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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寄秋

  他就曾親眼目睹一位求醫者說了句不順爺意的話,三天不到變成癡憨呆傻的活死人,不知所云的咬著草根刨地,身上的血化為毒液能人藥。

  血枯人自然死亡,肉不腐死如生前音容,蟻獸一觸及屍骨立即化為一攤血水消失無蹤,可見毒性之烈著實駭人。

  因此江湖傳聞爺兒食人吸血之說雖是謬言,但是仍有幾分真實性,畢竟割腕取血一樣要人命,所煉製而成的血丹能解百毒,生肌如雪。

  即使跟隨了爺兒許多年還是無法不怕他,心中的懼意與日漸增,一聲輕咳足以嚇得他兩腿發軟動彈不得。

  人說魔由心生,而他家爺兒正是萬魔之王,冰眸一瞪讓人渾身打顫,猶如置身冰天雪地的長白山上,積雪終年不化,冰得透底。

  「難道就不能有例外,我家主子撐……撐不下去呀!」淚如雨下的冬草已然雙眼紅腫,兩膝磨破皮沁出血絲。

  「求求你,小哥,我們綠袖山莊不能沒有主人,請你行個方便讓我們求見聖醫。」水家就只剩下主子一條血脈,非保住不可。

  即便犧牲了她們四姐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哎呀!換我求求你們好不好,你們別再為難我了,我不過是個小小藥僮而已,哪有本事替你們說情。」分明是要狗兒拿大鋤。

  不妥,不妥。

  「小哥……」

  幾個忠心護主的丫環拚命求著苦兒不管是什麼機會緊捉不放,矢志挽回年輕主子的生命。

  就在她們糾纏不休的當頭,一道柔如春風的輕噥由軟轎中傳出,聲弱無力地含著幾句輕咳,近在轎旁的眠秋趕緊湊上前。

  「小姐,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求聖醫救你的,你不要耗損太多元氣說話。」就算要拆了魔莊她也絕不遲疑。

  臉色紅得妖艷的水丹虹衰弱地一笑。「別……別蘆了自己……你們的用心……我都……明瞭……」

  「小姐,你歇口氣別說了,我們這幾條賤命不算什麼,你要為水家好好保重身體。」若有不慎,她們怎對得起在天之靈的老爺、夫人。

  「人無貴……貴賤,不要讓我……成為……罪人……你們快……快起來……我受……受之有……愧……」

  人生自古誰無死,紅顏不容見白頭吧!

  活了十七個年頭是短暫了些,但是身邊圍繞著一群忠婢義僕細心照料著,她若再多生貪念便是折了福,活著也是難受。

  她這病體也拖了好些年了,連父母相繼辭世都無法略盡人子孝道,纏綿病榻任哀樂送走親爹、親娘。

  自知時日無多才想將家產盡散奴僕,沒想到他們個個義薄雲天,不但不取一文錢還四處為她求醫,不辭辛勞地奔波不停。

  身為文史官之女,她知道有些不為外人道的隱密是不好記載史冊中,但是向來公正不阿只求史實的爹照實入冊,不為外力所阻地惹來殺機,旁及親人。

  縱然她是手不能提重,肩無法負累的弱女子,可是盛名之累仍讓她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

  才女之虛名如浮雲,轉眼間竟是一場空,多說無益。

  「小姐,求你別再說話了,你在流血……」心痛不已的眠秋撕下絹裙拭去那一抹紅艷,染紅的繡帕早巳叫血濕透了。

  「別為我!哭泣……生死由命……」水丹虹飄忽的一笑,淒絕艷麗。「我看到爹娘來看我了……」

  「不,小姐,你不能跟著去,再撐一下就好,聖醫就快來醫治你了--」止不住的淚如掉落的珍珠,一顆顆都是心碎。

  聽見眠秋哀淒的長喚,春雪、夏融、冬草三位丫環面色一變,回頭一看水丹虹的嘴角直淌著血,內心的悲痛難以形容。

  牙一咬,她們無法坐視小姐的身子骨惡化,不顧一切地衝向魔莊,意圖揪出人們口中的惡鬼好挽救水家遺孤,不惜與鬼搏鬥。

  可是她們才踏過門檻,一陣凍人的冷冽冰氣拂面而來,三人面上頓時蒙上一層薄霜灰白如雪,貝齒打著顫跌落台階。

  一口鮮血抑不住地衝出喉間,同時嘔血地染紅一地黃土,驚得眠秋淚落得很凶,忍不住對著空門大罵惡鬼如魔,食人也食心……

  「別說了……眠秋……人家不救我就……算了,快看看……她們有……有沒有事……」心一急,水丹虹的面頰更加火艷了幾分。

  當面上的艷色形成紅色血滴時,那麼她的生命也走到盡頭。

  「轎外風大別出來……噯!小姐,小心……」她連忙上前扶住風一吹即倒的瘦弱身子。

  人言有才無色。

  綠袖山莊的小姐雖然貌不及天人,甚至比四位丫環更加遜色幾分,但是那份誰也學不來的大家氣態足以彌補容貌上之不足,叫人為之傾倒未嫵先媚地柔膩中。

  因為她一直被保護在深閨裡鮮見外人,所以沒幾人見過她容貌,總以為她貌似無鹽才羞於見人,以才華博得美名。

  不過今日一見,大概無人敢說她有才無貌了,與市井小民一比她猶如天女再世,靈秀之氣掩蓋了病容,一時之間竟也奪去眾人的目光。

  忽地,陰風一道邊至,冷到溫潮結凍的男音隨著掌風一起,如玉般美人眠秋落葉一般飄起,等落地時已無半絲氣息,芳魂杳然。

  奪眶而出的淚佔滿水丹虹艷絕的臉龐,滑落眠秋臉上的淚珠竟成紅色,站不穩腳跌向已然閩上眼的丫環身上。八名抬轎的忠僕把命一豁地守在主子四周以防萬一。

  生死同命,鄙夫命賤,誓死護主。

  「眠秋……」

  「小姐……」

  水丹虹幽幽的抬起沉重睫羽,話在口中化為輕歎,沒想到她千方百計為他們著想,到頭來還是拖累,叫她於心何忍。

  看著一個個為她負傷的丫環,她將遺憾溢成微笑輕輕撫著陪伴她成長的同伴,胸口的呼吸也漸漸薄弱,她希望下一輩子能出身武學世家,擁有一大群知心的兄弟姐妹,為鏟奸除惡盡一份心意。

  眼皮好重,好想睡一覺,你們別再為我哭泣了,我不會再讓你們操心了。

  朦朧中,她看到一張與她神似的臉,眼瞇瞇的似在微笑,可是卻尖叫地墜落。

  紅光一閃,躺在血花之中的人兒仰起胸口嘔出全身的血,隨即歸於寧靜。

  一動也不動。

  生命如花般凋零。

  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

  他是妖。

  萬惡的妖。

  他是魔。

  奪人魂魄的魔。

  他高興救人就救人,他想殺人就殺人,只要不犯在他手上便能長命百歲,要不就拿命和閻王賭一賭,看他是妖還是魔能掌控人的生死。

  異常高大的司徒青冥斜躺長榻上,冰藍眸色不帶一絲人性的搓揉侍婢的嬌軀,無情至極地撕扯拉轉,讓她痛苦不已的發出呻吟聲。

  折磨人是他最大的興趣,尤其是折磨自以為是能擄獲魔心的無雙女子。

  她們美麗的容顏和無瑕身子是他的最愛,摧毀一塊完美的玉璧叫人多麼痛快,他迫不及待要毀滅世上每一個堪稱絕色的美女。

  色迷心,人迷色,千古英雄有多少葬身於此。

  看得透自然迷惑不了,他擁有過無數的美人,坐擁三千毫不遜色九五之尊,個個嬌媚如蝶,清艷似牡丹,躺在他身上嬌吟嚶哦。

  但他從不給她們滿足,純粹是為了折損她們的美麗而收集,一旦失去了價值則棄之如泥,陰冷的風谷底下便是她們最後的歸宿。

  有人受不住孤寂瘋了,有人耐不了貧瘠而自縊,有人日夜嚎哭希望能重為馮婦,有人以傷害自己來感受自己還活著,一群女人便孤獨地生活在乏人探問的谷底。

  她們的哀,她們的悲,她們的痛,她們的怨,她們的恨從來飄不出谷底,日復一日地迴盪在谷內,彷彿地底魔獸的呻嚎不曾停歇。

  不娶妻,不立妾,他對每一個女人都不假辭色,如果誰敢逾越了自己的本分,他所給予最大的殘忍是令其受孕讓她們活在身為娘親的愉悅中。

  然後,未足三個月的胎兒便是他煉藥的最佳藥引。

  就算是他的親生兒一樣無情,毀在他手上的幼靈少說上百,單看他藥櫃上的火舞丹便知殘殺了多少條胎命,十個胎兒才煉製一顆丹藥,而裡頭少說有十顆。

  他不在乎誰生誰活,就連自己他一樣不在意,生與死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場遊戲,玩弄別人的生命會讓他的血沸騰,他喜歡身體內潛在的獸性。

  人吃萬物,為何萬物不能反噬呢?

  有本事的人就來吃他,否則等著被他一口吞沒,藍眼妖鬼是帶著魔性來出生,嗜食人血。

  「看著我的眼睛,我要你看著我的眼睛。」

  既歡愉又痛苦的侍婢咬破嘴唇直發抖。「我……不敢,爺……」

  「不敢。」他冷笑地。

  「我……我……」她迅速的瞄了他一眼,隨即受了極大驚嚇似手腳僵硬。

  「你膽子還真小呀!看來我得幫你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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