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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凌淑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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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勢洶洶的身影一路推開自家大門,殺過庭院,進入客廳,殺上二樓,砰一聲揮開主臥室旁邊的附屬房間!

  「妳這個女人竟敢誆我!原來巧克力囊腫根本……不……會……」

  戛然而止。

  一尊甫出浴的春水美人,婷立於妝鏡前。

  「阿虎。你不是說今天可能不回家了嗎?」

  梅玉心微訝淺笑,優雅自然地拿起護手霜,慢慢揉擦。

  方纔飲入的烈酒,在腹中化為一股熱氣,同時充往上下兩處。

  她的穿著其實並不暴露,一件寬大的白袍將全身掩得看不出曲線。然而,直覺告訴他,白袍之下可遐想的空間,很大。

  她的髮絲全往上挽,露出細緻優美的頸部線條,當她傾身拿保養品時,後頸有一種荏弱的氣質,誘人將她拉進懷中,緊緊護住。

  浴袍的前襟在她胸前交錯,由於體型太過纖細,被粗毛巾布質料的浴袍一包,連一點兒溝影都看不出來;但布料下牽引出來的渾圓賁起,讓人毫不懷疑她該豐腴的部分無一絲偷工減料。

  浴袍長度近膝,然而,該死的她右足踩在矮凳子上,手中換上一瓶身體乳液,哼著小曲兒,細細為腿部肌膚做基礎保養。

  或許衣著不是重點。

  或許腿、手、足、酥胸都不是重點。

  或許最大的重點就是她這個人而已。

  她這個人。

  她全身玉膚泛著晶瑩的光澤,幾綹潮濕的發掙脫綁束,垂跳於紅潤的頰畔。她的秋眸純淨無塵,笑容嬌艷動人。

  性感中藏著天真,韻味中含著俏皮。

  她怎能用如此恍然無覺的姿態面對一個半醉的男人,而全然不知自己的吸引力?

  江金虎必須用力深呼吸才能克止小腹的騷動。

  ×的,該做的事兩年前全做過了,現在還扮什麼聖人君子?

  但是情況和兩年前是不同的。他很清楚這一點。

  兩年前,梅玉心之於他只是一具溫熱的肉體,發洩完便不再重要。兩年後,她卻有屬於她的獨特性情與靈魂,這些特質都讓他無法再假裝不認識,完全不需看重,急吼吼便撲上去。

  梅玉心自若地擦完腿部保養品,才注意到門口的男人一直不說話。

  目光一回,望見他漲紅的臉孔,與發直的眼神,終於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梅玉心矯顏一紅,連忙把赤足踩回長毛地毯上,嗔怪地睨他一眼。

  「你看什麼?」

  「看妳。」

  她輕輕一笑。

  「我有這麼好看嗎?」

  他不由自主地點頭。「很好看……」

  慢著!江金虎終於想起被丟在一旁的主題。「妳騙我!」

  她微怔了下。「我騙你什麼?」

  「妳騙我那個鬼巧克力囊腫會傳染!它根本不會!」他怨忿地道。

  「誰跟你說它不會傳染的?」

  「阿諾!」

  啊,又是那個傢伙壞她好事。

  然後,她為時已晚地想起,自己自在塗塗抹抹的行為顯然太托大了。她並不「安全」,護身符已經被揭穿。

  梅玉心揚眸望向門口的男人。

  他的胸口敞開到中央地帶,露出因酒意上湧而微紅的男性皮膚。他一手撐在門框上,魁偉的軀體將入口整個填滿。露骨的視線緊盯著她,其中的灼熱暗示明顯到讓人甚至不需花時間猜測。

  梅玉心放開心田的閘門,讓舊有記憶湧上來。

  而後,她出乎意料的發現,那種黑暗、不悅的感覺竟已消失無蹤。

  事實上,他的眼神簡直像實體一般,每一吋被他掃視過的肌膚,都敏感的浮起細細疙瘩,讓她忍不住微微顫抖。

  她的生理,直接反應著他的無形求歡。

  原來當心理完全接受了一個人之後,原先厭惡的記憶也會消散……

  她仍然記得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一種身體被急遽擴張到超乎極限的疼痛。但是,她也記得那種皮膚貼著皮膚相磨的感覺,汗水的氣息,粗重的呻吟和喘息。

  種種讓她當時覺得噁心難堪的回憶,現在以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她體內蔓延……

  梅玉心怔怔望著他。不知怎麼,她就是知道,現在的他,絕不會再罔顧她的意願,硬著來。

  所以,掌握著開門鑰匙的人,是她。

  一道溝渠橫在眼前,她想著要不要跨過去。

  她幽幽想到之前的經歷。一場磨練讓她終於對他傾心。

  是的,傾心。

  雖然他粗魯不文、有勇無謀、個性又不夠溫柔,他卻是全世界唯一一個對她毫無所求,便可以為她犧牲生命的男人。

  因為她是他的妻。

  她是他的妻……

  沉默的時間太長,門口的男人清了清喉嚨,「那個,我先去洗個澡,那個……待會兒再談……」

  他轉身才轉到一半——

  「喂。」身後一聲帶笑的輕喚。

  江金虎慢慢、慢慢、慢慢轉回來。

  梅玉心輕咬著下唇,一手揪緊浴袍前襟,眼中有似笑非笑的水意。

  這樣的神情,是他不曾在她臉龐見過的。江金虎突然覺得剛才酒一定喝太多了,因為他的喉嚨開始緊縮,出入氣極端的不順暢。

  「你剛才講,阿諾說什麼?」她悄聲問。

  阿諾?阿諾?他們在討論阿諾嗎?

  「阿諾說……啊!對!阿諾說,那個巧克力囊腫根本不會傳染!」他低吼。

  淡而神秘的笑意浮現在她眉梢眼角,讓她看起來既純真又性感。現在不只是出入氣不順,江金虎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在大口大口的攫取空氣了。他必須把兩手緊緊搋在口袋裡,才能勉強平定下體內的騷動。

  「那可能是我聽錯了,或許醫生在解釋別人的病情也說不定。」

  她傾身拿起另一罐玫瑰夜霜,浴袍前襟順勢滑開幾吋。

  一種出入氣交錯的怪異咕噥聲梗在江金虎的喉間。

  「而且……」她挽高右腕的袍袖,細細為手臂塗上保養品,勝雪膚光如雲如霧,讓她整個人恍似籠罩在雲霓之間,朦朧飄忽,卻又——

  無比的真實。

  「而且什麼?」他啞聲問。

  「而且,」一抹紅雲浮上玉頰。「而且,上次去復檢,醫生說,我的毛病已經全好了……」

  坦白說,江金虎很懷疑她曾經「病」過。阿諾都點得這麼明,他再不愛動腦筋也該明白了。

  但是,她的笑,她的美,她的羞澀,她的言語,一切一切傳達出來的訊息,讓他不需要更多暗示了。

  壯碩身影以著驚人的速度旋進房內,中央的玫瑰輕呼一聲,半帶著嬌笑。

  「妳確定?妳可別事後反悔,又找了堆奇奇怪怪的理由來搪塞。」

  她埋進他頸窩,從頰紅進了貝殼般的耳朵,再紅到胸前的粉嫩肌膚。

  細糯柔音從他頸間飄出來。

  「我已經說過了,丈夫是天,你想要做什麼,我都聽你的。」

  一個男人,能承受的,也就這麼多了。

  於是,絢麗的夜展開……

  第七章

  雖然料想到,她那個不良老公的不良紀錄著實不良地多,可當對方主動找上門來,仍然讓梅玉心小小意外了一下。

  秦文諾終於回台北去了,這幾天江金虎都在忙一些阿諾交代他留心的事。小方如願以償,再度調回大哥身邊當跟班。有了這個理想的眼線,可以讓梅玉心隨時知道江金虎有無再惹上任何麻煩,於是她也就放他去。

  氣候已進入盛暑,午後三點,她慵懶地躺在貴妃椅上,烈陽被窗前的紗簾遮弱了力道,冷氣空調進一步阻擋它的威力在室內肆虐。

  傭人送上一碗冰鎮酸梅湯,無聲下去。她捧著一本古箏指譜,隨意地翻著。

  然後人就進來了。

  「金小姐!金小姐!」

  守門小弟與傭人眼巴巴地跟在客人身後,從他們不敢硬攔的情況,梅玉心約莫明白,這位女土和她丈夫的關係應該不比尋常。

  眼一抬,已經約莫猜知了芳客的身份。她坐起身,指譜隨手往身旁一擺,神色舒倦安適,別有一股風情。

  「原來就是因為長了這樣一張臉。」金翠眼中掠過一抹驚艷。

  而她的相貌也讓梅玉心有些意外。

  原本以為會看見一個濃妝艷抹、煙視媚行的俗粉,金翠本人卻非如此。

  她的年紀和江金虎相當,眸中有著閱盡人事之後的嘲諷,嘴角多少寫著繁華歲月的風霜。她的姿色並不差,穿著打扮也不像電視上的風塵女子那樣誇張俗氣,看起來直與一般職業婦女無異。

  「大姊,坐啊。」梅玉心起身迎上去,親熱地牽起金翠的手,領進客廳沙發區裡。

  「妳叫我『大姊』?」

  「人有先來後到,妳比我更早在阿虎身旁服侍,小妹叫妳一聲『大姊』並不為過呀。」她清言曼語地笑.「美玉,還不上茶?開我上個星期托人帶回來的極品烏龍。」

  「是。」

  小弟和傭人看見女主人把場面接管過去,同時鬆了口氣,匆匆避回自己的崗位上。

  「妳不想問我怎麼會找上門的?」金翠見她款待上門的情敵如貴賓一般,一時猜不透她葫蘆裡賣什麼膏藥。

  「大姊來探望我,哪裡還需要什麼理由呢!以後妳想來就來,我這兒隨時歡迎的。」她溫柔輕笑,向上來送茶的美玉點了點頭,親自為嬌客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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