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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古離

  「渺渺,你呢,你要留下來,還是跟歐陽珠兒走?」申屠老夫人轉頭便變了臉色,和藹許多的詢問渺渺。

  「渺渺……自是隨著小姐的意思。」渺渺低著頭不敢望向申屠頊莆,心中疼痛不堪。

  「臭小子……」申屠老夫人等著兒子的意見。

  「想走就讓她們走吧。」話一說完,申屠頊莆並不像以往瀟灑的飄移腳步離去,只是像個疲憊的老人慢步轉身走開。

  「頊莆……對不起。」隨著輕聲說出的幾個字,渺渺的眼淚潰堤一般奔洩落地。

  歐陽珠兒見活命有望,立刻拉起渺渺跑出鴆花島的大廳下山離去,現在廳上只剩下申屠老夫婦繼續抽旱煙、嗑瓜子。

  「歐陽珠兒任性到無法五天又不要命的地步,還真是讓我欣賞得緊哩。」申屠老夫人開心的道。

  「渺渺那丫頭死心眼的執拗性子,還不是有趣得很?」申屠老爺子深吸了口煙,低笑的回答。

  「死老頭,別人家的姑娘好玩有什麼用?自己家裡的臭小子不知道要發什麼瘋了,才是讓人擔心。」申屠老夫人收起笑意,蹙起眉心。

  「你說的也倒是。那兔崽子自小到大沒發過這等脾氣,這會兒恐怕是要變天了。」申屠老爺子悶悶的吐出一口長氣。

  「是啊!從小讓我毒得小命都要不見了,也沒見他惱成這樣過,更別說你前前後後偷襲砍了他百來刀了。」申屠老夫人一粗瓜子掐在手指尖老半天,就是沒擱進嘴裡。

  「唉!」

  倆夫婦同時無奈的,重歎了一口氣。

  第七章

  平整的衫裙裡包藏的是一顆擾亂的心,嘴唇緊閉,是因為說不出內心的愁苦。

  對渺渺而言、日子裡所有本來應該理所當然的事情,忽然都變得是那麼遙不可及。她柔腸寸斷地回想起在鴆花島和申屠頊莆相依的每一刻,一幕幕宛如利刃般將她的心頭一寸寸地宰割著。

  再精美可口的佳餚,都變得像鉛塊一般難以下嚥;再滑軟熱暖的被褥也像柴草一樣,讓她夜夜輾轉反側。鳥雀的吱喳啾鳴,變得刺耳嘈雜;秋菊怒放的色彩,變得礙眼難看;就連她一針一線親手繡在絹布上的絞頸鴛鴦,也使人覺得擁擠窒悶。

  衝動之下,她顧不得與歐陽二十八少爺的巾日在即,舉起剪子致開了交頸的它們,也讓淚花一朵朵滾落在絞斷的絲帛上。這是她生平第一次,不顧任何規矩,偷偷藏起絞碎的喜帳、喜中,再悄悄地在半夜全帶到灶房裡,和自己紊亂的心情一起放人灶火裡。

  她衷心希望灶裡的那把火,也能將她無邊的思念和不甘,一同燒成灰燼。

  即使在歐陽珠兒面前強打起精神,渺渺臉上仍有掩不住的哀淒。但歐陽珠兒樂觀的認為,等日子一久,渺渺自然就會恢復過往的樣子了。

  「渺渺,你看看這塊綢料裁成繡衫好,還是襦裙好?」

  歐陽珠兒捧著一堆布料走進渺渺的房間、這是她回歐陽家後馬上命人精心佈置的繡閣小樓。她還要人每日定時端送補膳,要把渺渺更養壯一些。

  「小姐,穿在你身上都是好看的。」渺渺眨眨眼,想忽略那股襲來的昏眩感。她猜想可能是昨兒個夜裡撫著腕上的雪脂壁鐲,哭著趴在桌上睡去直到天亮,有些著涼了。

  「渺渺,你的眼睛怎麼又紅紅腫腫的?是不是又哭了一晚呀?還在想那個申屠魔頭是嗎?早告訴你,那個魔頭哪會對你真心!你忘了以前還差點要搶了我義兄的妻子沁沁做老婆嗎?沁沁有多美、多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結果那魔頭還不是只有一時半刻的熱度;說不定他現在早就忘了你到底長得是圓是扁,正開心的抱著別的美人享樂哩。」歐陽珠兒極盡所能,要破壞申屠頊莆深情的形象。

  緊咬著沒有血色的下唇,渺渺將心惶和嗚咽嚥下腹去。珠兒小姐的一番話聽入她的耳中像是扔下一顆大石般壓迫著她的心口,壓得心頭都要淌出鮮血來。可是她又能如何呢?是她自己願意離開鴆花島、離開頊莆的懷抱……

  「搞不好你只是申屠魔頭用來代替沁沁的替代品,那魔頭可能也還沒忘情現在已經是別人妻子的沁沁呢。」

  歐陽珠兒並不明白自己的胡亂臆測,會造成渺渺心中多大的傷害。為了歐陽珠兒而狠心捨棄與中屠頊莆的情愛是一回事,但知道自己可能是別的女人的影子、替代品,又是另外一回事。

  渺渺心口疼得像是被一把鈍斧劈裂開,痛苦得像只暮春啼血的杜鵑。申屠頸莆往日的濃情蜜語,此刻竟然是那麼的苦澀、那麼的不真實。

  被愛情洗練過的女子,一旦種下「懷疑」和「背叛」的種子,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是筆墨難以形容的苦楚。

  「渺渺,你臉色好蒼白,是病了嗎,」歐陽珠兒有些憂心的擱下綢料,伸手摸摸渺渺的額頭。「哎呀,你正發著高燒呢!我要人去請大夫過來看看。」

  「小姐,我不礙事的,我裹著棉被躺躺、發發汗,就沒事了。」渺渺感激歐陽珠兒的關心,微弱地扯開憂愁的唇角。

  「真的沒事?」歐陽珠兒擔心地看看渺渺紅腫的大眼。

  「小姐別掛心我了……」話還沒說.完,渺渺身子一軟便昏眩過去。

  ***

  自從渺渺跟著歐陽珠兒離開鴆花島之後,申屠頊莆三餐照常,夜裡按時就寢,神色態度也一如往日。

  這讓申屠老夫婦、葛一俠以及島上的眾奴僕除了大惑不解,更是憂心忡忡。因為從那一天起,甫落地睜眼就會笑的申屠頊莆,再也沒有掛上過一絲笑意。所有的人都不敢在申屠頊莆面前提到「歐陽珠兒」或「渺渺」等字眼,日子一天天過去,鴆花島上總瀰漫著怪異的氣氛。

  「小一俠,你最不怕死,快去探探臭小子的口風,看他是想要剁碎歐陽珠兒拎去餵狗,還是要去宰了渺渺那個笨丫頭?成天陰陽怪氣的像個正常人,惹得我渾身不對勁。」申屠老夫人煽動兒子的換帖兄弟去討皮肉痛。

  「是呀,小一俠你別怕,骨頭斷了,伯父幫你接上;中了奇怪的毒,你伯母給你解藥吃。那兔崽子怪得瘋,接連幾日雞還未啼就來敲房門,向我們兩把老骨頭請安,嚇得你伯父我差點跌斷頸子。」

  申屠老爺不知道驚駭得折了幾年壽,親生兒子二十幾年來從沒喊過他吃半粒糧,現在竟然每天對他們侍茶送水?

  「葛一俠千萬次制止申屠老夫婦喊他這巨熊般高壯男子「小一俠」無效後,也懶得再費口舌力爭。只是這次竟然要他去拔虎鬚?他實在覺得這兩位老人家也未免太過殘忍。

  「伯父、伯母,家裡老爹差人送信來說牧場有要緊事,要我趕緊回去一趟。你們家這麼樣重要的事,還是麻煩你們兩位老人家得好。」葛一俠伸手摸摸脖子,確定頭顱還在老位置上。

  「小一俠,那個掉帕子的漂亮小姑娘還沒嫁人哦,伯父已經找到媒人,替你們家葛老頭上門去提親啦。」申屠老爺子笑意燦爛的告訴他。

  「小一俠,伯母擔心你落得和兔崽子一樣的摻況,也找人送個幾刀給那個小姑娘,早點砍掉禍根,你才不會同兔崽子般亂得越來越難收拾。」申屠老夫人同樣笑意燦爛的慈祥輕聲告知。

  葛一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緊咬森森白牙的聲音,幾乎人人可聞。他早知道這兩個老妖怪神通廣大,也明白他們瘋狂至極。

  「我去就是。」葛一俠再一次屈服,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造了許多惡孽,這輩子才會認識申屠一家老小。

  「小一俠真乖。」申屠老夫婦樂不可支的把燙手山芋丟給葛一俠,隨即開心的坐下,繼續嗑瓜子、抽旱煙。

  ***

  「申屠頊莆,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想怎麼樣?!」

  葛一俠大腳踹破申屠頊莆的房門,在申屠老夫婦那裡受的污氣,全發洩在那扇已經四分五裂的可憐門板上。

  坐在外室圓桌旁的申屠頊莆,又沒好氣的睨了葛一俠一眼。「還能怎麼樣?時候到了,就去把人帶回來嘍。」

  其實申屠頊莆心裡依舊瘋狂的氣惱著,可是那可惡的思念之火,卻又無時無刻的焚燒著他的自尊心,燒得他都忍不住直想往歐陽家拔腿奔去?他好恨自己怎麼會那麼喜歡渺渺,連這種辱志的事情都願意做可是,他又無力管住自己的心……

  葛一俠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能得到答案,吃驚的瞪大虎目,「你沒發瘋?那幹啥成日陰陽怪氣的瘋樣?」

  「你不知道我家的兩個老妖怪,生平就怕親生兒子變得像個正常人嗎?」申屠頊莆淡淡的回答。

  「這倒也是!你這半個多月來還其是嚇壞他們了,就差沒跑到每一間道觀裡,狂喝個幾缸符水收驚鎮魂啦!」知道還有人克得住那兩個老魔星,葛一俠心情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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