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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凌淑芬

  「出生日期不過就是一個數字而已,哪有什麼要緊的?」他追上去敲門。

  「你想得美!」堅定的拒絕從門內發出。

  「男性的平均壽命此女人少三歲,我比妳小,將來正好可以一起走入墳墓,誰都不會把誰丟下,不是嗎?」他貼在門板上,挖空了心思說服。

  「別鬧了,我還期望將來繼承老公的遺產,當個老富婆,一口氣養十個小白臉呢!這樣我嫁給你有什麼搞頭?」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再好好想想,此事絕對值得從長計議!

  他無奈地聽著房裡窸窸窣窣地裙裾飄響聲。

  啊,不管了,總之命運已經如此安排,他們兩人是彼此相屬的愛侶。無論她如何抗拒,最終仍只能待在他的懷裡。

  對於夏克勞德家族的傳說,他可是深信不疑的!

  尾聲

  安可仰轉頭看看坐在身旁的同伴。

  凌曼宇轉頭回看他。

  兩個人的臉色都有點發青。

  「一切又要從頭來過……」安可仰進出來的聲音像只被人揪住脖子的雞。

  「真是惡夢……」凌曼宇的表情也不遑多讓。

  「陰晴不定的脾氣。」

  「晨間孕吐。」

  「愛哭。」

  「頻尿。」

  「歇斯底理。」

  「水腫。」

  「不停的抱怨。」

  「背痛。」

  「半夜的緊張電話。」

  「痛死人的生產過程。」

  兩個人對望一眼,臉色已經進入慘白。

  「小孩生下來之後的一大堆問題。」他繼續下去。

  「每隔兩個小時起來餵奶一次。」她陪他唸經。

  「不明發燒。」

  「腸病毒。」

  「在幼稚園跟別人吵架。」

  「到學校去跟一堆老師和家長道歉。」

  兩個人又互視一眼。

  唔……

  「抱歉!」凌曼宇捂著唇,轉過身乾嘔。

  安可仰覺得自己也快吐了--

  為什麼會這麼淒慘呢?

  他們兩個人合生了一個小孩,各自的第二個小孩預產期竟然也在同一天。這是冤孽嗎?

  呃啊啊啊啊啊啊--如果又生到一個跟鈴當一樣搞怪的女兒怎麼辦?

  你呀你!不知節制,現在又搞出人命來了吧?早知道就把你給剁掉!他低頭對著自己褲襠裡的小兄弟低咒。

  那頭,他的老婆梁千絮神色自若地與夏克勞德夫婦談天說地。相形之下,他這個滿臉發青的老公還比較像「孕婦」。

  回眸看看凌曼宇還在反胃,他歎了口氣,同情地拍拍她背心。

  佐羅被大漢約到清泉村後方的山谷抓蝦去了,否則別的男人焉有機會碰他的心愛女人一根寒毛。

  想想真不是滋味,曼曼從小到大都是他罩的,雖然中間「監守自盜」過,但是大部分時候自認是個稱職的好大哥,轉眼才半年而已,她就被一個外國小子給拐跑了。

  嗚,真有一種看著妹妹嫁出門的失落感。

  講到出嫁--

  「妳還是堅決不肯嫁給那小子?」他問。

  清空了早餐吃的一點醬菜和稀飯後,凌曼宇花容慘澹地轉過身來。

  「不行……堅持不嫁一個以弄大肚子這種卑劣手段逼婚的男人……」

  好,妳有種!吐到半條命都沒了還能堅持底限。安可仰深深佩服。

  「不過小孩再過六個月就要生了,你們沒結婚好嗎?」他再試探一次。

  「你擔心什麼?我又不是沒做過這種事。」凌曼宇嬌橫他一眼。

  第一任罪魁禍首被瞪得乖乖的,完全無話可說。

  大漢領著一行遠方來人,從樹林口繞出來。郎霈一如以往,全身濕透了,仍然掛著好脾氣的笑。佐羅倒是除了褲管之外,全身干順順,蝦網裡的收穫甚至比土生土長的管區大人還要多。

  把蝦子交給夏克勞德夫人,讓她拿去料理之後,佐羅神清氣朗地朝她走來。

  「小子,我已經盡力了,別說我沒幫你。」和他交錯而過時,安可仰感慨地拍拍他肩膀,回到老婆身邊去。

  佐羅苦笑一下,表情沒剛才那麼亮了。

  「搞了半天原來找安當你的槍手。」凌曼宇不懷好意地道。

  他搔搔鼻樑,就著剛才安可仰的位置坐下。

  「今天舒服一點了嗎?」

  「未來的兩個月都不會舒服到哪裡去。」一想到又開始悲慘了。

  「抱歉,寶貝。」他親吻她的太陽穴。

  「少來。明明告訴你時間不對,套子又用完了,是誰說他一定會及時出來的?」早知道不該信任他!

  佐羅低笑著再吻吻她,打迷糊帳混過去。

  其實曼曼已經算跟他搬到塞裡亞那定居了,目前正在城裡籌畫一間以她的攝影作品為主的明信片專賣店。由於塞國與台灣幾個小時的機程就到了,閒來無事或想念女兒時,她機票一買就飛回台灣來過週末。

  他知道自己應該給她時間,可是看她成天忙來忙去,沒有一點認真考慮結婚的模樣,回台灣的次數又很頻繁,他實在很擔心她哪天一個不對,突然決定留在台灣不回來了,不得已只好……只好下了點「重手」。

  如此一來,即使她不肯立刻嫁他,將來好歹也會看在孩子的份上,專心在塞國營造一個家。

  凌曼宇瞥見他十拿九穩的神情,心中有氣。

  「我已經決定了,我要留在台灣生小孩。」

  「不行!」他斷然拒絕。「夏家的後代一定要在夏家的土地上出生。」

  「我們台灣女人生完小孩很麻煩的,還要坐月子,你們那裡有這些傳統嗎?」她反問。

  「唔……我可以雇一個當地的台籍看護照顧妳。」

  「凌苳和郎霈明年初要結婚了。她的婚禮我是一定不可能缺席的,到時候離預產期也很近了,你還要我坐著飛機飛來飛去嗎?」

  這下子佐羅臉色青綠的程度跟她剛才孕吐的樣子有得比,凌曼宇心頭稍微平衡了一點。

  「他們可以在夏氏大宅舉辦婚禮,結完婚之後順便留下來度蜜月,賓客來回的機票錢我幫他們出。」他猶然掙扎。

  「郎霈哪在意那一點機票錢呢?只可惜他們酒店已經訂好了,帖子也已經在印了,現在臨時要他們移師到塞國去,只怕太遲了。」她涼涼地道。

  孩子的爹青綠的臉色轉為慘白。

  可惡!竟然忘了曼曼還有這一招。在台灣生小孩?真有她的!

  「我去找郎霈商量看看。」孩子的爹毅然起身,大踏步殺向郎家的木屋。

  她輕聲嬌笑。

  算了,過兩天再告訴他,她早就跟女兒說好了在夏氏大宅辦婚禮的。

  想到他三個月前故意將她愛撫到激情難抑,終於忍不住讓他得逞的「惡形惡狀」,她輕哼一聲。這種用性當手段的男人,非給他一點顏色不可!

  結婚啊……

  她雙手抱著膝蓋,仰頭深吸一口山野問的清新空氣。

  等他緊張夠了之後,再來告訴他,孩子出生的前一天她一定會在結婚證書上簽字的。

  畢竟未婚媽媽這種事,一輩子當一次就夠了呀。

  ☆☆☆☆☆☆☆☆☆☆  ☆☆☆☆☆☆☆☆☆☆

  曼曼:

  我是妳爹。

  看這滿紙書法,妳若還認不出字跡,老子逐妳出家門。

  我要說的不多,大部分都是妳媽提醒了我才想起的。而且我的字很貴,為了避免妳將來窮瘋了,把這紙家書拿出去當,我打算再用五段話完結這封信。

  第一段,妳媽跟我說:我傷妳很深。老子對這句話很不服氣!這輩子妳闖的禍不少,可每一樣都是我跟在後頭收的。如果這樣還不叫一個好爹,我也不知道什麼樣的爹才是。妳別以為只有鈴當難帶而已,她的刁鑽性子可是其來有自。

  第二段,妳媽說:我傷妳深是因為妳覺得自己永遠夠不到我的標準。這一點倒是真的,妳認命吧。這輩子能夠上老子標準的,只有我一個,連妳哥也一樣,所以妳就不必覺得孤單了。

  第三段,妳媽說:妳覺得我永遠在批判妳,這個我得說妳太抬愛自己了,我真的沒有那麼多時間。

  第四段,妳媽叫我一定要告訴妳我對妳的感情。這t段太肉麻了,我們知書達禮讀書人不屑為之,但妳媽說,我若不講的話,自即日起移民客廳,好歹我也一把老骨頭,客廳那張舊沙發可會折騰死人,所以我只好硬著頭皮說了--我從來不覺得妳比任何人差,明白嗎?死丫頭。

  第五段,是我自個兒要跟妳說的:所有妳自己砸鍋的事,妳也都勇於負起責任,而不像那個王老三的女兒一樣,小孩拿了四個,精品店搞倒五家。算算妳也不過被搞大兩次肚子,辭掉一間公司而已,為父甚是欣慰。孩子妳也勇敢養了,公司也好端端的還沒倒,紀錄比她好看多了。

  經過了這麼多年,咱們父女倆也該和解了。他媽的直說了,妳老子這輩子還梃以妳為榮的,這樣可以了嗎?

  還有,妳將來若真窮途潦倒,拿這封信去當也沒用,因為這滿紙老子和他媽的,可沒人會相信是出自那仙風道骨的書法名家凌某人之筆。所以哪天如果在外頭真的混不下去了--妳就回家吧。

  一不小心就寫超出了五段,多的妳就當小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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