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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陳毓華

  ……星期四是嫉妒的日子……星期五是花神的日子,……它分去愛神的心,所以啊,處女和寡婦都別在五月點燃結婚之火,這五月的火炬,將是喪禮的火把!

  古時候的法國人奉詩人為先知,既然先知寫了這麼一首詩,五月,這個「不吉利」的月份就變成法國跟結婚有關係行業的淡季,就連星期四、星期五也是結婚忌日。

  郁心繭聽了覺得莞爾。

  她跟野狼的婚札就排在明年的五月,總是也有像她跟野狼這樣鐵齒不信邪的法國居民。

  至於婚禮這兩個宇,倒是激不起她心中任何漣漪。

  她走在冷冷的巷道,沒去注意身後穿稜的車輛。

  一輛BMWZ8敞篷跑車緊急煞車,因為路況出了點問題。

  在等待塞車紓解的同時,跑車裡的雪洛奎正好看見巷道中翩翩的背影--

  一道異樣的疾光,倏地穿過他腦子,他居然收不回已然凝住的目光。

  車子通行了,他瘋狂地抓住方向盤。「別走!」

  安東尼張大眼睛盯住雪洛奎不尋常的動作,沒吭氣。

  有什麼東西能讓他的國師看到失神?

  就一個女孩子?

  「原來你的品味跟別人不同。」黑髮女子。

  這趟法國行似乎別有一番驚奇喔!

  安東尼還是把車子開走了。

  「你故意的!」雪洛奎心中有氣。

  「後面那些喇叭聲你負責?」車子停在路中央,他可不想得到警察先生的關切。

  「我要下車!」雪洛奎心中有個聲音在警示著--如果他不這麼做就會錯過不可預知的東西了。

  他毫不遲疑地跨腳踩了安東尼的煞車,然後以優美敏捷的姿勢跳下車。

  「我回來會解釋的!」他對著風中一吼。

  安東尼但笑不語,慢吞吞從後座拿出等待救援的牌子。

  原來……好多的原來,原來世界上還有叫國師花容失色的事,仔細想想……他也不怎麼瞭解他嘛……

  一點、兩點、細細碎碎的雪花成片成片的飄了下來,湛藍的天空變成白花花的一片。

  不見了!

  那有著極美背影的黑髮女子不見了。

  龐大的失落感壓在心頭,雪洛奎茫茫地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接住雪花。

  雪花受熱融入他的手套中形成點點水漬,然後,更多的雪花掉下來,他的睫、他的發、他的衣領……漸漸地,石板路鋪上薄薄雪花,整個世界都化成一片銀白。

  剛剛……他看見的不過是錯覺!

  深深吸了口乾燥的空氣,這一瞇眼看見了巷子盡頭的小招牌。

  一間不起眼的咖啡店。

  雪洛奎毫不猶豫往前走。

  古典的木板門,偌大的落地窗,窗內客人廖落,所以,他一眼就看見倚窗而坐的黑髮女子。

  整排落地窗的桌子只有她一個人,也許是天寒地凍的天氣,客人都聚到有暖爐的吧檯去,只有她-個人守著無聲的雪花和冷瑟。

  雀躍回到他的血液中。

  他了無聲息地站在屋簷下,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專注看書的她。

  室內的柔和燈光投射在桌面上,也將她無暇晶瑩的臉孔映照得明亮剔透,烏黑的長髮被一隻白玉夾夾住,雅致的光澤形成目不暇接的波光,看著書本的眼光一到會心處就會揚起微微的笑容,讓人心蕩神馳,為之迷醉。

  雪洛奎更貼近玻璃窗,想更清楚地看她。

  陡然而來的黑影終於引起郁心繭的注意。

  --一個雪人!!

  看著、看著,她慢慢睜大眼睛,然後,她不見了。

  雪洛奎以為嚇著了她,正想往咖啡店裡沖,解釋自己不合理的行為,卻看見她拿著一把傘匆匆走出來。

  她本來想直接走到雪洛奎面前的,不知道什麼原因讓她在幾碼的地方停下腳步。他哈出來的氣在空氣中化作白煙。

  「如果可以,我請你喝杯熱咖啡暖暖身子。」

  「我……」看來她並未認出自己的身份來。她忘了過去的一切了。

  「別推辭了,今天下了好大的雪,你這樣會生病的。」她把傘遞過來,溫柔不容拒絕的。

  雪洛奎走進傘下,跟著她的腳步跨進溫暖的咖啡店。

  他一走進裡頭,一面讓客人整肅衣冠的鏡子霍地反缺出他滿頭滿面的雪球,那模樣跟落魄的流浪漢沒兩樣。

  她把他當作無處可去的流浪漢……

  郁心繭很快地帶了一杯咖啡和毛巾過來。

  「我要到那裡坐-下。」他指著方纔她坐過的地方。

  「好啊!」雖然有點驚訝,她仍答應了。

  趁她走在前頭,雪洛奎撣乾淨身上的雪。

  「這是你的咖啡,把臉也擦一擦吧。雪融了容易感冒。」她親切地把咖啡壺放在格子花布的桌上,一手拿過熱毛巾。

  在她看清楚雪洛奎的面貌後愕然道:

  「對不起,我以為你是無家可歸的人,我的眼睛不大好。」隨便搭訕,要是讓野狼知道准要念她-百天了。

  「你經常請窮苦人吃東西?」她沒有認出他來。

  「我也是窮人,比旁人寬裕,也只多了喝咖啡的錢。」她不忌諱自己的身世。

  「你說自己的眼晴不好是怎麼回事?」他直接了當地問。

  她婉約地盈出一朵笑漾在唇邊。

  「小時候跌了跤,就變成這樣了,眼睛時好時模糊,把你認錯,對不起喔。」

  「你一個人在這種惡劣的天氣出門?」他確定了郁心繭的身份,她的笑容,她不容錯認的五官,還有那頭又直又黑的長髮。

  一看見她,雪洛奎就知道自己心中那塊不完整的拼圖要補齊了。

  「我不是瞎子。」她還在笑。

  雪洛奎心酸得幾乎想抹掉她的笑容。

  「我帶你去看醫生,我有人脈,是巴黎最頂尖的眼科醫師。」他迫不及待。

  「啊,不用……我的意思是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他的熱忱太突然了,一杯咖啡換一個眼科大夫,這是她的耶誕禮物嗎?因為這個想法她愉悅地又彎起菱唇。

  她這麼愛笑,一點也不怨天尤人,這必須擁有多寬闊的心胸啊!

  她,很不一樣了,似乎不再是小時候愛粘人的小女生!

  他啞然失笑,都過了這麼久,世事瞬息萬變,更何況是複雜的人,他居然還天真的要「不變」,無稽啊!

  「你應該看看這個世界,用健康的眼睛。

  「一番好意,我心領了,霧裡看花的世界我很習慣,咖啡的錢我付過了,你可以在這裡消磨時間,我還有事不能久留。」拿起外套,她準備離開,她沒有跟陌生人深談的習慣,更何況眼前的這個男人太強勢了。

  雪洛奎心中一急,想來,他的唐突傷了她的自尊心。

  他這一想郁心繭已經走出了店門,走入綿綿密密的大雪中。

  他追了出去。

  「小心你旁邊的消防栓。」雪洛奎出聲喊道。

  她一僵,舉步往前。

  「這裡有個雪塊--」他用手撥開,原來是-顆被遺棄的皮球,輕踢到角落去。「靠中央的路走比較安全。」話向來不多的國師搖身一變成了帶小雞的母雞。

  郁心繭定住了。

  「怎麼了,為什麼不走了?」

  郁心繭在手套上摩裟著握拳的手,讓自己的口氣盡量溫和。「你先請!」她的脾氣太好,要是一般的女孩子肯定把他罵成豬頭一個了。

  「我是紳士,紳士有義務照顧小姐,更何況你好心的請我喝咖啡。」雪洛奎看見她濃淡有致的細眉鎖了起來。

  「我說過……我--不--是--瞎--子……」她一字一字的咬牙,「不要把我當殘障人士看!」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見到她就亂了分寸,什麼冷靜理智全靠邊站去了。

  「感謝你的慈悲!」她穩著腳步亦步亦趨地走出巷道。

  被拒絕的尷尬和複雜難解的滋味一股腦湧上雪洛奎的心間。

  是他親手切斷他們之間的信任,有什麼好說的?!

  手上被利器割裂的痕跡又浮現眼前,往日的暗影又緊緊攫住他的胸口,讓他墜入無法呼吸的那一段過去。

  第四章

  回到塞納河畔的小公寓,直到門鎖落下,心繭才捂著發緊的胸口喘了口氣。

  不過是個陌生人,她其實用不著小題大作的落荒而逃!

  雖然她拚命給自己心理建設。可是……那男人跟她視線交會的一剎那,她突然瞭解許多年來常在她心中出沒的寂寞跟悲傷。她似乎知道他是誰……他那一身雪白,在遙遠恍惚的記憶裡,有個模糊的人影也是這樣。

  「不要啊!」心繭抱著頭痛苦地哀鳴。她想不起來,那個白色的身影究竟是誰?「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郁心繭,他只是一個路過的陌生人,他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她安慰自己,不曉得是理智戰勝感情還是怎麼著,她的頭疼減緩了許多。

  喝口水安定她繃緊的神經,電話鈴響了。

  屋子裡固定的擺設讓她毫不費力地找到電話位置。

  「心繭--」話筒傳來緊張惶恐的聲音。「NONO不見了,從中午到現在,怎麼辦?」

  電話那端的人是修道院裡年紀最小的小修女,她是心繭在修道院時的好朋友兼死黨,一個選擇奉獻給慈悲的主上;一個選擇入世。入世不代表拋棄過去的一切。郁心繭是修道院終生的免費義工,她負責輔導一些家庭破碎、受暴力侵害的孩童,而NONO就是她輔佐的一個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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