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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席絹

  「你有沒有看前天的新聞?高雄郊區的械鬥。」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

  「幫派火拚那一件?聽說是為了爭取亞洲地區毒品大盤的地位……」她腦中飛快轉過一幕幕血腥的畫面。聽說死了三人,其他重傷者更不計其數,目前警方已握有線索,調派了大量警力南下偵辦,準備生擒這些大毒梟。天哪!他居然是與那些人有所牽扯!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叫。

  「我要財,也要勢。」

  「但建立在殺人犯法上你於心何安?若你真的有錢有勢了,也沾了雙手血腥,這樣子你會心安嗎?」

  「今天不是我來做,別人也會做。我是為了早日能讓你過好日子呀。」他最受不了這女人老是滿口道德良心。在他的世界中,只有黑道的道義才是他的信條,其他全是狗屁。他幹嘛委屈自己?!

  「你執著變壞,我怎麼會有好日子過?」她傷心的淚水不斷流出來。

  「我們會很快有錢,過舒服的日子。我不在乎刀裡來、劍裡去,我只想娶你過好日子呀!」

  「如果你因為販毒而成了台灣首富,我死也不嫁給你!我——我甚至再也不理你了!」她聲音越來越大,為著他的不懂事而痛徹心肺。

  「少來那一套道德說法,別人能做,為什麼我不能?何況我已經決定出面代老大頂罪,判個八年十年,了不起四年就可以假釋了。如果我這算走歹路,我也受法律的制裁了,對社會也交代得過去了。」他聲音也大起來,不明白她為什麼哭成這樣,活似他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他到台北是與她溫存的,而不是吵架。她難道不能溫柔一點嗎?畢竟他是為了他們的未來在奮鬥。

  「你是這麼看待法律的嗎?那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所當然的犯罪,關了幾年之後代表罪愆一筆勾銷,沒欠社會與受害人什麼了?又可重來一次作奸犯科?沒有人有權力去傷害別人、去破壞社會的秩序,法律的形成是為了維護治安,而非代表服了刑就可以消除曾犯過的錯!是誰給了你這種可怕的觀念?是說告訴你販毒殺人是光明正大的事?那麼是不是說如果今天我被傷害了、被殺了,是我活該倒楣;出門被強暴了、被侮辱了,加害我的人只消坐一年半載的牢就可以了,而我心中的巨創永遠無法回復則是我咎由自取,活該倒楣只得認命了?」

  「你不會有事的,你別亂想,我會保護你,我會讓你當一個最風光的老大的女人,你別給我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太單純了,不知道社會有多麼黑暗。」

  「只要我自己沒事就夠了嗎?你的風光若來自種種不法行為所牟取的暴利,你怎麼敢用得心安理得?社會原本不黑暗,只有你這種認為「多我一個加入黑道也沒什麼」的人加入其中,擴大了黑暗世界的力量,進而動湯了社會平穩的基石!」

  「少廢話!你煩不煩!我不想再聽了!天知道我幹嘛死心忠於你一個人。三年來有多少女人想上我的床,我都忍了下來,因為我只想與你發生關係,其他女人只得排在老遠的地方去「哈」。以後我當上了老大,如果你再對我大呼小叫,叫我怎麼在兄弟間做人?你說二十歲就成人了,如果你認同我是大人,就與我上床。我必須趁我未足二十歲時去頂罪,這樣一來就可以減刑。我只有三天的時間陪你,你別與我吵!」時間有限,她不該再叼念一些無意義的話來惹他。要照他的脾氣,早一拳打過去了;因為她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所以他忍讓,但並不代表他會窩囊到任她大呼小叫。這種女人就不可愛了。

  她拭去臉邊的淚,聲音有點沙啞:

  「我不會與你上床,我也不認同你已是大人。事實上,你是更加的不懂事了。我只能遺憾自己綿薄之力幫不了你什麼,讓你執意走向自我毀滅。你真是令我傷心,錢財如果來自不法勾當,你怎麼會用得安心?為什麼你會輕視以勞力換取而來的金錢呢?是,去賭、去偷、去搶、去販毒是比較快得到財富,但那得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沉淪不復?我們不期許自己為社會做多大的貢獻,但至少要做到不成為害群之馬,不去……」

  「你夠了沒有!」他暴怒的將她抓過來,不顧身體的疼痛,用力搖晃她。「我只想早日讓你過好日子,我想有很多錢、很多勢力,那麼全世界就沒有人敢瞧不起我,你勢利的家人也不敢說什麼了,我——」

  她尖銳的打斷他:

  「你別忘了,首先得是我願意嫁給你!而我常夕汐,寧願當尼姑也不願嫁給一名混黑社會的敗類!」太多的失望、傷心、疼痛,令她再也無法冷靜而寬容的看待他的行為。以前他只是頑皮,只是因為家中沒有溫暖而使壞,然而如今卻已不同了,他無視她的付出,為了錢可以無視多少人將為他的貪婪而沉淪死亡。他變了,他不再是她可惡的鄰家惡男,而是一個壞人,一個真正危害到社會的壞人,一如當初所有人預期的那般——成為一名社會敗類。

  左一句敗類,右一句害群之馬,早已使得紀衍澤怒火沖天不已。如今又聽到她不會嫁他、瞧不起他的話,那怒氣更是衝破臨界點,揚起一拳,卻只是向床頭,當場將床頭板破一個洞。

  「你別以為我非你不可嗎?你又以為我這麼拚命是為了什麼?我也不是敗類,你根本不懂黑道德道義,只有那種欺壓良民的人才真正叫敗類,你懂不懂?!」

  「哦,直接欺壓才算,而間接就不算了是嗎?你欣賞黑社會的道義,只在自己所處的環境講仁義道德,而黑道以外的所有人全活該不被當人看了?那麼你與陳進興有什麼兩樣?想要錢花就去擄富商,想要女人就闖入民宅強暴,到最後只聽到自己妻子沒被善待就要出來殺人,就他可以把台灣當成他的私人妓院、財庫,而別人休想動他的兄弟妻子?這居然就是你們黑道爭相讚頌的道義嗎?你們才是人,而黑道以外的無辜良民都不是人了?這樣的理念我不明白你怎麼奉為圭臬,並且沾沾自喜於自己充滿了做兄弟的道義。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她早已悲憤得無視他猙獰的面孔,更無法去擔憂自己惹怒「匪徒」的下場。是的,他便壞了,他真的變壞了。多年來,她只希望他在眾多的歧視中千萬別自暴自棄走向歹路,但他仍是往那一邊靠去了,想變成一名大哥來嚇阻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改成怕到什麼話也不敢說——她終究沒能使上力,她只是個多事雞婆的鄰家大姊。

  她的心好痛!原來二三年來常聯絡不到他,是因為他去做「大事業」去了;課餘時間已懂得替自己的「未來」鋪路,想必如今已小有身份了吧?否則豈有這個「榮幸」蒙大哥欽點成為頂罪的不二人選?她該笑著說恭喜嗎?

  「你可以走了。看來如今你已能過得很好,相信我這個多事的鄰居也該退出你的生命中,免得惹你氣。我不會與你上床,不會嫁你,沒這個榮幸當你所重視的人。我相信你那個圈子有不少女人想跟著你,在此恭喜你。」

  他霍地起身,將她逼到角落。

  「你叫我走?你要我滾蛋?你瞧不起我所有的努力?為什麼?」

  「我說過了,我不要你墮落!」她喊著,任由強忍的眼淚又成串滑落。

  身體上的痛與大腦內的高熱,不斷的令他暈眩與益加煩躁不已。他顛躓了下,雙手撐住她身後的牆,咬牙道:「墮落?可以過風光的生活叫墮落?我能做到最好的一件事就是這個了,你懂不懂?」

  「我不想懂,我也——不想再對你抱著任何希望了。反正你以成年,不能再以年少無知去原諒你的荒唐。你可以做任何你覺得對的事,即使以危害社會來牟取自身的暴利……」她的聲音被摀住。

  「別以為我不敢打你!」他怒喝。她就非得一再一再的強調他是敗類嗎?

  「我不在乎,我也不相信你敢。」她拉下他的手,忍不住用力向他胸膛,心碎不能成語的叫:「為什麼你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

  轟然的暈眩,外加她的拳頭打中了他前日才縫好的刀傷,教他一時支撐不住,往她身上倒了過去……

  惱人的爭論,終於暫時告一個段落;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其實,他是慶幸的,只要她別哭了——他不要她哭。她罵得好難聽,哭得好傷心,氣得他想打人也想殺人,而她的絕望又令他無措。

  為什麼會這個樣子?他只是……想要她呀……

  *  *  *

  紀衍澤高燒了三日,忙壞了幾乎是三日夜夜沒瞌眼的常夕汐。他吃藥,擦身體,加上樓下內科醫生的出診,換了好幾次點滴,打了好幾隻退燒針,才終於穩下了他來勢洶洶的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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