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面有三封信,已經做了標記,妳的戰艦到了西涼水域的時候先打開第一封,第一場仗打完後再打開第二封,什麼時候打開第三封裡面已經寫好了。」
第一封信她看過,也照章執行,可惜戰術沒有奏效。那麼,現在是開啟第二封信的時候了嗎?
一手撫摸著盒子的表面,忽然間,她的心頭泛起一股熟識感。是記憶和眼前景象重迭的那種熟識感。
其實她並沒有外界所傳揚的那樣永遠不敗,一戰受挫的滋味她曾經嘗過,只是她將那段記憶淡忘得比較快。那段記憶發生於四年前,她第一次偷偷跟隨東野蘭,看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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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 東野與蕭河之戰
這一場戰役東野蘭本不想打,因為東野的經濟正在上升,他也向臣民保證過會休養生息,讓百姓過上安樂的日子。無奈蕭河趁著東野休息的時問屢犯邊境,最終還強奪下東野邊境的兩座小城,殺害了近千名東野百姓,令東野舉國震怒。東野蘭於是放下國事,親自出征。
在臨出征的當夜,一道纖細的身影偷偷潛進東野蘭的臥室,躡手躡腳的摸到床邊,將帶來的一團迷香放到床上,正自以為得意時,身後卻被人用劍抵住了背心。
「大膽狂徒潛入攝政王的寢室,還意圖謀害,按律法可以誅你九族了。」
那賊兒處變不驚,銀鈴般的笑聲在室內響起,「誅我九族?那你豈不是也不能活了?」
身後人拉開窗簾,讓月光透進來,清晰的照在兩人臉上,東野雪頑皮的笑容和東野蘭無奈的蹙眉都讓彼此看個清楚明白。
「明知道我明天就要出征還玩這種危險把戲。」他將迷香扔出窗外,「若是我真的被妳迷倒,大軍要誰來指揮?」
東野雪用手一指自己,「我啊。」
「妳?」他哭笑不得,「妳還是個孩子,能上戰場嗎?」
「我是天殺公主,當然要去打仗。這幾年你都不讓我去,這次你出征一定要帶上我。」
「妳帶迷香來就是為了逼我就範,答應妳的無理要求?」
「什麼叫無理要求?」她很不贊同他的話,「我要盡一個公主的職責也錯了嗎?」
「沒有錯,但是,暫時還不行。」東野蘭看她還要說話,攔住道:「別問我原因,妳先回去睡覺。等我打完仗回來再告訴妳答案。」
「我不要回去睡,外面很冷。」東野雪不知是故意還是真的冷了,雙手拚命的呵著氣,可憐兮兮的望著他,「我能不能在你這裡睡一晚?」
他面露威儀:「又胡鬧,男女有別,妳怎麼能隨便和我同屋而眠?」
「可是我小的時候有一次生病,你不就抱著我睡了嗎?」
「小時候是小時候,妳現在是個大女孩兒了,該有自己的矜持和堅守。再不去睡覺我就要生氣了。」東野蘭好像真的怒了,俊容上沒有一絲笑容。
東野雪雖然說話嘻笑打鬧,但其實很怕他生氣,只得閉上嘴離開。但臨去之前她瞥到書架上的擺設,雙眸中一點光芒疾閃而逝,淡露唇邊詭譎的笑容。
第二天,當東野蘭大軍離開東都的時候,東野雪也悄悄帶著三五個心腹跟在大軍的隊伍後面。她從東野蘭的寢室裡偷到了通關金牌,一路上更加暢通無阻。她從小被人叫做天殺公主,卻一直沒有上過戰場,潛藏在體內的激情始終得不到宣洩,讓她有種鬱鬱不得志的痛苦。所以她這次下定決心,一定要在戰場上給東野,尤其是東野蘭一個意外的驚喜,讓全天下的人都真正知道她天殺公主的存在。
然而懷揣滿腔熱情抱負的東野雪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第一次接觸戰場竟會如此狼狽。當兩國交兵,敵軍將她和大部隊衝散的時候,她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戰場上的狼煙烽火和皇宮中的百花齊放根本是兩個世界,她不害怕面對血腥場面,只是頭一次意識到自己力量的薄弱,在浩瀚如海的軍隊中,她恍若一滴露水,渺小得幾乎無法被人發現。
前方的東野蘭已經擊潰了一部分敵人,而敵人逃竄的方向正是東野雪的所在位
置。漸漸的,她發現自己被敵軍包圍了,而她東野兵的穿著更讓她成為被攻擊的焦點。
眼看她即將被敵海吞沒,她不得已動用了寬力,在自己四周掀起一片風的屏障,將敵人吹得東倒西歪。
「有妖怪!有妖怪!」不知情的敵人開始大喊,面露驚慌。
但很快有人意識到這是東野人使的魔力,於是喊道:「能操縱風的一定是東野的皇族,抓住他能逼東野投降!」
更多的敵人湧了上來,而東野雪年紀尚小,氣息不夠,體力漸漸不支。她知道再過一會兒她就會力竭,到那時敵人一起圍攻上來的話她便無計可施了。
她是來幫助東野的,怎麼反而成為東野的負累?
正在她左右為難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一股更強的風力從外而至,托起她的風牆,將她密密實實的保護起來,而外面喊聲震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呆呆的面對著這些變化,一道白色人影自風牆上飄然而至,落在她身邊。一身軍裝的東野蘭較平時多了威武英姿,戰袍上的點點血跡和沙塵顯示他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他沒有立即責問她為什麼不聽命令擅自闖入戰場,而是伸臂護定她,右手一揮,將風牆撤下,此時展現在兩人面前的是大戰之後的場面。
「如果妳一定要面對,那今天就是妳在戰場上學到的第一課。」東野蘭牽住她的手,與她一起面向四周,嚴肅的說道:「戰爭不是一場遊戲,不可能完全按照妳的想法進行。妳唯一的使命就是『贏』。」
東野雪重重的點點頭,她已經領略到了戰爭的殘酷。
「怕嗎?」東野蘭問。
她搖搖頭,露出笑容,「有你在,我不怕。」和他分別沒多久,但是對他溫暖的體溫卻著實眷戀。
東野蘭察覺到的手上有些潮濕,低頭一看才發現原來她的掌心有一道深深的傷口,不由得皺起眉心,「這傷怎麼弄的?」
東野雪此時才感覺到疼,老老實實的回答,「忘記了。」剛才那麼混亂,傷口的來由根本不記得了。
東野蘭撕下戰袍一角,小心翼翼的為她包紮。她默默望著他輕緩的動作,一股暖流溫柔的注入她的心底。
這個男人,總是在她生命的關鍵時刻出現,扮演著不同尋常的角色。她赫然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習慣依賴他、被他教導、被他寵愛的那種感覺了。是因為他是她的叔叔,所以才會有這種感覺嗎?她的目光追逐著他的身影,看著他在戰場上指揮若定、優雅從容的氣度,她不知道自己眼神中所包含的已不僅僅是崇拜或是尊敬,而是一種情竇初開的少女才會有的迷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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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憶中沉迷,東野雪真不願意醒過來,而艙外通傳的聲音還是吵醒了她的「美夢」。
「啟稟公主,一個自稱是西涼來使的男子要求見您。」
來自西涼的男子?真是好笑,西涼國不是從來不留男子在島上常住嗎?何時會有男人入朝為官,為西涼效命了?
東野雪一戰受挫,正在氣頭上,於是冷冷的吩咐,「帶他進來!」
進來的人並不是被「帶」進來的,而是自己走進來的。
一見這個人,東野雪先是一愣。
此人身著藍衣,容貌英秀,氣質儒雅,手中握著一支青綠色的竹笛,一看就大有來歷。最令人覺得危險的是他眼中總似有某種寒光閃爍,讓人不禁警戒起來。
「東野天殺,聞名四海,沒想到我們會在此時此地,以此種情形相見。」這個男人率先開口,倒是勇氣可嘉。在東野雪黑眸的冷逼下,鮮少有人敢直視的。
「你是誰?」她問,同時作出判斷,「你不是西涼人。」
那人仰天笑道:「天殺公主好眼力,在下的確不是西涼人,我至於來自何處暫時不便告知,日後公主自會知道。此次前來只有兩件事要轉告公主。」
「說。」東野雪很不喜歡他油腔滑調的樣子。
那人搖著竹笛,伸出食指,「其一,定秦劍乃是西涼世代相傳之物,便如湛瀘劍之於東野一般,無論巧取還是豪奪,西涼都寧可玉石俱焚也不願交出此劍,公主這仗就算贏了,最終也得不到定秦。
其二,西涼雖是女國,但人傑地靈,也不是唾手可得的懦弱小國。今日之戰公主應該對西涼的防禦能力有了初步的認識,知道我此言不虛。基於以上兩點,我代西涼女王勸公主一句,請公主盡快撤兵回國,否則對遠征的東野大軍來說,也許西涼的大海就是東野軍的首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