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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董妮

  「多麼令人懷念又遙遠的稱呼,學姊。」晌融回想著年少的求學生涯,她們曾是一對感情最要好的學姊妹,卻落得如今這個地步,世事真是難料啊!

  「不,那段回憶一點都不值得懷念,它只讓人作嘔。」安佑娜冷冷一笑。「你是我第一個平民朋友,但從你身上我也發覺平民的卑賤,你是一隻賊貓,不停地偷走我的東西。」

  「你是說風江、第一名、校花寶座,還有學聯代表?」晌融只感到好笑,原來當時她拚命努力,贏得學校裡所有設置獎金的比賽,讓自己能夠繼續讀書的作為,也是日後一切事故的導火線。

  「它們原先都是我的!」

  「比賽本來就有輸贏,你不能因為輸了,就怨恨贏的人。」

  「那是你偷走的!你不擇手段偷走我的東西——」安佑娜尖叫,一頭發絲被海風吹得散亂,更像瘋子。

  「那是因為我比你努力。」晌融深吸口氣,她心繫女兒,實在不想再跟她耗下去了。「我的女兒呢?司楚在哪裡?」

  「你想見她?」安佑娜突然發狂地高聲大笑。「泰迪。」

  她揚手一招,一個金髮、藍眼、懷裡抱著一隻泰迪熊的高人男人緩緩走上了海灘。晌融看了他一眼,臉色微變。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看不出來嗎?」安佑娜猙獰地詭笑。本來,她花了大把錢雇了一群小混混綁架聶司楚,可是半夜裡,這個叫泰迪的男人單槍匹馬闖進了他們的巢穴,一個人就毀了半座「鈺園」,她這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高手。

  因此在泰迪抱著司楚準備離開時,她不惜開價一千萬美金要求他接受她的聘雇;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愛錢,她一直如此深信著。果然,泰迪稍微考慮後,立刻答應了。

  不過他有一個條件,司楚必須交給他看管;其實聶司楚下場如何,她根本不在乎,能永遠別再看到司楚,她會更高興,便應允了泰迪的要求。

  然後,她給了他一個時間、地點,這一次,她委託的目標正是——聶晌融。

  「殺了她,泰迪。」安佑娜手指著晌融,膛目欲裂。

  泰迪自懷裡的泰迪熊腹部抽出一把手槍,對準晌融。

  晌融立在原地,筆直的目光牢牢鎖住他。

  「立刻,泰迪,給我殺了那隻狐狸精——」安佑娜大吼。突然,她發現泰迪的槍口轉向了。「你……你這是幹什麼?你想背叛你的僱主嗎?」

  泰迪手槍指的人不是晌融,而是安佑娜。

  「你說錯了。」晌融優雅地走到泰迪身邊。來之前她打過電話給他,知道了一切事情的發展狀態,剛剛才會一點都不緊張。「我才是他的僱主。」不過她按下了他手裡的槍。「謝謝你!泰迪,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恩情。但我不喜歡見血,麻煩你把槍收起來。」

  泰迪聳聳肩,笑瞇瞇地收起槍。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安佑娜不相信,她一直以為泰迪是風江找來的,因此才花了一千萬美金反收買他。而聶晌融,她有何本事僱用他?

  「泰迪會來台灣是我請他來的。」晌融一臉微笑將如何作噩夢、佈局、測試風江、尋回記憶……所有的經過全部告訴安佑娜。

  「你……魔女!」安佑娜臉色發白。

  「這也是跟你學的啊!順便再告訴你一件事,你去威脅我和我的養父母那一天,我正準備離開台灣,永遠定居英國。」晌融柔媚的鳳眼斜瞟,卻似利箭般定在安佑娜身上。「我看開了,風、安兩家的勢力太大,為了不為難風江、更顧慮到女兒的安全,我不想再與你爭,我決定遠遠地避走,是你把我留下來的。」

  怎麼會有這種事?安佑娜不敢相信,一陣寒顫溜過背脊。

  「當我知道不論如何你都不會放過我時,我就準備挺身而戰了。和風伯父的相遇不是偶然,是我精心策畫的;我讓司楚接近他、討好他,風伯父果然很快就愛上了這個小孫女。你說我這個計劃好不好?」晌融的聲音一樣柔和。「而且要對付你實在太簡單了,你一點兒都受不得挑撥,那天談判時也是一樣,我不過泡一點茶,你就氣昏了頭、自找死路,如今……」她彎起唇角,微微一笑,就像天使一樣。

  「魔女、魔女……」安佑娜抑制不住爬滿全身的驚恐,她到底惹上了什麼樣的人?聶晌融實在是太可怕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來之前做了什麼事?我打電話告訴風伯父,是你綁走了司楚,但我請他不要聯絡你家人,因為那會變成醜聞;我也沒報警,所以你家裡的人暫時不會知道你做了什麼事?可是,我又另外把消息透露給三流雜誌社的記者。」

  「你……你到底打什麼主意?」

  「我?」晌融又靠近她一步,輕聲細語。「我就要嫁給風江了,怎能在還沒過門前就壞了『旋風企業』與『安氏財閥』的合作關係?當然要賣個面子給安家嘍!

  可是三流雜誌社的扒糞記者會挖出什麼樣的醜聞、刊出何種內容,那就不關我的事了,有錯也是你啊,對不對?」

  「我知道了……」安佑娜精神崩潰地又哭又笑。「你要徹底毀了我,教我在台灣沒有立足之地。」「那是你的想法,我可沒這麼說。」晌融無辜地聳胃。「毀」字是安佑娜偏激了,她是想報復安佑娜,卻沒想要安佑娜死。她知道以安家的勢力,只要安佑娜不留下案底,安家隨時可以送她到世界各地去風雲再起;這是她的仁慈,但別人要怎麼想,那就是人家的事了。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安佑娜跪在地上,就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一樣哭鬧不休。「殺了我、殺了我——」

  「我說過,我討厭看到血。」晌融狠狠瞪安佑娜一眼。這傢伙,根本就被寵壞了,一點兒都沒長大,不會為人著想、還為所欲為,她怎會這麼倒霉遇上這種人,有腦子也不會想。「算了,泰迪,我們走吧!」

  「放她在那裡,你不擔心她自殺啊?」合作了幾次,他也漸漸捉到了晌融的心思,她也算是很傳統的女性,為了守護家庭幸福,她會不擇手段,但她每一項計劃裡都會給人留下一條小小的退路,算是小女人的一點小溫柔。

  說起來,她和風江還真配,那傢伙也是懷著一顆救世仁心,行雷厲之手段,肅清罪惡。

  「她沒那個勇氣。」晌融把車子開上馬路。「從小到大,她所憑借的也不過是錢,只要沒了錢,她什麼也不會做,如今發生這種事,安家也會對她有所約束,她沒機會再興風作浪了。」

  泰迪聳聳肩,她倒是觀察得很透徹,真實的安佑娜的確沒啥兒本事。

  「司楚還好吧?她有沒有受傷?」晌融最關心的還是女兒。

  「有你老公守著,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泰迪撇撇嘴。「風江是第一個有本事自我手裡搶走東西的人,想不到他行動力這麼強。」凌晨,他才跟安佑娜達成協議,風江就循線找上來了。

  他們在陽明山腳下打了一架。老實說,這是自三年前與宮昱一斗後,他打得最過癮的一次,不枉他來台灣混了這麼久,沒賺著幾毛錢還惹得一身腥。

  打完後,他便將司楚還給風江,然後依著安佑娜的指示來到這裡,再看一場兩個女人大對決的好戲。聶晌融果然不簡單!其實早在她不怕死地在網絡上放話找他、面對他的威脅又能毫不畏怯地與他討價還價時,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是獨一無二的。

  會攪進這椿三角關係裡,與其說他無聊、厭煩了缺乏刺激的生活,想再次招惹「神風萬能社」的人,不如說他拒絕不了晌融的要求。

  聶晌融,一個教人移不開眼的女人。

  「他是爸爸嘛!」她淡笑,彷彿一句「爸爸」可以解釋一切。

  「爸爸嗎?」泰迪突兀地大笑。「那他這個父親可夠玄了,為了女兒、衝冠一怒就將台灣的黑道勢力給重新洗牌了,你們的警政署真該頒一面獎牌給他,上面就寫:功在……什麼?」

  「別鬧了,泰迪!」她知道他在裝瘋賣傻,譴責性地瞪了他一眼。「你跟風打過了,兩個人都沒事吧?」

  「你想問我有沒有打傷風江是不?放心吧!你老公滿耐打的,沒那麼容易受傷。」

  他狂肆的語氣裡有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酸味兒。

  「真是的,你就不能正經點兒嗎?」她嬌媚地橫他一眼。

  泰迪倏忽一愣,隨即臉色凝重地大喊。「停車。」

  晌融急踩煞車。「你幹什麼?」

  「我該走了!」他壓低了聲音,嚴肅地說道。

  「是嗎?」她低垂頷首,微白的俏臉上有著一份難捨的離情。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他開門下車,臨關車門前,又一次破例叮嚀道:「以後沒事別隨便找我,能夠永遠不再見面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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