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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紀瑩

  但他的目標不在這兒,他一一關上,僅剩一隻沒被他打開的盒子了。

  珠寶盒的鑰匙孔上了鎖,盒蓋上的雕工一瞧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而且已有些年代,但卻保養得晶瑩發光,可見這只珠寶盒常被人撫摸,否則不會仍發著耀眼的光芒。

  他嘗試著要將珠寶盒打開,順手拿起桌面的小髮夾折成一個弧度,插進珠寶盒的鑰匙孔內,左右扭轉幾圈,但珠寶盒仍然沒有被打開的跡象。他皺起眉頭,再試了幾欠,還是打不開。

  最後,他放棄以髮夾嘗試打開珠寶盒。

  有的是機會,他可以一直嘗試,所有上鎖的東西都不可能打不開,或許從她身上可以取得鑰匙……

  他將所有東西歸位,關上抽屜。

  在要離開房間,走到床側旁時,床上的人兒又發出了聲音,嬌柔的雙手合十疊放在臉側下,依然沉沉地睡著。

  他靜靜望著她,突然,他彎下腰、低下身、沉下頭,在柔柔綿綿的絳唇上輕印一吻,輕輕柔柔如羽毛般的淺啄。

  手中緊握的髮夾突然刺痛了手掌心,他赫然發覺自己失去理智的行為,雙眉更是緊皺,但那香甜的滋味透過雙唇而在心裡蔓延開來……

  直立起身子,他握住髮夾的手更是緊得浮出青筋。

  床上的人兒在睡夢中露出微笑,令人為之迷戀的淺笑。他在腦海中咒罵著,在還未失去理智前,迅速離開房間。

  ***

  清晨,陽光的光芒反射在朝露上,一滴露水滑下葉片的末端,墜落在黃土上。雀兒的爪抓住枝頭,啾叫聲不斷。

  蒂希蕥便是在這麼美好的清晨中醒來,她起身伸了個懶腰。

  昨晚好奇怪,她做了個好奇怪、好奇怪的夢,夢中的她被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親吻,感覺好柔好舒服。

  當她想看清楚那人的長相時,那名男子便推開她,身體不停地往後退,面孔是模糊的,連聲音都沒有發過,唯一知道的是那名男子的體格非常好,讓人很有安全感。

  他帶給她的感覺很舒適,自然散發的體味很香,有種古龍水的味道,飄浮在空氣中,香味淡而薄稀。

  她感覺自己的臉頰正溫熱得厲害,下意識撫住雙頰,想藉此降低溫度。但總是會不期然地又想起昨夜的那場綺夢,柔柔的觸感還她唇間棲息,讓她想忘也忘不了,害羞的情緒一刻也無法由臉頰退去。

  奶媽一進門便瞧見她這副嬌羞模樣,不禁失笑道:「蕥蕥,怎麼了,看你臉紅成這樣,連耳根子也紅了。」

  「奶媽。」被奶媽看到自己這副模樣真是丟臉!蒂希蕥的臉紅得更厲害。

  「你是怎麼了?才剛起床,臉就紅成這樣……」奶媽忽然緊張地道:「你該不會發燒了吧?」她趕緊以手背測量蒂希蕥的額溫。「沒有啊!怎麼臉這麼紅呢?」

  蒂希蕥不好意思地拉下奶媽的手。「奶媽,我沒事啦!只是外面太陽太曬了,臉就紅了嘛。」她自己因為滿腦子綺思而臉紅,卻怪罪到窗外無辜的太陽去了。

  「你呀。」奶媽愛憐地摸摸蒂希蕥的秀髮。「今天還要到外面去畫畫嗎?」

  「想啊。」她掀開棉被,走到梳妝台,在古董椅上坐下,讓奶媽為她梳理長長的秀髮。

  奶媽拿起梳子,輕輕柔柔地滑動在黑髮間,她的青絲柔得像上好的綢緞,就像洗髮水廣告中的烏亮秀髮。

  「蕥蕥的頭髮遺傳了皇后,好漂亮,還會發光。」奶媽讚美道。

  「呵,奶媽,你在羨慕我嗎?」蒂希蕥調皮地笑看鏡中的奶媽。

  「調皮!」奶媽輕斥,語氣裡卻沒半絲責備,有的只是疼惜、愛憐。和荷皇后唯一不同的是,蕥蕥的個性仍很小孩子氣,真正調皮起來比男孩還野;但她也遺傳了荷皇后纖細脆弱的感情,有時一安靜下來,給人的感覺便是傲然且過於成熟。

  「不過說真的,媽媽是中國人,爸爸當初是怎麼愛上媽媽的?」生長背景迥異的兩人,是怎麼突破現實的阻礙而相愛?何況爸爸的身份是如此的不同,他們又是怎麼讓雙方家庭答應、如何讓挪威國會接納媽媽這個「外國人」?

  「荷皇后和國王是在澳洲認識的,我只知道,當時國王是傾盡全心的在愛著荷皇后,而荷皇后確實也值得國王如此深愛。當時國王還不知道自己王儲的身份,所以兩人談起戀愛來沒有任何阻礙。」

  「為什麼爸爸不知道自己是挪威的王儲?」蒂希蕥偏著頭問,認真的表情極為可愛。

  奶媽梳著她柔順的秀髮。「那時候挪威的政局很亂,前國王為了保護亞斯國王,只有忍著與骨肉分離的痛苦,硬是將亞斯國王送到澳洲去,不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自然亞斯國王本身也不會知道。」

  蒂希蕥點點頭。

  奶媽將她的髮絲分成兩半,以髮夾夾住。「咦?還有一個髮夾呢?」她在桌面東翻西找,疑惑地道:「怎麼不見了?」

  「髮夾不見了?」蒂希蕥皺起眉頭。

  「是啊,是不是掉到哪兒去了?」奶媽又低下頭去察看桌下。

  但桌下空無一物,連最起碼該有的落發也見不到,她放棄的直起身來。

  「奶媽,會不會是我把它落在外面了。」蒂希蕥由一個小盒子裡拿出另一對鑲著鮮艷黃白花兒的髮飾。「用這個好不好?」

  奶媽接過髮飾,仍然不死心。「待會兒我還要再找一遍,可能落在房間的某個角落了。」她解下原先的髮夾,換上完整的那副。

  夾上新的髮飾,黃白色的押花髮飾讓蒂希蕥顯得更加嬌艷,仿若含苞待放的玫瑰。

  「奶媽,你還沒告訴我,當爸爸回國後又是怎麼說服國會接受媽媽的?」蒂希蕥揪著奶媽的衣袖追間。

  「說服?該怎麼說,應該是荷皇后以自己的魅力說服那些國會議員的。」她還記得國王有多讚賞荷皇后的魅力和勇氣,居然能說服國會那些老古板議員。

  「媽媽自己說服的?那媽媽一定很勇敢,才能以自己的力量去說服國會議員。」記憶中的媽媽就像太陽花,一生向著光源而行,獨自成長開花,莖粗而花碩,而她和哥哥就像是依附在媽媽底下的小小花苞,等待著成長。

  「荷皇后一直很勇敢,在我的記憶裡,荷皇后個性雖然溫文儒雅,卻很獨立堅強,或許就是這樣的奇異特質,讓議員們折服吧!」

  荷皇后和亞斯國王婚禮之盛大難以言喻,只能說,有情人終在眷屬,而荷皇后也贏得了全國人民的愛戴。

  「可是,若不是爸爸愛著媽媽,媽媽也無法以自身的力量去說服議員們吧。」她知道媽媽有多勇敢了。為了所愛,再大的挫折也要自己解決,也因為媽媽的這項特質,才能讓議員們舉旗投降,媽媽才能和爸爸在一起。

  媽媽是幸福的,因為爸爸如此深愛著她,就算媽媽已去世十三年,爸爸仍然愛著她,只是,爸爸失去媽媽的痛苦,她和哥哥全看在眼底,這種極度愛一個人的感覺太痛苦了。「話是沒錯,但荷皇后確實比一般女子來得堅強勇敢。能進國會的議員們並不是簡單的角色,何況為了保有皇室一定的血統,國會一定會大力反對,甚至是惡意刁難,荷皇后若不是愛國王極深,一直持續和國會議員們周旋、意志力堅強,說不定,這會兒就不會有你和雷恩了。」亞斯國王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當年國王將亞斯國王送出國時,她還傷心了好一陣子。

  然後,當亞斯國王英俊翩翩地長成,帶著荷皇后歸國,看著兩人為了相愛而遭國會議員的百般刁難,看著兩人突破重重阻礙終成眷屬,然後荷皇后陸續產下雷恩、蕥蕥,但健康狀況卻一路下滑,終至病逝。

  再看著雷恩和蕥蕥不停成長,雷恩的英俊溫文遺傳自亞斯國王,而蕥蕥的美貌、多才多藝則遺傳自荷皇后。

  事實上,她等於看著兩代的成長,由亞斯國王還是嗷嗷待哺的嬰兒開始,接著幼兒期,跳過青春期至學成歸國,然後結婚、生子,下一代出世,她又接續照顧雷恩、蕥蕥。

  看著這一家子的相處、別離、生老病死,這一世,她經歷了別人的辛酸、快樂、悲哀、絕望,也看盡了皇室的爭奪利權,人性的醜惡她算完全看清。

  也幸好亞斯國王夠堅強,獨立解決了皇室的奪位之爭,將可能演變為流血戰爭的王位爭奪,以和平的方式解決掉。「原來媽媽是那麼的勇敢。」蒂希蕥不禁崇拜起自己的母親。

  難怪人家說,女性是極富韌性的動物,能夠隨著環境的變遷而改變自己,強迫自己去接受一切艱困挑戰,能夠為了所愛而犧牲自己,為了所愛讓自己最深處的堅強顯現。

  奶媽撫著蒂希蕥的髮絲。「荷皇后的確勇敢。」荷皇后是她所見過,最勇敢、敢愛敢恨且能夠為愛而犧牲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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