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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寄秋

  氣憤難當的馮心敏握拳一揮,「難道我沒有權利為自己討個公道?」

  「世界本來就不公平,你不夠聰明。」像他就是父母拋棄的小包袱,他跟誰喊冤去。

  「的確,和你上床是我今生做過最大的錯事。」她錯估他的真心。

  「及時醒悟是睿智的作法,把工作做個交接,明天起,你不再是公司的一份子。」

  含著悲憤的淚光,馮心敏挺起胸膛瞪著秦逆蝶,「別得意,我不會認輸的。」

  「辜負你的人不是我,認錯敵人是你的失敗。」忠言,總是不中聽。

  「你以為你贏了嗎?夾在兩個男人當中,你會被扯裂。」她等著看她的報應。

  「歡迎你來送葬。」都到最後了,她還是盲了心眼,秦逆蝶也只能隨她去了。

  「你……」

  週遭的竊語聲及異樣眼光令馮心敏尷尬不已,再伶俐的口齒也難敵三人,只能任僅存的驕傲帶離她的腳步。

  「等等。」

  她存有一絲希冀地望向昨日的情人,「後悔放棄我了?」

  「分手費和資遣金。」董至威的手心向上,一張薄紙飄落。

  「分手費……和資遺金?」泛白的唇色讓她有世界在眼前崩潰之虞。

  原本還存著希望當董至威是做做樣子,為的是堵住眾人的口,認為她是和他上床才得到目前職位。

  如今,他一手推倒她築起的沙堡,潮退後下留痕跡,還以一片平坦。

  是傷,在心。

  「我想好聚好散,以你的聰明才智,釣上個傻男人不難。」臨了,他還送上惡毒的分手禮物。

  馮心敏冷冷的一瞥,「我詛咒你的XX爛掉。」

  一說完,她頗有志氣地撕碎支票,驕傲的揚起下巴走離。

  「你要去哪裡?」

  兩個男人齊發言,望著正要套上鞋的懶女人。

  秦逆蝶瀟灑的把提包往後甩,平底的涼鞋舒適又好穿,反正她沒打算秀不夠修長的腿,一切以舒服為主。

  「小瓶兒。」

  「小蝶。」

  含有敵意的雨人互視一眼,彼此都不滿對方對她的暱稱。

  「好像有硝石味,要開戰了嗎?」當當裁判不難,雄性的競爭。

  「小瓶兒,你要去哪裡?」風向天不承認自己有蓄意挑釁。

  另一人。「小蝶,你在生氣嗎?」

  男人是笨蛋。「請把頭往上抬四十五度角。」

  風向天和董至威無異議的照做。

  可是——

  「看什麼?」

  沒救了,兩個人型玩偶。

  「我下班了。」

  經她一提醒,他們這才注意到牆上的時針指向五。

  「我送你回去。」

  唱雙簧似的兩道男音一同響起,後而互眄。

  「嗯哼!」

  風向天比董至威擅於利用人性的弱點。「小瓶兒,我買了一冰箱的好菜,你想吃什麼?」

  「奸詐。」立場已定,她向美食投降了。

  「聰明女人。」他笑點她小巧的鼻尖。

  秦逆蝶被他摟在懷中,揚手向董至威致歉,「把禍根閹了吧!」

  第六章

  「我被跟蹤了。」

  風向天望望車後那輛蹩腳的小國產車,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富含興味的詭笑。

  「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有三路人馬。」秦逆蝶似無事地投下炸彈。

  「嗄?!什麼?」

  放在方向盤上的手猛然一滑,車子差點撞上安全島。

  「一路是奇怪的中東人,一路是高明的埃及人,另外一路……很詭異。」她無法形容。

  「你是什麼時候發覺這件事?」他忍住朝她大吼的慾念。

  「殺人犯來送快遞的隔日。」那人真的長得像通緝犯,一臉猙獰。

  「五日以前的事,你現在才好心的通知我一聲。」怒氣隱隱竄動。

  「我懶得應付狀況嘛!」她用腳尖碰碰他小腿,類似撒嬌。

  實在是這群人越來越猖狂,不像先前幾日安安靜靜地觀察,開始有些小動作,打擾到她正常作息。

  半夜正好眠時來幾通無言的電話,固定早上六點按門鈴送上死鼠漢堡,信箱內有活人生剝的另類雜誌,更別提門把上的黃色童屎。

  她是不在意啦!翻個身覺照睡,管他電話還是電鈴,天塌下來讓樓下的好事者頂。

  讓她開口的理由是有人侵入破壞她的慵懶生活,一下班回到了家,發現台灣閒人太多了,她找不到沙發……正確說法是沙發被「切腹」了,一半在浴室口,一半「趴」在陽台旁。

  而且他們還非常善良的幫房子「通風」,手指採出窗去涼颼颼,玻璃變得更透明,因為它隱形了根本省卻擦拭的工作。

  依依邊打掃邊罵,管羊的連忙吩咐傢俱行送來木材味仍新的各類必用品。

  小芹在一旁笑得好大聲,說她從沒見過這麼會「搬家」的同行,連快枯死的盆栽都不放過。

  臭著一張臉的藍豹把電腦之死記在心上,一整天氣都不吭一聲,嚴重的影響視覺美感,讓她不好意思再懶下去,幫忙遞抹布。

  想想五、六十坪的房子要擰幾次抹布,她光用遞的手就發酸,當然要向外求援。

  「秦逆蝶,你很想死嗎?」

  她笑得很賴皮,「生氣對肝臟有害,有你在,我想死都很難。」

  「你不能稍微像個正常的女朋友,出了問題先找男朋友解決。」風向天覺得自己很無能。

  心愛的女子出了事,他卻是最後一個得知,哪像一個叱吒風雲的龍門護法,他能不自惡嗎?

  「我找了你,不是嗎?」一句話就把這件事敷衍過去。

  「你有沒有考慮到若這幾天出了事呢?真該揍你一頓。」一想到此,他滿心惶恐。

  「你忘了我的身份?」她不是什麼軟棉花。

  「但所謂暗箭難防,你這懶女人……」他找不到好名詞來形容。

  有個人心疼的感覺亂窩心的,「你很遵守交通規則。」

  「要我甩掉後面的車就直說,摸不清你心態的人會以為你嫌棄我的長相。」他瞄一眼三個車身後的跟蹤者。

  看得出跟蹤技術不甚良好,明顯深邃的五官和膚色,大概是她口中的埃及人吧!

  風向天小試身手,利用外來者不熟知台灣的開車方式,在車陣中蛇行,任意變換車道搶紅燈,不到一會兒工夫,供遊客租用的小國產車已遠遠落在路的另一頭,淹沒在地小車稠的街道。

  陰陰的天空有些潮濕,細細的小雨珠落在車頂,發出微微的滴答聲。

  也許是詩意,也許是春天的淚水,也許是情人們交換的心,白白茫茫的一片薄霧,阻礙了前方的視線,像極了盲心的愛情。

  雨刷滑過,豁然開明。

  「真糟糕,我好像愛上你。」三月是個會讓人做傻事的季節。

  「你說什麼?」方向盤一轉,他將車停在行道樹下。

  她笑了笑,「我說今天的天氣很適合談情說愛。」

  「秦逆蝶——」

  「你非常不滿我的名字哦!每回都用吼的。」那是父母唯一留給她的遺物。

  「小瓶兒,別頑皮了,盡吊我的胃口。」急切的風向天扳過她的肩正對著。

  「『好像』是個不確定的詞,你一向有耐心,再等等吧!」等情深一些再說。

  她不是故作矜持,也不是含蓄、保守的乖女孩,就是懶得說愛,一句話要她重複再重複,不太合她的格調,顯得做作。

  她的心和靈魂都漸漸地不自由,因為她有了牽絆,為他的強行介入、不容人拒絕,她心防有了漏洞,而他的身影藉機侵佔。

  「我是太縱容你了,把你慣得予取予求。」他是自找的面疙瘩——黏上手。

  「唉!有人中年危機提早到來,開始自說自話,可憐喔!」瞧他說得好似她虐待他。

  「小東西,說話酸我。」他無奈的撫她不馴的發,為這雙靈黠眸於心動。

  雨,不停地飄落,激起秦逆蝶心底的反骨念頭,她想做件瘋狂的事,讓天地失色。

  「咱們去飆風。」

  「飆風?!」多奇怪的詞。

  「我要放縱一小時,帶我上陽明山吧!」

  他輕笑的擰擰令他迷戀的俏鼻,「多希望你的放縱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件事,我可以陪你墮落一整晚。」

  「收起滿腦子的綺思吧!風護法,讓風吹滌你的思緒。」她大笑的拍拍他的臉。

  雨,持續的下。

  春天的瘋子特別多。

  「我真的瘋了,居然來陪你飆這種風。」欲哭無淚的風向天頂著風雨追上去。

  平時連翻身都懶的女人這下真叫人跌破眼鏡,瞧她健步如飛地在山道中奔馳,像是不要命的瘋子一拳一拳擊壞人家的門鈴。

  風雨淋濕了她的發,傭懶的嬌色形成詭異的狂野。

  天雷嘶吼,閃光如電,狂飆的風在她身上吶喊,彷彿天地間只有她存在,美得像暴風女神在摧毀文明,孤傲而無情。

  向上伸展的雙臂在召喚林間精靈,臉上絕美的笑容來自森林力量,她在汲取自然界的能量。

  光閃雷吼,一瞬間她化身一縷幽魂,縹縹緲緲,即將湮滅。

  「夠了,你會生病。」風向天在她耳邊大吼,揚手起陣風旋,將風雨阻隔在外。

  「我早說你老了,玩不動年輕人的遊戲。」她拚命的往前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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