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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凱倫·羅巴德斯

  「的確,除非他們決定除去知道他們罪行的人比照顧傷者重要。你必須要小心提防,我也是,嘉蓓小姐。你絕對不能夠相信他們,放鬆戒心。」

  嘉蓓點頭,表示會留意吉姆的警告,走進房間。瑪莉服侍她寬衣就寢,她幾乎是一躺上床,就累得睡著了。

  「你會吵醒她的,快走。」

  「但已經過中午了。」伊莎沮喪地低語。

  「那麼她一定是累壞了。」可蕾壓低音量道。

  「嘉蓓從不曾睡這麼久。」

  「她也從不曾在半夜被槍聲吵醒。」

  「嘉蓓才不會因為這樣就睡掉一整天。我們也同樣在半夜被槍聲吵醒,但我們已經起床了。嘉蓓說她絕不會想錯過在倫敦的第一天。」

  「你只是急著想出去參觀倫敦。」可蕾反駁。

  嘉蓓抬起眼瞼,瞧見兩個妹妹都在床邊。可蕾試圖要拉走伊莎,但伊莎不肯離開。當然,她們都不知道她昨晚根本是一夜無眠。

  「走吧,」可蕾又道。「讓嘉蓓好好睡吧,我們可以明天再去逛街。」

  「逛街?」伊莎嗤之。「那是你的興趣,至於我……」

  「好了,我已經醒了。」嘉蓓呻吟出聲,睜眼醒來。房間裡的窗簾緊閉,但窗縫透出來的光線,顯示時間已經很晚了。

  「瞧你做的好事,」可蕾指責伊莎。「讓她好好睡一下會怎樣?」

  「的確,我有太多事要做,不能再睡下去了。現在幾點了?」嘉蓓揉了揉疲倦的雙眼。

  「已經十一點了。」伊莎道,彷彿睡到中午是種滔天大罪。她們的父親晚年飽受失眠所苦,不允許家中的任何人睡過黎明。雖然他已經去世一年了,早起的習慣仍不容易改變。

  「這麼晚了。」嘉蓓道,示意伊莎過去拉開窗簾。

  明亮的陽光頓時流瀉了一室。她眨去睡意,只覺得全身無一處不酸痛,特別是她的腿昨晚摔倒造成的。她想起了造成這一切不適的罪魁禍首,而且他正睡在隔壁房間,假裝是她的哥哥,恐嚇、威脅她不准洩漏真相,也因此她開槍射傷了他。天知道,他可能正如吉姆所說的是個危險的罪犯,而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嘉蓓的身軀一顫。或許她該慶幸是被兩個妹妹叫醒,不是在睡夢中被謀殺。

  嘉蓓甩去這個念頭。既然她已決定暫時和惡魔共謀,她所能做的是盡快讓可蕾進入社交界,找到合適的夫婿,一勞永逸地解決她們的問題。

  「瞧她那麼疲倦。你真該學會多體貼別人,莎莎。」

  伊莎氣憤不已。

  「莎莎說的有理,可蕾。我不該錯過我們在城裡的第一天。」嘉蓓很快地道,免得兩姊妹又吵了起來。

  「瞧?」伊莎得意地瞪向可蕾,可蕾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幫我拉喚人鈴吧!我必須起床梳洗更衣。首先,我們得去拜訪莎寶姑媽。然後……」嘉蓓望向兩個妹妹。可蕾和伊莎都穿著老舊過時的晨服。如果可蕾要成功地進入社交界,採購新衣服是必要之務。「可蕾,你需要新衣服——事實上,我們全都必須。」

  可蕾的表情一亮,伊莎則呻吟出聲。「別說我們是要去逛街採購衣物……」

  嘉蓓掀開被單下床。「那正是我們要做的,莎莎。但我答應你,你今天一定可以好好參觀倫敦。」

  嘉蓓很快地梳洗著裝。一會兒後,她和可蕾、伊莎出門下樓。不幸的是,她們在走道上遇到了剛剛由伯爵房裡走出來的奈特。他皺著眉頭,手上端著完全沒有動過的湯汁。

  「爵爺還好吧?」伊莎開口詢問。

  「不好,」奈特憂心仲仲地道。「他虛弱得像只小貓,又不肯吃東西。」

  「我只是拒絕喝洗碗水。」威克漢不悅的聲音自房內傳來。

  奈特無助地望向嘉蓓。「你也聽到歐醫生說在他回診之前,伯爵只能喝湯汁。」

  「或許我們可以……」可蕾伸手接過餐盤。

  「你在外面嗎,嘉蓓?進來!」威克漢喊道。

  嘉蓓皺起眉頭。她很想不理那名惡棍,但她的妹妹們一定會納悶,她為什麼對待她們的「大哥」如此無情。

  「嘉蓓!」

  「讓我來吧!」嘉蓓道,取走可蕾手上的餐盤。「你和莎莎最好不要進到病人的房間。下樓去吩咐史維送上午餐,我一會兒後就去加入你們。」

  「但,嘉蓓……」伊莎好奇地望向奈特身後,明顯地很想進去看看。

  「走吧。」她堅定地道,轉身走進房間裡。

  「小姐,你可以把它端回去,但我必須去廚房吩咐廚子弄些牛肉和布丁。這是隊——爵爺的吩咐,如果我不照做,他會砍了俺的頭。」

  「他不敢砍我的。」嘉蓓堅定地道,贏得了奈特尊敬的眼神。

  奈特關上門離去,留下她和她有一切理由畏懼的男人獨處。她在門邊遲疑了一下,才舉步走向床邊,感覺像是隻身闖入了虎穴。

  第三章

  她很纖細、修長,而且緊張不已,大睜的灰眸專注在他臉上,肌膚蒼白如紙。

  很好,他得意地想著,他想要她緊張——至少夠緊張得讓她在洩漏他的秘密之前,三思而後行。

  該死了!她那一槍真讓他困死在這張床上了。現在他甚至無法阻止她自毀諾言,只能希望為了雙方的利益著想,她會守口如瓶。

  但信任是極為脆弱的玩意兒。自從他假扮邁克以來,他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過去他只需要擔心碰上認識他或邁克的人,而由於邁克一輩子都住在賽倫島,只曾在多年前到過英國一次。而自己的前半生也都在賽倫島和印度度過,那種可能性可以說是幾近於零。但在昨夜之後,知道他的秘密的人已多了兩個——嘉蓓小姐和她忠心的僕人。

  「過來。」他用對部下發號施令時的語氣道。

  她挺直了背脊,抬起下顎,高傲地挑起眉,十足的貴族小姐氣派,擺明了他連她腳下的塵土都不如。

  如果不是他該死地虛弱無力,他絕對會笑出來。

  「請過來這裡,我親愛的嘉蓓,」他立刻更正,由她的表情看出了她想轉身離去。「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

  「什麼事?」她的語氣極為冷淡,但還是走過來了。

  「我想要提醒你,我們之間的交易。」

  她的身軀一僵。「你可以確定我不需要被提醒,我從不食言。」

  「記得,你不能告訴任何人。」

  「你認為我會對閒雜人等亂說這種事?我不會,」她怫然作色地道。「讓人知道我同意這樁交易,可無法提升我在別人心目中的評價。」

  「或許這可以給你安慰,這絕對提升了你在我心目中的評價。」

  「我敬謝不敏。」她重重放下餐盤,弄得湯汁濺了出來。他瞧見她端回來了稍早的食物,皺起眉頭。

  「我要奈特將那玩意兒端回廚房,另外給我其他能吃的東西。」

  「奈特只是遵從歐醫生的指示。」

  他皺起眉頭。窗簾拉開來,明亮的陽光傾瀉而入,映出了她如夜雨般深邃的灰眸,以及恍若浮雕的細緻側面。昨夜將她擁在懷裡時,他就注意到她遠比第一眼看到的有女人味。她的外表和內在的強烈矛盾迷惑了他。

  「比起你給我的傷,那個江湖郎中會更快害死我。」他苦澀地道,喜歡看著陽光躍動在她的臉上。正如他所料的,她的臉上浮現了罪惡感。好極了,那正是他想要的。他可以好好利用她的愧疚。

  「你可以選擇吃或不吃。在歐醫生另外有指示之前,你唯一能夠攝取的只有液狀食物。」她嚴厲地道。

  他驀地明白到,她已不再像昨晚一樣怕他。的確,躺在病床上,胡胡未刮,臉色蒼白,僅著睡縷的他並不具有威脅力。事實上,她看著他的表情就像家庭教師管教無理取鬧的小男孩。「你能夠自己吃下去嗎?」

  「我不是孩子,」他道,瞇起了眼睛。「我當然可以自己吃下去,我只是不想。」

  「那就證明給我看,」她挑釁地道。端起餐盤,放在他的膝上,她則雙手插腰,在一旁看著。「試試看呀,拿起湯匙。」

  他斜瞄著她。「我寧可不要……」

  「你根本做不到,不是嗎?噢,那一定嘔死你了!像你這樣習慣欺壓弱小的人,現在竟連湯匙都拿不起來!」

  明知道她是故意激他,他還是連餌吞了下去。他緊抿著唇,拿起湯匙。最糟的是,當他舀起湯往唇裡送時,他的上臂肌肉彷彿變成了果凍一般,顫抖不已,害得湯汁全都潑灑到了餐盤裡。

  「我幫你吧!」她認命地道,接過他手上的湯匙,舀起湯汁,送至他的唇邊。

  他的手臂軟弱無力地垂回腰際。看著近在嘴邊的湯匙,他不知道該覺得好笑,或是生氣自己被當做孩子般對待。

  「張開你的嘴巴。」她以發號施令的語氣道。

  出乎自己意料外的,他溫馴地照做了,張嘴讓她餵下湯汁。熱湯流過食道的感覺好極了,他發現自己真的餓壞了,接連讓她餵了好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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