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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樓心月

  "世事哪有絕對,後生往往可畏,你沒聽說過嗎?"想了想,"再不然,以她飄逸絕俗、靈性出塵的美,已是絕世罕見,提供她的照片作為繪圖參考也不錯。"

  "去你的,少打我們家湘柔的主意,我才不會讓她'出賣色相'。"連一株國家小幼苗也"覬覦",真是沒人性。

  "隨你,反正你下個月給我如期'接客'就行了。"

  "別這樣啦,你就不能──"

  還沒來得及討價還價,她的司馬昭意圖便讓心照不宜的莊又華截去話尾:"不能。"

  "沒有商量的餘地?"她猶作垂死的掙扎。

  "在吃喝玩樂混日子的五個月中,你就該想到今天的下場。"

  "半個月?"她的語調無比悲慘。

  "是的,半個月。"

  天啊,讓我死了吧!半個月要她到哪裡找靈感啊?

  掛了電話,她愁眉苦臉地癱坐在椅子上,以至於無力的她不曾察覺到一旁神色陰鬱的丁以白。

  認命地歎了口氣,她起身打算回房將最末的一小段稿子完成,其餘的到時再見機行事了,她向來篤信天無絕人之路──換句話說,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才一轉身,目光不期然與他陰沉難看的神情接個正著,她微微一愕,正欲開口詢問,他便像發了瘋似的緊緊抱住她,緊得讓她沒有任何掙扎的餘地。

  他吃錯藥啦?婉柔舌頭打結,呆愣著。

  "別離開我,婉柔,任何事,有我替你扛!"低抑的語調掩不住心湖的激動。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愕愣地張著嘴,小腦袋更是迷糊。

  "以──"

  來不及出口的疑問,遭突如其來的吻堵住,她傻了眼。

  這……是……什麼……情形?她實在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是在演哪一齣戲啊?場景美、氣氛佳的浪漫時刻叫他吻她他不屑,現在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只打算以世界末日的心情挖出腦子裡最後一點墨汁去填滿稿紙,他又選在這個她最迷糊、最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刻,措手不及地上演曾令她數度期待盼望的甜蜜接觸……他存心耍她是不是?

  不過,她卻沒辦法命令自己對他發火表達不滿,唇上溫熱而真實的觸感,比她所能想像的還要令她心魂震盪。海柔說的根本太小兒科了,完全不及她此刻感受到的千分之一,她感覺到自己幾乎要在他熾烈的熱吻之下融化,不知是世間萬物離她遠去,抑或她忘卻世間萬物,好似她生來就該依附他而存在……

  她完全不需要思考,極自然地閉上了眼,雙臂緊緊環住他,全心全意地回應他,感受他所傳遞的狂熱情潮,甚至情願就這麼永無止盡地延續下去──

  一碰上她的唇,他就再也無法掌控自己的情緒,心湖的狂濤震撼無法平復,付出的真切情感也無法否認,除了承認他愛她、他再也放不開她之外,他沒有第二個選擇。

  她的過往,不論再如何不堪回首,那都已成歷史,計較也挽不回什麼,如果說他今日的情意只是淡如流水,那麼他會任它逝如雲煙,就當不曾有過這段短如朝露的情意,可是偏偏他不但動了情,而且投注得太認真,既回不了頭,也無力去後悔,那麼,與其矛盾掙扎,不如全然包容。他知道若生命中捨去了她,將會有多麼痛苦,於是他只能要求未來,他要他的未來有她攜手共度,更要她的未來只有他!

  沒有人願意自甘作賤自己的,婉柔定有苦衷,否則這些天她不會躲電話躲得這麼勤,由那通電話聽來,他不難瞭解她是受了什麼樣的壓迫,難怪她近來心事重重,他早該想到的!

  因為愛她,所以她的苦、她曾受過的折磨,都令他心痛難當,今後他所能做的,該是更加地疼惜她、珍視她。

  丁以白緩緩離開她的唇,皺著眉凝望她嬌美酡紅的醉顏。為什麼他會覺得她的接吻技巧生澀得可以?她不是……

  甩甩頭,他輕捧著她醉意嫣然的嬌容,輕柔地低語:"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我們都別再回首過去,你只要記得,你未來的日子有我參與,這樣就夠了。"

  婉柔猶處於茫然狀態回不了神,深深沉醉在他溫柔的瞳眸之中無法思考,只會傻傻地點頭。

  這算是表白嗎?她思緒懵懵懂懂,一知半解。

  他剛才說了什麼來著?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別回首過去?咦,這是她的座右銘兼人生哲學耶!他怎麼知道她是"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的人?不錯,好現象,他愈來愈瞭解她了。她忍不住露出微笑。

  她看起來很感動。丁以白凝視她半晌,輕歎著擁住她。

  第七章

  當晚,她花了一個小時將《忘憂愛情海》剩餘的最末一段完成,仔細地整理好放入牛皮紙袋中,隔天一大早就到郵局以掛號將它踢往北部,然後,她就自由羅!

  從郵局回來的途中,她想啊想的,忍不住得意地笑出聲來。

  目前和丁以白斯混……呃,是"交往",對啦,就是交往!這個比較重要,至於半個月後──呵,就爛命一條嘛,隨莊姐要殺要剮、要劈要砍,反正早習慣了她的炮轟,她別的本事沒有,就耍賴裝傻的功夫一流,皮得很!

  她想,莊姐會原諒她的,要她犧牲和丁以白相處的時間枯坐桌前──唉,光想就痛不欲生啊!

  回到家,她左瞧瞧,右瞄瞄,沒見著丁白癡的人影,忍不住一陣失望。只不過才昨天一整天和他粘得緊而已,居然今天就變得這麼離不開他,活像沒有男人活不下去似的。老天保佑,千萬別讓她成為第二個花疑海柔。

  唉!

  她又哀又怨地呆坐客廳,等呀等,盼呀盼的,望眼欲穿兼芳心寂莫,偏偏那個說要去買菜兼添購日常用品的心上人就是遲遲不歸。早知道她就陪他一起去了,管她莊姐怎麼吼怎麼叫,晚個幾天寄稿又不會死人。

  纖纖五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面,她一邊百般無聊地哀叫著:"丁以白呀丁以白,你是劃機位到美國去買還是打算買下整個菜市場?"

  原本只是睜著無神的大眼輕托香腮,超級沒耐性的她,不過才等二十四分又四十六秒,整個人就已等於是半躺在椅子上,一雙玉腿高高地蹺上桌子,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到淑女的影子。

  她太清楚丁以白若看到這一幕會有什麼反應,不過就是跌破了眼鏡兼找嚇掉的眼珠。有什麼關係。

  又過了三分鐘,她正打算要再一次哀叫,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計劃。會是莊姐嗎?不太可能,她昨天轟炸過她了。

  那麼就是丁以白的電話羅?

  她勉強撈起少得可憐的精神,接起電話隨意"喂"了一聲,就自認很仁至義盡。

  "婉柔,是你嗎嗎?"

  是大姐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慌張,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總算抓回了點專注力,"是我,怎麼了?"

  "湘……湘柔……失蹤了……"芷柔說得又驚又急,還帶點顫抖。

  "什麼?!"因為太過意外,掛在桌沿的腳一個不小心掉了下來,直直撞上地板,人也差點滾下椅子,她來不及喊痛,抓緊了電話說,"我希望是我聽錯了,你是想說湘柔在吃粽子嗎?"

  白癡!湘柔吃粽子有必要小題大作地打電話告訴她嗎?但是芷柔笑不出來,一點也不。"不是,她是真的失蹤了。"

  婉柔茫然地呆了一秒,回神後又焦急地大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為什麼不知道?!"

  大概是急昏頭了,以至於不曾察覺到自己的話有多愚蠢。她人在鄉村,又怎麼會知道?

  "昨天。詳細情形,等你回來再討論好嗎?"

  大姐大概是六神無主了,婉柔當下便說:"好,我現在馬上回去!"

  她心裡也急得一團亂,匆匆掛上電話後,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衝進房,抓了皮包便往外衝。

  想起丁以白,她頓住步伐,又迅速回身抓起便條紙簡單地寫下幾個字,她無暇多作停留,心急如焚地趕回家中。

  ※   ※   ※

  一衝進門,婉柔立即扯開嗓門大嚷:"怎麼回事?究竟怎麼回事?湘柔呢?"

  "二姐,你先坐下。"海柔望了眼氣喘吁吁的她,起身倒了杯水遞去。

  婉柔坐下猛喘氣,一邊來來回回審視面色凝重的兩人,"你們誰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湘柔為什麼會失蹤?"

  "我來說吧!"海柔抿抿唇,眉心有著解不開的憂慮,"昨天我看她臉色不太好,怕她又生病了,想帶她去看醫生,可是她說她自己會去,所以我也就沒堅持這麼多,誰知道──她一去就是一整天,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湘柔從來沒有夜不歸營的情形發生,更不曾離開我們這麼久卻連一通電話也沒聯絡,她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芷柔愈想愈心驚,完全亂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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