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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席絹

  「堂兄,咱們與首豪大哥結成了親家,你可別老是對人冰言冰語的,教豪大哥下不了台。」秋冰心就是不明白為何堂兄始終不肯與瀟灑善良的首豪大哥交好。當然,這是堂兄單方面的問題,他根本是有毛病,虧得豪大哥有好風度、好性情,不與他計較。

  「冰妹,別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秋兄就是這性情,沒有惡意的。」方首豪連忙安撫身邊的佳人。

  「我是擔心——」秋冰心妙眸睨了眼堂兄,與未婚夫交換了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向來七情不動的秋冰原似乎對姬向晚很有好感。抵達揚州後,不讓堂口的探子去找秘籍,反而沒頭沒腦地要下屬去打聽姬向晚的下落,怎麼不教人擔心?

  方首豪輕拍未婚妻的手:

  「不必擔心,我相信秋兄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我是呢?」秋冰原挑釁地問:「如果我確實是對姬小姐有意思。那麼,兄友弟恭、風度翩翩、以天下安和為己任的首豪公子,是否會忍痛割愛?」

  「堂兄!我真不敢相信你——」

  「若小弟曾經得罪過秋兄而不自知,願在此告罪,但請秋兄別對小弟開這種玩笑。」方首豪阻止秋冰心開口,誠摯地看著秋冰原。

  「不,我只是好奇,你可以為功成名就付出多少代價,做足了九成九,也不差這一項不是?」

  「喂!你們有沒有帶瓜果來呀?我看戲看得口渴嘴饞,給點吃的吧!」突兀的,一聲清亮的討吃聲介入波濤暗湧的對峙局面中。

  眾人全呆愕地看向矮了半個身子的男子,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黃公子呢?」有人想起還有打鬥這回事連忙問道。

  湛無拘指了指下面。

  「他很好心,怕我看戲沒椅子坐會腳酸。」

  眾人定眼一看,男子胯下生的,竟是不知何時昏迷在地的黃呈彥,所有人再度愣到了九重天去。

  這是怎麼回事?順本不還打得虎虎生風嗎?黃公子幾時趴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  ※  ※

  由於姬向晚的身上有太多沙塵,於是當丫鬟們堅持要替昏迷的姬向晚梳洗一番時,湛無拘並沒有反對地任丫鬟們扶走她。

  半個時辰後,他看到了女裝扮相的姬向晚,多了幾分荏弱、多了幾分少女的嬌態,長髮披瀉於床被上,露出了晶瑩雪白的容顏,不能說是國色天香,但要命的吸引人。

  現下他倆正在紀宅作客,也就是那個被他氣昏的嬌蠻女所住的紀家。當然,蘇州沒去成,乖乖地回到揚州。

  原本他是要一走了之啦,但因為要一口氣打倒上百人很浪費力氣不說,再想到與其讓一波波人前仆後繼地跟在尾巴後追殺,不如分攤掉這種風險,讓這些正義之士有事可忙。當然,最後最重要的一點是——他非要讓向晚明白她自己的心意不可,並且有勇氣去解除她那食之無味、棄之絕對不可惜的「婚約」。

  趁一夥人全湊在一塊兒,時機正好,省得他日後還得上濟南退掉婚事。

  他被安排住到紀宅的東南邊睡,而以男女授受不規的理由,將姬向晚安排在西苑的女眷區。雖說來者是客,不好喧賓奪主,但若想要他乖乖被限制住就未免太不瞭解他了。

  紀宅雖大,到底沒有穿雲山大,更別說他五歲就能破解父母所設的迷陣,輕易打擾到他們恩愛。小小紀家,他只消在屋背上逛一輪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也之所以,他現下可以坐在閨女的床沿,靜待她由沉睡中醒來,順便好生欣賞她的美貌。

  真可愛,面頰紅紅的,小嘴巴也紅紅的,令人不自禁想狠狠咬上一口,看看是否真如所見般的鮮嫩多汁……

  心動立即行動,他不客氣地俯下頭,目標正是姬向晚無所防備的小嘴兒——

  「哎唷!」

  齒唇相撞一氣,突顯了練習不足所招致的下場,兩人同時哀鳴出聲。

  「破皮了!」湛無拘摀著嘴跳來跳去。

  「你在做什麼?」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才想睜開眼,卻感覺到一片黑影罩來,姬向晚下意識地要叫出聲,不料「呀」字還沒呼出嘴,貝齒倒是準確咬了他下唇一口。但她本人尚迷迷糊糊無所覺。

  「你咬我!」他哀怨地指控。

  「是嗎?」太過習慣他的怪異行止,並不以為意。雙眼開始清楚地打量起所處的地點。這裡是客棧嗎?可即使是一般客棧的上房,也不會擺設太過名貴的古董綴飾吧?

  「這是哪裡?」她問。

  湛無拘坐回床沿,嘟著嘴讓她看傷口:

  「這裡是紀宅。你看,流血了。」

  「那是口水。我們怎麼曾往這兒?」她一時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因為有一百多人盛情且堅持地邀咱們來作客,不好推卻。你看,這是血。」他把下唇嘟得更近她。

  「別吵,讓我想想一切是怎麼了……」她別開眼,不理會他怪模怪樣的表情。不再著想由他口中問出個所以然,他根本只會瞎纏。

  刀光……打鬥……有六隻熊……不,似乎是叫什麼會飛的熊來著……再之前呢?是什麼……

  「啊!你——」想起來了!

  「親你!」受創的唇堅持要討回本金與利息,再一次趁其不備,偷香得逞。

  「叩!」

  由於衝勢太猛,姬向晚被那力道撞倒入床被中,後腦勺別無選擇地與白磁枕共擊出疼痛的聲響。

  「湛無拘!」她咬牙痛叫。

  「別暈呀,你已昏睡了兩個時辰,再睡下去,會睡壞腦袋的。來,我幫你吹痛痛——」湛無拘慌忙要檢視她的傷處,整個人趴進她床榻中。

  「別過來,走開!」一手撫著痛處,還得一手打登徒子,簡直是艱巨至極的任務,不是她區區一名弱女子做得來的事。偏他還不避嫌地直往床內探,天——呀

  「你們在做什麼?」一聲尖叫伴隨著杯盤的碎地聲而來,秋冰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雙眼所見。這兩人……這兩人在做些什麼呀?

  湛無拘被推落下床,姬向晚才相信站在門口尖叫的那人果真是秋冰心,一個她不想見的女人。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問。

  「我告訴你哦,他們硬是挾持我們來這兒,一點也不問我們想不想來。」湛無拘附在她耳邊說明。

  姬向晚臉色微變:

  「咱們立刻走。」

  「姬姑娘,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便想一走了之嗎?別忘了你是方家未過門的媳婦,行為舉止還得向夫家交代。」秋冰心讓丫鬟收拾地上碎片,不齒於姬向晚之餘,再不肯以大姊尊之。走到她面前,口氣益加冰寒。

  「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胡扯什麼?」姬向晚丟開棉被下榻,直立起身相對:「你來做什麼?」

  秋冰心暗自咬牙,驚訝這個她眼中不值一提,枯燥無味的小家碧玉,竟敢直視著她,而不若初見時的閃避懼怯。

  「首豪大哥遣我來給你送補湯。」看到姬向晚的臉色茫然一變,她快意道:「怎麼?知道要擔心了?你醒了正好,他在前廳等著呢。請移尊芳駕。」

  姬向晚努力平復煩亂的心思,冷道:

  「我不想見他!」不管歷時多久,她都沒準備好去面對那張令她的自我自尊破碎得蕩然無存的臉。

  「你非見不可!」秋冰心強硬地堅持。「做了醜事,就要有勇氣承擔。」

  「什麼醜事?」

  「你不會以為你們方纔的只是兄妹之情的嬉戲吧?一個有婚約的閨女竟然和一名野男人在床上苟且——」

  「住口!」姬向晚喝斥住可能更不堪入耳的話。

  這女人……竟敢如此說她?這秋冰心不也是在明知表哥有婚約的情況下硬是上前委身,跟著一名大男人走遍大江南北毫不知羞?在另一人心有所屬的情況下委身才是苟且,才是勾引。也許她與小湛的行止當真是違了世俗禮教,而她永遠也弄不清他玩笑與認真的分野為何,可是……可是……如果這是兩情相悅,外人便無權置喙了不是?

  良好的教養使得她不願開口嘲諷秋冰心,而她的心思早已被「兩情相悅」的辭兒,震得悠悠忽忽、渾渾噩噩了……哪還記得前一刻正在氣些什麼。

  是嗎?是兩情相悅嗎?幾時她和他兩情相悅了……

  「你沒話可說是吧?」見姬向晚無語可駁,秋冰心得意一笑。所有道理全站在她這邊,姬向晚的清譽已損,日後恐怕承擔不起方少夫人的大位了。

  「我想——」湛無拘直到這時才開口:「我家的向晚兒又神遊太虛仙境去了,忘了面前還杵著你這麼一大垞龐然之物。」他很好心地解說現狀。

  秋冰心暗自警戒,聰明人向來記取別人的教訓。紀香香被氣得生病下不了榻,殷鑒不遠,她不會和這看似無害,實則莫測高深的人在舌上逞威風。

  「你到底是誰?」

  「向晚的未來丈夫。」趁姬向晚未回神,他很獨斷地宣佈自己的身份。

  「你胡說!你知不知道她是有婚約的人了?」她雖暗喜於姬向晚的不名譽,卻也不容許未婚夫的名聲蒙上被背叛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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