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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雷恩那

  陡然間——

  他驀地震動,似是記起何事,跟著驚喘了聲,原是擁住她的雙臂猛地將她推開一小段距離,讓他能清楚地看見她的眸。

  「你——」厚實的胸膛急劇起伏,他玄目中異輝亂竄,「你曉得自己有身孕,還跟著我跳下壁崖?!」抓住她巧肩的大掌顫了顫,他五官繃得死緊,掠過明顯的驚懼。

  這女人非得這麼折磨他才開心快活嗎?!

  「你、你你你——」好樣的!他已被惱得說不出話,只能用發火的炯目怒瞪住她。

  然而,姑娘總是柔能克剛的,他火他的,她清容逕自淡笑,道:「我喜愛你,善棠。」

  他猛地一愣,沒料及要接她這一記「狠招」,他不確定耳中聽到什麼,只明白,那字語絕對美麗。

  「你你……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她菱唇上的淺弧末變,輕語,緩而清晰——

  「我喜愛你。正因為是你,才讓我興起想和一個人在一塊兒的衝動,善棠……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的,若非是你,我不能想像我喜愛上一個人的模樣……」不再一切緣隨潮浪,她要這與他之間的情緣長長久久,在彼此心中。

  「阿女!」鳳善棠吼了聲,終是回神過來,他雙臂一攬,再次擁緊她。

  他在顫抖,不可抑制地顫抖,強而有力的心音亦震撼了她。

  他的氣息灼濃,一下下拂動著她的雪白髮絲,她亦輕顫起來,聽見他沙嗄嗓音,緊扣她心扉——

  「我再也、再也不會任由你從身旁走開。」

  ☆☆☆☆☆☆☆☆☆☆  ☆☆☆☆☆☆☆☆☆☆

  一個月後。

  夏季尾聲,北洋上的小島早聞出絲絲涼意,再過些時候,和爽的風裡將漸漸挾來北方的氣味,較之南洋的濕潤溫暖,小島這兒的冬一向提前到來。

  「海蒼號」收帆下錨,靜靜泊在這處秘密島嶼已一段時候。

  幹完霞美列嶼這筆「大買賣」,為沿海百姓與遠洋商船除去一個天大禍害外,也在倭寇的地盤上順手牽走了不少好貨,做下這一票黑吃黑,墨色大船確實值得好好休養一番。

  而這會子,不僅是底艙、下艙、主艙房全整理得乾乾淨淨,連幾根桅桿、木梯、船身和巨舵也洗刷過又上油保養,還把甲板也清理得油亮油亮,燦爛霞紅映在上頭,還給折出反光。

  此際,光亮甲板上,眾家漢子不知把什麼東西團團圍住,一圈又是一圈的,幾個在身長上吃了虧的甚至甘受「胯下之辱」,硬是矮著身子往底下鑽,怎麼也得擠到核心去才甘心似的。

  「哇啊∼∼好粗的一根哪!」讚歎聲從圈子的中心往外擴散。

  另一個粗聲裡夾帶著外顯的炫耀。「咱大魁的玩意兒,不粗成嗎?!」

  再一個粗嗓,嘿嘿笑著,「大魁老哥,不是一根啦,是一條,好粗的一條,還彎彎的,真是雄赳赳、氣昂昂,美得讓姑娘家瞧了都得流口水,心兒怦怦跳。」

  「可不是嗎?!這一整條飛得老高掛在那兒,還分別插在軟軟的兩團裡,跟真的沒兩樣,還會變色,嘖嘖嘖,了不起啊!」

  「真的假的?這麼神氣!喂,前頭好心點兒讓些位置吧,哪有這麼一搶位就佔了兩、三個時辰,兄弟是這麼當的嗎?」可惜沒誰理會這位在外圍跳來跳去、又鑽不進去的仁兄。

  「拜託,俺喊你一聲爹都不成嗎?讓點兒縫給俺瞧瞧呀!」

  「別硬是擠過來啊,刀疤熊!」

  「哎哎哎,娘的!哪個龜兒子踩著老子腳板啦?!」

  圈子裡有些紊亂,你推我擠的,好些個伸長脖頸,好些個只露出一個大臀在外招搖,又好些個連擠也擠不進。鳳善棠剛下一艘中翼輕船,身形俐落地躍上墨船甲板,映入眼底的便是這出景象。

  以為底下的漢子又聚眾開賭起來,可聽那傳出來的陣陣驚歎聲,他濃眉挑了挑,直到聽見姑娘家的冰嗓由裡邊核心處輕柔泛開——

  「好了,總算大功告成,你喜歡嗎?」

  大魁的粗嗓再次爆出,像是虎目都含淚般的感激,「喜歡啊!喜歡得不得了!霍大姑娘,你手真巧,把咱兒這玩意兒弄得那麼美,嗚嗚嗚,太喜歡啦!」

  冰嗓似有淺笑。「你喜歡就好。下一個輪到誰了?」那雪容不經意地揚起,恰巧對住一雙微瞇的峻瞳,芳心怦然。

  這會兒,霍玄女才發覺,圍成圈的眾家漢子突然間靜得像群乖娃娃,全是因自家主爺從天而降——呃……是不知打哪兒冒出來,臉色呃……有些黑,方顎和嘴角的線條呃……有些繃,然後眼尖的人還瞧見了,他額角兩邊的青筋正慢慢浮現中。

  鳳善棠危險的目光移向坐在她面前的大魁漢子,盯住剛黥紋上他左胸肌塊的圖樣,那圖尚在吃色中,但在霞光映照下,已折射出七彩,是一彎浮在雲朵裡的虹橋。

  見到主爺那張臭臉,大魁頸後一涼,厚唇扯了扯,嘿嘿地胡笑——

  「棠、棠少,別猛盯著咱兒胸膛看,咱、咱兒臉皮薄,很不好意思耶。」

  鳳善棠雙目又是瞇緊,眾家漢子見他右腿略動,尚不及待他抬起踹誰,眨眼間,甲板上的大小漢子跑個精光,好幾個直接躍到海裡,反正底下停著二十來架快翼,可以往海路逃竄,而一條由桅桿垂掛而下的粗船繩,甚至還一口氣教八人給拽住,往岸上飛蕩而去。

  鳳善棠沉著臉收回視線,再次調回霍玄女臉上,後者仍沉靜瞅著他,菱唇上的彎弧從適才見到他後,就沒再拉平過。

  他彎身將她打橫抱起,邁著沉穩的步伐下了木梯,往裡邊的主艙房走去。

  他用肩膀頂開門,再用腳跟將艙門踢上,然後把懷裡的姑娘往方桌上一放,雙手略帶野蠻地撐在她兩側,峻容湊近,和她的霧眸對瞪起來。

  霍玄女柔荑緩緩撫上他英俊又剛硬的臉龐,柔聲道:「下巴又長出青髭啦。」那粗獷鬍髭輕紮著她的掌心,她不知何時喜愛上這種刺刺的感覺。唉。

  鳳善棠雙目瞬也不瞬,硬教自己別這麼就心軟了。

  這女人,明就懷著近四個月的身孕,不好好躺在榻上養身子,偏三不五時要同那群傢伙混在一塊兒,之前,還曾被他在海上逮個正著,因她那時正駕著小翼和舵子較量速度。

  而此番,他帶著幾名手下離開小島去佈署一些事,和北洋上另一股勢力接觸,順便祭出一張假的鳳氏藏寶圖吊足對方胃口,才離開三天,她又不安分了,竟然幫那群傢伙紋身染彩,還一個按一個照輪?!這三天時間,也不知教她完成了幾幅紋圖!

  「說,替他們紋身,是誰的主意?」他灼息噴在她雪膚上。

  霍玄女頰微紅,仍沉靜地道:「我呀。是我求他們讓我紋身的。」「求」字還特別加重音。

  鳳善棠眸底的火焰陡地一竄,表情悶悶的瞪著她。

  再開口時,他忍不住磨牙,艱澀又氣悶地道——

  「我得拿條件同你換,你才好不甘心地答應,他們倒好,一個個給你……給你求了來!」好惱、好恨又好酸啊∼∼

  霍玄女憶起和他那一年的相遇,嘴邊的笑忽地渲染開來,雪容添上春色,白髮粉顏,真個美不勝收。

  她軟軟一歎。「那是我喜歡的玩意兒啊。」

  「我明兒個教人取來豬皮,你高興怎麼紋就怎麼紋,愛怎麼繡就怎麼繡。」說著,他重重啄吻她的小嘴一記。

  霍玄女臉更赭了,卻搖了搖頭。「豬皮畢竟是死物,黥紋起來感覺不一樣的,而且染彩時也沒法吃色漂亮,不好。」

  他要是答應讓她那雙軟軟小手在其他漢子的裸膚上摸過來又摸過去,那他「鳳善棠」三個字立馬倒過來寫。

  眉峰打了好幾個結,太陽穴促跳,他唇剛掀,她卻快上他半著,那冰嗓柔若春水,眉眼秋波——

  「善棠,我好想你,你不在,晚上我冷,都沒人給我暖腳丫子,我想著你,好想你,你說怎麼辦才好?」

  「我我我——」沒料到她表達思念的方式如此直接,鳳善棠怔了怔,峻頰也熱熱的,而滿腔的幽怨和惱恨不知教誰一下子給踹到海裡去了。

  他咧嘴,笑得不太英俊,反倒有點傻。

  「你、你這麼想我啊?我我……我也……其實我也很、很……」很牽掛你、很在意你、很喜愛你。他臉爆紅,說不下去了,忽然將她用力擁進懷裡,臉埋在她馨香雪軟的髮絲裡,薄唇貼在她秀耳旁,低喃:「阿女、阿女……」

  他連聲疊喚,深刻意味盡藏其中。

  霍玄女與他心意相通,胸口為他喚聲中的激切與熱情震動,感情濃處,兩人都不想出聲,只交頸相擁著。

  她感覺到他大掌緩緩愛撫著她的纖背,然後移到腰身,跟著在她微隆的肚腹上溫柔徘徊著,聽得他低語——

  「再過兩日,我們啟程回中原大陸,這兒夏季過後就越來越冷,我要你在溫暖的地方產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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