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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寄秋

  「我的生命因你而豐富,你早就是我的日月星辰,沁入骨血中融成銘心之愛,哪還分得開。」他十分委屈的說道。

  要是他敢變心,她頭一個不饒他,刀身一回怕是血濺四方,不死也難存。

  即使有「死亡」威脅,他還是無法不為她動心。

  「口蜜腹劍。」她面上一喜地輕嗔,甜入心底。

  「我說的全是肺腑之言,絕無半點虛假。」他指天立著誓。

  宋憐星輕輕一喟。「我不想再遇人不淑,若是純善如你也騙了我,只好認命。」

  那表示天下男子皆不可信,她不再為情傷心,寧可就此封心。

  「不管你以前遭遇過什麼事,我定不負你心,我愛你,星兒。」他只想好好呵護她。

  「慈悲心作祟。」她取笑地輕吻一口。

  「愛情不能佈施,我瞭解分寸,不會將二者混為一談。」他哪那麼多慈悲心好送人,光她一個就夠受了。

  「才怪。」她怪責地戳他腦門。「你敢說小騷貨的投懷送抱沒讓你心動?」

  小騷貨?!江柳色為之一哂的囁嚅。「呃!沒……沒有,我心裡只有你。」

  「發誓?」

  「嗄!」不要嗎!身體的騷動不代表心起異念。「對了,烈火掌真是邪門武學嗎?」

  哼!轉移話題,算你精。「你聽騷娘子胡謅一通,她說屎能吃,你要不要嘗一口試試?」

  「可是它挺歹毒的,稍微一推就傷人內腑。」若他加重幾分力,她不就無回天之法?

  他實在不懂姑娘家的心態為何,愛就是愛,不愛強求也沒用,獻身能留得住什麼,人還是心?

  萬一下錯注,他心一橫學起曾祖日俠為愛執著遊走四方,被遺棄的一方又該如何自處,她難道不曾考量在內,竟對人性如此信任?

  咦!瞧他都被同化了,現今他看人的角度竟有了另一種新的發現,人無純善亦無絕惡,各佔一半吧!

  是風也是雨,並存天地間。

  「你剛學會烈火掌不善控制力道,它要真歹毒,老怪物早用它殺盡天下武林人士。」至少太平些。

  「你叫自己的師父老怪物?」他驚覺大不尊敬,師者,父也。

  宋憐星輕蔑的一道:「我高興,他們開心,兩相暢意,何必拘泥俗世稱謂。」

  「五倫有分,天道不滅,不可或忘。」江柳色感慨地說出一生信奉的規條。

  「有道理,這樣我就可以不用嫁給你。」她贊同的點頭,找到拒婚的理由。

  「為什麼?一點道理也沒有。」他立即予以反駁,娶不到她,心洞無人補。

  她冷笑著。「天底下有侄孫娶長輩之理嗎?那是天地不容的逆倫,有違天道。」

  瞧你怎麼辯解。

  「啊嗄?!」

  當場一怔的江柳色為之啞口,在世人眼中他們的確輩份懸殊,而且極為反道德而行,他染指了師姑婆,毫不知羞的恣情歡愛。

  可是當兩情繾綣時,誰有心思去考量其他,只管順著心意去漫行,無世俗紛擾。

  「你又不喚曾爺爺師父,我們的關係應該不算太複雜吧!就你和我。」他乾脆否認一老一少的師徒情誼。

  「江大堡主,你變得太不可取了,一筆就想抹殺事實,小女子汗顏了。」不及他劣行。

  「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他承認自私,只為自己著想。

  「你……」

  正要好好嘲笑他一番的宋憐星,頓時察覺一絲不尋常的氣流,她倏地披衣下床,迴旋刀伏貼在手腕內側。

  「怎麼了,星兒?」他趕緊著了衣,緊張地來到她身側。

  「有人侵入堡內。」很濃的肅殺味,當年她為大清效力之際時有所聞。

  不是她過於敏感,而是那股緊窒的張力非常人能體會得出,除非常年身處於爾虞我詐的環境中,朝朝夕夕累積而成的經驗才嗅得出。

  女人天生較男子敏銳,而她又習武多年,有上乘武學修為的味道她一聞便知,兩個老怪物可未白教她。

  「日光堡不與人為敵,怎會有人趁夜入侵呢!」不可置信的江柳色眉宇一惑。

  宋憐星冷嗤。「天真的傻子,公鴨無卵為何殺它,因為肉質甜美,夠補。」

  「啊!是這樣嗎!想來劫財。」他懂了,樹大招風,橫財易富。

  「不見得。」她還沒聞到血腥味。

  江柳色更加困擾了。「不劫財難道劫色?柳月她……不會有危險吧!」

  「真給你的蠢氣死,從現在起最好不要和我談話,免得吐血。」難道他就只擔心柳月,不擔心她嗎?

  一根腸子不轉彎的男人最單純,殊不知人除了財與色外還需要權勢,「日光堡」三個字就是一塊大餅,有心人不只想分食一口,全部佔有才能獨享。

  美人計一失利,緊接著便是宵小行徑,挾天子以令諸侯,妄想隻手遮天。

  這雖然有點老套卻叫她疏忽了,忘了算計在內而疏於防備,讓人踩進堡了。

  「吐血是身體有病,你……」

  「江、柳、色——」

  媚眼一瞪,他連忙閉上嘴地接過她丟擲而來的劍,大氣不吭地默著聲,猶不知事情嚴重,以為不過是一般小賊潛入堡中竊取財物。

  反正財去人安樂,日光堡的財富是豐了些,施捨於人以平貧富之差倒未嘗不可。

  在生死關頭,他仍認為人性本善,不致加害於人才是,態度瀟灑出口若,不見半絲戒心。

  宋憐星一走出房門口,一道陰冷的風突地灌向心口,她防備不及地以刀身一擋,寒氣森冷透過刀面,直穿人體,一陣劇痛襲身讓她無法招架,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

  「星兒,你沒事吧!」

  「我沒……嘔……」

  她一開口,腥甜的血由喉嚨溢湧了上來,一發不可收拾,江柳色才急了。

  「天呀!你真的吐血了……」看到她驟然發白的臉色,鮮紅的血特別怵目地叫他憤怒。

  「如你的願,小心。」她回身刀出,推開他避過一波冷風。

  迴旋刀在半空中旋了一圈回到她手中,映著月光後照出一頭銀絲,和一張佈滿皺紋的老臉。

  「是你?!」

  江柳色驚訝的一呼,頓時心痛地不敢置信,怎會是他一向敬重的長者?

  ☆  ☆   ☆

  「為什麼,太君?」

  深沉的呼喊來自一顆哀痛的心,江柳色怎麼也料想不到慈眉善目的仁心婦人竟出手狠毒,毫不顧及兩家情誼地當他的面痛下殺手。

  甚至波及到他亦無妨,每一招每一式都含著莫大威力,以十成十的力道擊出,觸身必傷。

  他與她有這麼大的仇恨嗎?需要置人於死地。

  「小侄孫讓開,別讓太君傷著了你。」杜太君表面說著關心話,但眼底滿是殺念。

  她一直想試試烈火掌有多厲害,能否勝過月光堡的陰風掌。

  「太君,星兒何罪之有?你不該無故傷人。」他的劍,不自覺地持護兩人。

  「她的存在讓我的乖孫女連夜惡夢,傷透了襄襄的心,我來替武林除害。」她為己私找來借口。

  心中難過的江柳色覺得眼前熟知的老婦變得好陌生。「該怪的人是我吧!」

  「她死了,你的迷戀也就結束了,襄襄不用再傷心,一切如意。」杜太君打好了如意算盤。

  「做你的春秋大夢,我死了就拉他陪葬,要你這個死老太婆來拉白幡。」哼!又一個該死不死的老怪物。

  吐掉一嘴血味,一彎回刀在手的宋憐星挑釁地蔑言,絲毫不把死活放在心上,非要氣得那張老臉多出十條黑紋線。

  當她是三歲孩童嗎?豈會看不出老賊婆的企圖,謊言說得破綻百出,是她都覺得慚愧,分明別有所求。

  「星兒,你受了內傷別說太多話。」江柳色憂心忡忡地扶著她的腰。

  「死不了,我等著看老人家斷氣呢!」她冷冷的一笑,媚色依舊。

  「好刁的娃兒,自個兒把命送上來,省得老身動手。」長得夠艷,可惜是個短命兒。

  宋憐星狂佞地以刀尖揀了發。「有本事來取呀!我怕你閃了腰。」

  「你敢嘲笑我老了。」杜太君一發狠,單掌一掃。

  江柳色與宋憐星適時閃開。

  「人老要認老,老態龍鍾的死老太婆,老得揮不動老手,老該選好老嫁妝,老墳一座埋老嫗。」宋憐星一口氣念了十老字句不換氣。

  十老,死老,音相諧。

  可恨的小妖女。「你當真惹惱了我,不給你些教訓是學不乖。」

  「我看你要的是我的命吧!老妖婆。」教訓?!多動人的詞藻喲!「你……」

  「星兒,你少說一句。」江柳色將心上人拉往身後。「太君,請看我的面子……」

  他話未說完,一道更陰冷的掌風橫劈而至,為了保護愛人的安危,他不由自主地使出七成力道的烈火掌一迎,一陣強力震得兩人都退了一步。

  可見他倆功力相差無幾,無關年月上的修練。

  滿臉震驚的杜太君簡直無法相信,她嫁入月光堡苦練十年的陰風掌竟和小練數月的烈火掌打平,「擒龍十八式」到底有阿奧妙?

  她一定要得到手,包括日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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