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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簡瓔

  紫元還在發呆,忽而被扯上了馬背,驚魂未定中她發現自己已在席不赦懷中,他的坐騎迅雷般飛奔出去,風在耳際呼嘯而過,樹林景物也似佈景一般—一在眼前移動。

  「你要帶我去哪裡?」緊緊摟住他胸膛,紫無恐懼的把身子依向了他。

  席不赦笑了,眼中是兩道狂野的光芒,「你剛才不是想碰千塚嗎?成全你的願望。」

  哦!原來這匹驕傲的馬叫「千塚」,「你慢點,我…

  …我會怕。」她不說實話不行,再以這種速度奔馳下去,她恐怕心臟會跳出胸膛,雖然滿嚮往江湖兒女的豪邁,但她畢竟是自小養在尊貴深宮的公主殿下,這種情況沒那麼快適應。

  席不赦倏然勒住了馬,馬兒的嘶鳴又嚇了紫元一跳。

  「你不是膽子很大嗎?怎麼在我懷中就失去膽量了?」他微笑著問。

  微笑?!天啊!他在「微笑」?他居然懂得什麼叫笑,她還以為面無表情就是他永遠的表情。

  「你……」紫元著迷的凝視著他,此時的他,雙眸沒有平時的深沉,那身謎樣的氣息隱沒了,蟄猛被昂揚所取代,如果她沒看錯,他向來嚇壞人的氣勢轉變成一點點柔情……

  「你想說什麼?」

  他的唇近在寸許間,他問話的同時,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麼,而眼光卻是沒有離開她的臉龐,「你…

  …」紫元頓了頓道:「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聽了她的話,席不赦更是昂首狂放大笑。

  紫元不明所以的望著他,她說錯了什麼?若是如此,他可以動怒,為什麼不怒反笑?「不准笑了,你這是在笑我嗎?」他的樣子使她懊惱,她不該對他說這麼輕佻露骨的話嗎?可是有什麼辦法,她的確是迷上他了。

  「我不是在笑你,只不過這句話向來都是由男子向心愛的女子說的,你對我這麼說,不能再有第二次,明白嗎?」席不赦輕道。

  她的臉頰就在他的頸項間不動,而她適才目光纏綿的對著他,難道她就真的那麼缺乏魅力嗎?他居然一點都不心動?如果他無意,為何要帶她來此?紫元不禁在心中生出許多疑惑。

  「我們回去吧!」席不赦掉轉馬身,就欲朝來時路而歸。

  「什麼?這樣就要回去了?」紫元不滿的喊,她什麼都還沒有玩到啊!更何況,剛才浪漫的幻想都沒實現,她還想知道他的心意呢!

  「嗯!已經讓你試過騎千塚的滋味了,記住,以後你不准擅自碰它,它極不易馴服,我怕你會將它的暴戾之氣再引起,聽明白了吧!」

  噢!搞了半天,原來是這樣,害她以為他要對她展開纏綿的逗弄,誰知道原來他只不過是怕她染指他的愛馬,所以才勉為其難帶她出來繞一圈。

  很好,他又弄得她沒什麼理智了,她會加倍討回來的,等著瞧!紫元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

  第四章

  天香閣

  這是南方最負盛名的青樓,艷冠萬里的名妓童億深即委身於此,由於她色藝雙全且飽讀詩書,每日為她慕名而來砸銀兩的王孫公子川流不息,幾乎都快踏破天香閣的門檻了。

  童億深在天香閣中有單獨的雅淨別院,但她的確配得到最好的待遇,像她這麼姿色出眾的花魁縱使身邊有幾十個小丫環輪流服侍也不奇怪,更別說她日日為老鴇進帳有多少了,只消她姑娘笑一笑,便有一堆瘋狂男子爭相捧著黃金而來,只求見她一面。

  她是一票男人垂涎的對象,令他們趨之若騖,以竟價當她的入幕之賓為榮,自從她幟起艷旗,其餘花柳坊便再也乏人問津了。

  她,童億深,讓其餘的金釵都一應失色。

  「童姑娘!」余大娘失聲喚著她。

  童億深扯了扯嘴角,面上有薄薄的譏笑之意,她紅了,這裡靠她吃飯的人多的是,就連親如鴇母也不敢直呼她名諱,跟著大伙以「童姑娘」稱呼她,真是好笑。

  「哎喲!我的好姑娘啊!你怎麼還沒梳妝打扮呢!

  張大人都等了你好半天了。」余大娘掀起門簾,看見童億深氣定神閒的在作畫,可讓她急了。

  張大人不是好打發的,他雖然為人不怎麼樣,但是在省裡勢力雄大,只消他一根小指頭的命令,天香閣就會吃不完兜著走,更別說開著門做生意了。

  余大娘對張大人極盡巴結之能事,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而張大人對童憶深的情有獨鍾,也是大伙心照不宣。

  「急什麼,叫他再坐會,等我畫完這幅畫,自然會去見他,如果他不耐煩等,就請他找別的姑娘伺候吧!」童億深冷靜的慢聲說道,然後神色自若的繼續作畫,看也不看余大娘一眼。

  「姑娘,你這不是存心拿我的老命開玩笑嗎?」余大娘苦笑著說,她身上已經冷汗涔涔,再拖下去,恐怕張大人有再好的脾氣也會翻臉。

  童億深冷笑一聲斥道:「您的命不代表我的命,大娘您也知道,前些時候紅艷樓才送了幾萬兩黃金來,那兒的住處也比這華美許多,就只等我點個頭。」

  余大娘知道她說的不是大話,想挖她的妓坊何其多,開價一家比一家高得嚇死人,條件好是其一,還給她充分的接客自由,她之所以還留在這,連余大娘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暗地裡直喊慶幸呢!

  斜睨了在一旁乾著急的余大娘一眼,童億深終於放下了畫筆,「走吧!」

  余大娘輕吁了口氣,還好,今天的童億深脾氣還不算大,否則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向那些貴人大爺們交代了。

  「我叫銀杏來幫你梳頭。」余大娘一副討好的嘴臉。

  「不必了,我就這樣子去見客。」重憶深美麗的眼神冷冷的,自有一股不容反抗的氣勢。

  余大娘可為難了,童億深一身雪白綢緞,長髮上沒有任何飾品,更別說臉上有胭脂花粉了,若不是她天生麗質,唇不染而朱,眉不點而翠,還怎麼踏出這門檻哪!

  「童姑娘,你好歹換件衣裳吧!張大人上回送你的那件紅縷,你就勉為其難的穿上……」

  余大娘話還沒說完,就教童億深凌厲的眼神給掃斷了,「既然知道是勉為其難,您就不必開口了,我自有分寸,若張大人不愛看我這身素衣,就讓他回去。」

  余大娘囁嚅的閉了嘴,誠惶誠恐的跟在童憶深身後,就怕她待會脾氣又來,雖然童憶深冷若冰霜,但自願來這裡當散財童子的仍然不少。

  張大人——張禪月就是其一,他已經連續捧了她半年多的場子了,童憶深雖沒給他碰過軟釘子,卻也沒對他有什麼特別。

  「童姑娘。」看到輕移蓮步由階梯緩緩拾階而下的童億深,張撣月不禁喜上眉梢,她那張艷麗嫣紅的俏臉,已教他日夜難忘。

  他還以為今天見不到童億深了,據說她並不是天天都有心情見客,挑客更是嚴酷得緊,沒有規矩的粗人她最厭惡,不識詩書的俗人不能踏進她的別院,更別說那些財大氣粗的鄉紳了,多少巨富已經投下了千萬兩銀票,卻沒有一個得以見她半面,得以叫她瞧上眼的更是沒幾個。

  至於他之所以能夠多次見到她而不遭拒絕,全是恐嚇加利誘那個愛財又貪生怕死的余大娘的結果。

  「張大人,讓您久等。」童億深雖然言簡意賅,卻話音軟中帶有剛強,一雙眼隨意的瞥了瞥張禪月,令他霎時心花怒放。

  泡上壺熱茶,四色點心重新換過,在香氣縈繞的氤氳中,張禪月的臉頰幾乎都要笑開了,「是我不好,姑娘在休息,還硬教我給打擾起來,待會罰我連乾三杯。」他邪氣的歪笑,一隻肥掌就往童億深的腰際攬去。

  童億深心下一沉卻也不躲,只細細瞅了他好一會,才輕聲細語的道:「張大人,您來我這裡也有半年多了,怎麼,今天突然忘了我的規矩嗎?」

  一番不輕不重的話說得張祥月不得不將他噁心的肥掌放開,讓他心癢卻難搔。

  「童姑娘,我……你千萬別生氣,我是酒喝多了,一時忘記,糊塗!真糊塗!你罰我好了……」

  張禪月正期期文艾、誠惶誠恐的解釋,丫環銀杏匆匆忙忙的掀起珠簾進來了,還一臉的大驚失色,「童姑娘,有一位年輕男子一定要見姑娘的面。」銀杏氣喘吁吁的通報。

  童億深柳眉挑起,不悅的道:「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見客的時候,幾時容你們進來打擾了?」

  「可是姑娘,那男子就快要闖到這裡來了,我們擋也擋不住……余大娘要我先來向姑娘說一聲。」

  「院裡的保嫖呢?幾十個人圍不住一個人?」童億深淡淡的說。

  銀杏被問得答不出話來,「這……這我也不清楚

  「一群沒用的東西!」童億深厲聲道,「我不管什麼男子,現在你馬上離開,不許再進來打擾,聽明白了嗎?」

  「童姑娘,有什麼困難儘管告訴我,我一概有辦法可以解決。」為了彌補剛才的過失,張禪月存心在美人面前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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