都找不到她,她老家也重複跑了好幾次,甚至為擔心她父母騙他,而在外頭守了一整天,他依然找不到她。她上班的地方他也去過,她常去或是曾經去過的地方他都去找過,甚至還留了電話要店員在看到她時留住她並打電話通知他,可是一天一天的過,他新申請的手機卻一次也沒響過。

  像只無頭蒼蠅似的找她,這四天四夜他睡眠的時間加起來不到八個小時,臉上的鬍子也沒刮一下,澡還是他在為了使自己放鬆些,不要胡思亂想一些她是不是被綁架或是發生什麼意外的事時,才到澡堂去泡了兩次,要不然……

  怪怪的,她說的沒錯,他現在看起來一定非常的奇怪,或許連芷茜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都會認不出他,芷茜……你到底在哪裡?

  端起那杯冰了的熱咖啡喝了一口,那種又冷又苦又酸又澀的感覺讓他精神一振的皺起了眉頭。難怪有人說喝咖啡可以提神,他付度著又喝了一口,然後感覺那種苦澀的滋味似乎稍稍奪去他心底的另一種苦澀,一個怔然之後,他毫不猶豫地將那杯冷卻已久的咖啡一飲而盡。

  留下見底的咖啡杯與咖啡盤上的奶球與糖球,他起身走到吧檯邊結帳,臨走前好奇的側頭看了一眼他的同族——怪怪族的那個人,不過可惜的是那個叫茵的服務生遮住了他的視線,他能見的只知那個同族人是個女人,因為她有著長長的頭髮,那長度就跟芷茜一樣。

  想到淺野芷茜,才被咖啡壓下的另一種苦澀再度攫住了他,到底還有哪些地方她會去,而他卻還未去找過的呢?

  「謝謝光臨。」

  沉重地歎了一口氣,他在一片謝謝光臨聲中走出了咖啡店。他沒聽到那個聒噪的茵在回到吧檯邊時,大驚小怪的告訴她姊姊:「姊!那女的在哭耶!」

  世界之大卻找不到一個她可以容身的地方。

  淺野芷茜最後還是回到她的租屋,並感謝當初離開的時間太過緊急,讓她沒將這間租屋退還給房東,而且屋內的東西大部分都原封不動的留在那裡。

  從門邊的盆栽底盤拿出她儲藏的鑰匙,開門進人房內,然而就在她踏進房門的那一刻,一股令她依戀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是他的氣息!

  「輝!」

  迅雷不及掩耳的衝進屋內,她的期盼與驚喜在目擊空無一人的小套房之後,整個垮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還在期盼什麼,明明都已經知道他要和晴子結婚了,她還……

  搖搖頭甩去心中不該有的覬覦,她著手清理著微亂的房內,沒仔細想幾天前離開的時候,房內已被她整理得一絲不紊,怎麼在過了幾天之後,無人居住的房內會亂了起來。

  有事做便沒空胡思亂想,她有一陣子心情是平靜的,然而當房內恢復以往的潔淨,她再也無事可做後,他的一切便如影隨形地緊跟著她,讓她想甩也甩不去。

  割斷一場因緣不難,忘記思念的方法就行了,說起來多麼簡單的一句話,但誰做得到。

  歎息的將自己拋向床鋪,心想著也許睡覺是惟一能讓她停止想他的方法,她放鬆自己嘗試人睡,可是週遭包圍著她的他的氣息是那麼的真切,哪裡有辦法讓她停止關於他的一切思緒?

  搖搖頭,她突然露出一抹如夢似幻的微笑。

  也罷,她不想再掙扎了,如果連她的夢他都要來糾纏,那麼就讓她在夢中奢侈一次吧,既然現實中不能擁有,就讓她在夢中再擁有他最後一次吧。

  凌晨三點,葛木輝帶著微醺的醉意走到淺野芷茜租屋外的樓下,他仰望她那一隔黑漆漆沒有露出一絲光線的窗戶半晌,終於還是心灰意冷的轉身離開。

  這些天來,他每晚都會到這裡來看看她是否有回來,有時,他會開門進人她房內擁抱著她遺留在屋內的味道想著她,有時則受不了缺少了女主人的空洞房間,連踏進門一步都不願的來了又走。這些天來,他不知道附近住屋的人是否有人擔心馬路會被他踩出一條溝渠。

  想到這裡,他頓時為自己這無聊的想法笑了起來,而寧靜深夜的街道中突然聽見自己的笑聲,那種感覺還真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搖搖頭,他踢了一下腳邊的空飲料鋁箔盒,卻不知道是原本就沒站穩或是醉酒的原因,竟然整個人向後倒,屁股首先著地的砰了一聲。

  痛,難免,難看倒是真的。不過好像在以現在凌晨三點的時間,能看到他出糗的大概也只有鬼而已,葛木輝自嘲地想著,吃力的由地上爬了起來,然而愈加昏眩的腦袋卻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今晚真的喝得比他所願意承認的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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